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晚宴一向沒意思，除了觥籌交錯就是互相奉承，
顧懷夕意興闌珊的看著齊玉卿應付那些貴眷，果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歌舞升平下的紙醉金迷倒讓她也有一種醉酒的錯覺。
宴會結束，她告彆齊玉卿，也沒和任何一個貴眷同行，領著清歡慢慢走在長街上。
清歡第一次進宮，看見什麼都新鮮的很，拉著顧懷夕不斷說著宴會上的新鮮物什，顧懷夕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清歡也不覺得掃興，依舊興致勃勃，直到看見謝淮聿，清歡的麵上才轉為了憤恨，
謝淮聿好似喝了酒，清雋硬挺的麵上泛著紅暈，看見顧懷夕的一刻，眼眸很明顯的僵了一下。
顧懷夕不想和他搭話，很淡然的從他身邊走過，
可謝淮聿明顯不肯，借著酒勁，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站在他旁邊的宋羨安登時睜大了眼，小聲在謝淮聿耳邊提醒，
“你可彆喝多酒認錯了，這可不是蘇紫菀。”
謝淮聿擰緊眉頭讓告訴宋羨安他沒瞎，“滾去找你的公主。”
宋羨安摸了摸鼻子，一溜煙朝含元殿的方向奔去。
雖是初夏，可夜風依舊帶著春日的冷冽，顧懷夕被吹的越發清醒，她往出拽了拽手腕，迎上男人凝著的黑眸。
“謝淮聿，放開我。”
謝淮聿不肯，反而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裡，她的手很涼，像是骨頭裡散著寒氣。
“怎麼這麼涼？入了春也不能穿的這麼薄，你身子不好更應該注意些。”
他的語氣低沉而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夫妻。
顧懷夕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假惺惺的。
“我本來不冷，看見你才覺得冷。”
謝淮聿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將她的另一隻手也攥進掌心，用自己的體溫慢慢把她捂熱，他身形高大，站在她的麵前將全部光亮都遮了去，一抬頭就能看見他薄醉的眉眼。
“這些日子，過的好嗎？”
“沒有爛事打擾，當然過的好。”
謝淮聿沒說話，隻專心的給她捂手，顧懷夕掙紮不出來，索性也放棄了掙紮，冷眼看著謝淮聿做這些無用功。
時間過的很慢，慢到清歡都覺得小腿站的有些僵。
可謝淮聿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顧懷夕沒了耐心，強忍下焦躁的情緒，冷聲問他，
“你還要裝多久？”
謝淮聿抬起眼皮，盯著她的眼睛問，“懷夕，你何時開始對我這般不耐煩？”
顧懷夕輕描淡寫的說，
“不知道，但我覺得很好。”
謝淮聿突然將她拽到自己懷裡，在這個安靜到極致的夜晚，靜靜擁著她，他們已經太久沒有獨處了，這樣的環境下，謝淮聿突然想說一些軟話，把她哄回來。
“懷夕，回到我身邊吧。”
顧懷夕沒說話，也沒說什麼帶刺的語句，她思忖良久，終於問他，“謝淮聿，你愛過我麼？”
她很明顯的感覺到男人身軀的僵硬，即便隻有一瞬間，她就知道了答案。
其實不必問的，並不是她不死心，而是她想把這個問題揪出來，讓謝淮聿麵對。
她聞著他身上的薄酒氣息，清冷又淡然的笑了笑，
“既然沒愛過，又何必說這些話？謝淮聿，你不過就是受不了一個追逐你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甚至開始與你背道而馳。”
謝淮聿喉結滾動，很急切的解釋，“懷夕，不是這樣的，蘇紫菀已經搬出了國公府，我們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顧懷夕將他推開，聲線提高了些，帶著春日的悲涼，
“可我的孩子和白芷回不來了，那是活生生的兩條性命，而害他們的凶手，就在你的縱容下逍遙自在。”
謝淮聿攥住她的薄肩，像是要承諾什麼，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顧懷夕眼尾濕潤，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她一把推開他，走出了宮門。
宮門口，靜靜立著一個青白色的身影，溫潤的眉眼在看見顧懷夕的一刻驟然泛起光亮。
他跑過去，看著顧懷夕泛白的臉有些擔憂的說，
“終於等到你了，我看那些貴眷都出了宮，還以為我來遲了。”
他將一件薄薄的鬥篷披在顧懷夕身上，顧懷夕一眼就認出這是開春時，祖母讓人給她新做的，她攏緊領口，問道，
“你去過晚香堂？”
沈嘉白點點頭，眸子裡凝著點光亮，“我讓人製了點糯米愛吃的零嘴，送過去時你正好不在，老夫人說你進了宮，讓我有空的話來接接你。”
顧懷夕沉默了一瞬，祖母的意思她一想便知。
沈嘉白沒多想，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我送你回去。”
顧懷夕點點頭，正要提步，身後謝淮聿緊跟而來，他看見顧懷夕身上多了件鬥篷，再看見沈嘉白站在她的身側無微不至的樣子，麵色登時陰沉了些，氣壓低的要命，就好像親眼看到了自己的牆角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挖走。
他走上前強行站到二人中間，
“臨淵閣今日很閒麼？沈大學士總有閒時間在彆人的妻子麵前晃悠。”
他的話說的極不客氣，甚至顧不上自己渾身酒氣，一把將顧懷夕拉到自己身側。
沈嘉白麵色僵了僵，不過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坦蕩而又直白的同謝淮聿說，
“謝國公，你們已經簽了和離書，夕夕是自由身，她選擇誰，或者被誰追求，你都沒有權力過問。”
謝淮聿壓根不打算和沈嘉白說什麼，他一隻手攥著顧懷夕，另一隻手握成拳猛的砸在沈嘉白的下頜。
“和我搶女人，你也配！”
顧懷夕被謝淮聿的行為驚的呼出聲，她連忙從他的掌心掙紮出來，將沈嘉白扶起來仔細看他的傷勢，
沈嘉白唇角滲出些血絲，用手擦了擦沒放在心上，反而安慰顧懷夕，
“彆怕，我沒事。”
謝淮聿麵色愈加陰沉，正要上前想將顧懷夕拉走，卻被顧懷夕粗暴的甩開，
“謝淮聿你真是夠了，現在耍這些花招還有什麼意思，有這閒工夫，不如去看看你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