張天謬皺起眉頭，心裡禁不住有些沉不住氣，這個地方真是個麻煩……
麻煩啊……
就連巨龍那樣獨特的氣息，都能跟丟？
最可氣的是，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這一刻，氣歸氣，張天謬沒有跺腳的衝動……
他是有想要一拳將周圍這些古宅轟爆的衝動！
當然，隻是個衝動，想一想，好受了不少，氣沒出，可理智回來了……
他已經在這個地方，耽擱不少時間了……
接下來，還得仔細感應，或許也還能找到點蹤跡……
但理智上，總是遏製不住地否認這種想法，這種努力多半徒勞無功……
張天謬站定，不走了，這種地方，多走一段路跟少走一點，他真的有些分不清有什麼好壞的分彆……
或許就一點用都沒有……
可能還會壞事……
這個地方，出了視野之外，那很可能就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於是，張天謬一個人站定，身上還是鬆鬆垮垮的披著那件很亮眼的軍禮服，雙手沒有穿進禮服的衣袖，披在身上的禮服袖子就這樣被微風吹起，在身後微微搖擺著……
可手上還戴著一雙白手套，倒也不顯得太輕佻……
依舊莊重……
無損這一身禮服天然具有的威嚴……
忽然，耳邊聽到一些響動，隨風而來……
“西風烈，莽蒼蒼踏破鬆濤月。”
“官道文書非戲言，偏要這鐵拳試山闕！”
嗯？
聽錯了嗎？
有人在？
還很有閒情逸致啊……
張天謬當然不認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又覺得這個事十分怪異……
還有誰在這個地方這麼高調？
夜色正好，來賞月的？
張天謬抬頭，當然看不到有月亮在古城的上方出現……
他感應到那股氣息有些熟悉，而且，好像正在往他的這個方向急速靠近……
是龍？
張天謬眯起眼睛，好像要仔細確認一番，但此時映照在他眼中的唯有那一抹寒光，像是永恒不滅……
太極八卦陣圖徐徐旋轉……
“見山君！吊睛白額卷腥風，鋼尾掃斷青石棱。”
“血口吞天驚宿鳥，利爪劈開萬壑鬆！”
確實不可能是幻覺，是真的有人往這邊來了……
這個人，也太高調了啊？
張天謬有點不能理解，這個地方實在凶險萬分，有這個實力基本上不大可能有這樣的張揚心性，想要張揚的，基本上也不大可能有這樣的實力……
在半空中飛還不算，還如此高調？
他想到了那頭巨龍，也想到了墮落天使……
不會是光明教那個擁有一頭小天馬的小聖女吧？
當然不會是小聖女。
這應該是個東方人。
情趣倒是不錯……
“酒湧丹田吼如鐘，鐵拳落處山河震！”
“左拳劈開乾坤路，右拳擊碎生死門！”
嗯，挺豪氣啊……
這個時候，張天謬自感，如果再猜不出來是何許人也，那他就有點太遲鈍了……
大明宮這群人，倒是在這個地方都不忘老本行啊……
隻是，這個高調作風，不像大明宮啊？
硬是要說，錦衣衛要比較貼近一點……
可錦衣衛一向又隱藏在暗處，隻有需要他們出現的時候，才會很高調……
嗯？
不對……
不是大明宮梨園的人……
是……
這個時候，一道明光從在天空閃現，一下子放大，在仔細凝視後，看到冷光裡麵是一條龍……
靈動的飛龍……
張天謬看著天空中的一條飛龍迅疾從視野內劃過，而後他緩緩轉向一處暗影處，在那裡，同樣有一條龍………
一條龍的氣息……
“錦衣衛？”
張天謬有點糊塗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遠處的角落，竟能感應到大明宮梨園身上的氣息……
但跟上邊飛過的那條龍的氣息很接近……
但確實是錦衣衛……
錦衣衛找上他了？
也是個稀罕事……
三大情報機構，他跟大明宮的人要熟悉一些，而對於錦衣衛那是一點交情都沒有，而對於愛美神，那些人其實看著一點都不像搞情報的……
反倒是不知道從何入手來套交情……
剛才那條龍，是大明宮梨園的人？
張天謬沒有一直盯著那個角落看，又回首仰望天空，凝視著那一道光消失的方向……
他有個感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錦衣衛，可能就是跟著上邊的那條龍來的……
上邊的那條龍……
龍的感應，他可能比其他人要更敏銳一些………
他覺得，上邊飛過那頭所謂的龍，不可能是真的龍……
如果說形體的外在呈現出來是一頭巨龍的話，那可能還要一番細細審視，可是那明顯是東方蛟龍的形體，那就幾乎不可能是真的！
考慮到這個地方的特殊性，會出現真的蛟龍，有那麼一絲的可能……
但不會是上麵的那一頭。
或許是察覺到被張天謬注視，覺得沒有再閃躲的必要，角落裡真的走出個人，人體輪廓呈現出來，繼而隨著走近，身上的的細節一點點充填……
