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夕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謝淮聿那句,“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先去看了看顧老夫人,顧老夫人麵色不甚好,康健的身子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在顧懷夕麵前也不敢流露太多,依舊樂嗬嗬的給她夾菜。
顧懷夕心中酸澀,強忍著淚意吃完了早膳。
回了晚香堂,顧懷夕就穿戴整潔,準備親自去趟國公府。
白芷十分不解,以為顧懷夕想和謝淮聿再續前緣,嗓音都提高了些,
“小姐還去那裡做什麼?”
顧懷夕麵色淡然,自妝匣裡挑了支珠釵簪上,
“去要和離書。”
她記得那日在宮中,謝淮聿說過他已經簽好了和離書,讓她派人去拿。
她不想再耽擱下去了,她和謝淮聿的事情必須儘快有個了解。
至於他說的什麼重新開始,她不想考慮,也絕不能考慮,自從回到顧府之後,她鮮少讓自己想起那心酸的三年時光。
可昨夜,謝淮聿一句過繼個孩子,登時將她拉回那個巨痛的夜晚。
白芷不肯讓她去,懷裡抱著糯米一臉不情願,恰好顧清牧走進來,白芷如同見到了救星,當即同顧清牧道:“二少爺趕緊勸勸小姐吧,奴婢是勸不動了。”
顧清牧一頭霧水,將手上的幾本古籍放在桌上,
“阿姐要去哪兒?天氣暖和了,倒是能去的地方也多了,阿姐想遊湖還是踏青?我都陪你。”
顧懷夕笑了笑,“就是去把和離書拿回來,不會出什麼亂子,你們放心吧。”
白芷依舊搖搖頭,堅持不讓她去,
“既然是張紙,那就我替小姐去拿,你好好在府裡歇息。”
顧清牧也應和著,自從那日顧清芷發了瘋,被顧徳忠下令關在了祠堂裡,已經好幾日沒出來了,姚氏心疼女兒,求了顧徳忠好幾次,可顧徳忠這次鐵了心要給她個教訓,姚氏沒了辦法,情急之下病倒在床上。
顧清牧覺得妹妹活該,可到底心疼自己的母親,照顧了幾日今日才得空來看顧懷夕。
見自己的阿姐清瘦了不少,顧清牧越發不樂意再讓她接近那虎狼之地。
他想起蘇紫菀那副得意的嘴角,心中厭惡至極,他應和著白芷,
“就讓白芷替阿姐去吧,阿姐不要再和那裡的人接觸了,晦氣的很!”
顧懷夕被他們二人一應一和的架著隻好妥協,
“好好好,那就讓白芷替我去吧。”
說罷,她又不太放心,轉而看向顧清牧,“清牧,讓白芷一個人去我總有些不放心,你陪她去吧。”
顧清牧點點頭,清秀的臉揚起令人安心的笑,安慰顧懷夕,
“放心吧阿姐,我們保證帶著和離書回來。”
顧懷夕點點頭,她發覺,白芷竟然悄悄紅了臉……
……
去國公府的路上,白芷紅著臉一直捏撮著藏在手心的香囊,尋了好幾個理由,也沒能塞到顧清牧的手裡。
而顧清牧擰著眉,不斷思索著沈嘉白的去向,
那日他知曉阿姐的身體狀況,那般反應,對阿姐應該是真心的,可怎麼這幾日連他的人影都見不到?
以他首輔嫡子的身份,也能配的上阿姐,可他若是因為阿姐身體不好,就生了退縮的心,那他也是配不上阿姐的。
顧清牧覺得自己的阿姐千好萬好,哪個人都勉強配的上,除了那個發癲的國公!
顧清牧心思百轉,坐在他對麵的白芷眼看著馬車行到了國公府門口,
再不給就沒機會了!
她紅著臉一把將香囊塞到顧清牧手裡,磕磕絆絆的解釋:“這裡邊……裡邊是醒神香……二少爺讀書的時候佩戴,能提神醒腦,有助學業。”
說罷頭也不回的跳下馬車,
獨留顧清牧一頭霧水,他撓了撓頭當即反應過來,他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多出眾,可至少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平日在街上閒逛,還會有姑娘向他拋個眼神。
隻不過他受家教訓誡,現在腦子裡隻有學業,情愛並不是他考慮的東西。
他聞了聞那個香囊,一股清涼之氣衝鼻而來,香囊上的針腳細密精致,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可惜了,還是還給人家吧。”
顧清牧喃喃。
國公府府規森嚴,平常男子自然不能輕易進後院,謝淮聿又恰巧不在府內,
顧清牧就被擋在了門外。
“我去吧,二公子在這裡等我。”
顧清牧再不滿,也得守著彆人府上的規矩,隻能看著清芷進去。
白芷想著先去雲水軒給顧懷夕收拾幾件上次沒來的及拿的衣物,再去前院等謝淮聿。
熟門熟路的進了雲水軒,裡裡外外將顧懷夕的東西都打包成了一個包裹,臨走的時候,還在書桌裡找到了謝淮聿簽好的和離書。
白芷心裡歡喜的很,小姐的心願終於達成了,她一定很高興。
她將和離書妥帖的放在衣襟裡,歡天喜地的走出雲水軒。
沒走了幾步,她就看見蘇紫菀背對著她,站在池塘邊喂魚,旁邊站著常嬤嬤,二人正在敘話。
蘇紫菀一身織金雲錦長裙,發髻上簪著鎏金釵環,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模樣。
白芷心底輕哧一聲,恍惚間,聽見蘇紫菀問了句:“那落胎藥是我在西疆尋到的,藥性猛烈,她絕不可能留下孩子,隻是……會不會傷及母體性命,這我到未知。”
常嬤嬤一臉心有餘悸,
“老奴看著國公長大,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失態,會不會……他對那顧懷夕……。”
常嬤嬤沒敢說下去,因為蘇紫菀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蘇小姐放心,國公不過是心疼他的孩子,說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府裡子嗣凋零,他難免看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和顧懷夕無關。”
“況且小姐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國公還是更看重你們的孩子。”
常嬤嬤不敢觸怒蘇紫菀,她感覺現在的蘇紫菀性情不定,那張陰沉沉的臉下,總好像算計著什麼。
“我們的孩子?”
蘇紫菀看了一眼常嬤嬤,英氣美豔的麵容驟然變得陰鷙,她抓起一把魚食狠狠摔進池子裡,
“是啊,我們的孩子,可阿聿為什麼一點都不高興呢?連府裡他都不肯布置,分明是不願意與我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