果然是錦衣衛……
就第一眼，身上衣裳的那種鮮豔和顯眼，估計很少其他的服飾可以與之比擬……
各種各樣的顏色，構成十分亮眼的視覺衝擊……
“張總指揮……”
對麵走來的那人在走近後，處於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向張天謬拱了拱手，算是行了個禮。
“裴擒虎？”
“你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千戶了？”
張天謬跟錦衣衛打交道的經驗談不上多，但記憶力很不錯，像錦衣衛這種強力機構，見過一麵的也能有一個不錯的印象。
錦衣衛的位階序列，他也有點鬨不明白……
似乎，跟最初的階層設計已經有了很大的不一樣……
就他的理解，錦衣衛作為天子親軍，身份本就跟高貴搭得上邊……
裡邊的成員，人人都是頭目，沒有所謂的嘍囉……
當然，沒有嘍囉，沒有小兵，那哪裡來的頭目？
全都是頭目，那就全都不是頭目……
最後變的，變得無非還是一個名稱，嘍囉還是存在的，在最低的層級，隻是將原本的嘍囉階層改了一個名號……
但在他認識中，並非如此！
錦衣衛有的是頭目，也有嘍囉，有基層的辦事員，但不在錦衣衛的序列內……
錦衣衛作為一個情報機構，也是唯一一個有這樣權限的情報機構：
錦衣衛可以調動軍隊！
可以調動武裝力量！
一定程度上，在理論上，錦衣衛可以調動禁衛軍，可以調動治安警備武裝，可能也可以調動帝國軍……
可能，也可以調動皇家三軍儀仗隊！
這正是錦衣衛讓人，讓無數權勢人物忌憚的地方。
情報與軍權的結合，沒有人可以等閒視之！
層級最低的，好像是百戶，而在百戶之上的，就是千戶……
也就是說，作為錦衣衛的一個最底層，可以調動一百人的軍隊單位編製……
同理，千戶是一千個人……
但是不是十個千戶聚在一起，就可以調動一支萬人的軍隊呢？
不知道，但應該不可能！
而千戶之上，他不是很清楚……
但隱隱可以感知到，上邊的層級設計，已經跟以前有可能大不一樣了……
至於為什麼要做出這樣一番大的改變，不為外人知曉……
千戶，已經很了不得了……
千戶以上的錦衣衛，已經不出現在世人麵前了……
而這個世人包括一般意義上的世人，他覺得可能也包括鏡花園……
他甚至覺得，可能連同為情報機構的大明宮梨園和愛美神，都難以清楚知道錦衣衛如今的變化。
而眼前的這位，似乎有些變化……
但這種變化，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如果，此時他的本族兄弟張觀是在場的話，那他就會脫口而出這種變化在哪裡……
相對於不久之前的所見，現在的這位裴擒虎千戶，多了一樣最顯眼的物件：
在此時此刻的張天謬眼裡，自然也十分顯眼，鮮豔而顯眼──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那猩紅的披風如火焰一般在人的心底燃起……
張天謬眯著眼睛看著，仔細端詳，捕捉著腦海深處那一抹靈光，他感覺對方的這一身是有點怪，但沒能立馬參悟其中的玄機……
忽然，他霍地睜大眼睛，他知道了答案……
“裴千戶，你身上的，是飛魚服？”
在此時張天謬睜大了的眼睛裡，看到的有另外一番隱秘的景象……
錦衣衛千戶身上那一身鮮豔的衣裳上，那一條條各種顏色的遊魚，在某一個瞬間出現恍惚，互相追逐著，動了起來，產生了位置移動……
身上的顏色互相映照，投影出一個模糊的龍首……
那個龍頭注意到他的注視，猛地昂首抬頭朝著他怒吼……
張天謬當即一驚，被嚇著了，一個頓首，回過神來……
再看，那一身衣裳上的遊魚依舊顏色亮麗，上麵的遊魚栩栩如生，可並不動……
這就是飛魚啊……
已經是禦賜飛魚服了……
隻是，那個龍頭還沒能現形……
這是，來找我來了？
張天謬有些頭疼，看來自己應該推搪不過去了，因為這位裴千戶此時來找自己，不可能是白舉義給的建議，來找他碰碰運氣……
應該是飛魚服上那還沒能完全顯現的龍頭給這位千戶的感應……
這下是有些麻煩了……
還很頭疼……
張天謬一下子就覺得，剛才自己的惱怒，對於失去了巨龍氣息的惱火，實在是有些大驚小怪，近乎無理取鬨……
現在這個時候，才是該惱火的時候……
然而很明顯，現在不是個發泄情緒的合適時機……
一個錦衣衛千戶知道了他身上的秘密，那是不是等於整個錦衣衛都知道了？
難道還有另外的答案嗎？
張天謬做不到用僥幸心理哄著自己，因為對方的身份是錦衣衛。
極度危險！
“張總指揮果然好眼力！”
在這個距離，張天謬的目力，依稀可以辨彆出對方的臉色露出些許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