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夕沒有先去宮裡,反而直接去了宋羨安府上。
宋羨安作為刑部侍郎一定是知曉內情的,且因為齊玉卿的關係,顧懷夕和他也算有些交情。
可宋羨安明顯不願意見顧懷夕,門口小廝尋了好幾個理由都不讓顧懷夕進去,顧懷夕心一橫,直接讓沈嘉白把小廝攔住,自己跑進了宋府。
宋羨安原本是想躲著顧懷夕,連含元殿這陣子都不打算去,可他沒想到顧懷夕這般莽撞,看見她那副蒼白的麵色,宋羨安有些心虛。
他佯裝的一本正經,
“哎呀,顧小姐,這個時候更應該避嫌,這樣闖進來實在不合適!”
顧懷夕管不了那麼多,她掩飾著心裡的恐慌,直接開口,
“宋大人,我父親做太傅這麼多年,一心教養子弟,從不參與政事,況且先帝也受父親教導,他怎會叛國,這事情一定有誤會。”
宋羨安歎了口氣,
“你不明白。”
顧懷夕蹙緊細眉,來的路上她設想過數種場景,
她以為宋羨安也許會滿臉痛恨的將證據扔到她的麵前,讓她看清楚父親的叛國實證,又或許會告訴她朝堂勢力紛雜,父親是受人誣陷,深陷泥潭沒有彆的辦法。
可現在宋羨安滿臉無奈,像是知道實情卻又不能告訴她的樣子,令顧懷夕愈加心慌。
顧懷夕麵色變了又變,她攥緊了手掌,
“宋大人,實情到底怎樣,我身為他的女兒應該有權利知道吧?況且就算父親真的行了背叛家國的事情,我們一家老小也不能被蒙在鼓裡,宋大人,就算懷夕求你,告訴我真相!”
宋羨安見她強忍著眼淚,心裡也是一陣唏噓,隻是他不能說太多,斟酌片刻後,他終於自牙間擠出幾個字。
“這事應該問蘇玄,是他一手督辦,證據我也是後來才看到的。”
顧懷夕頭腦一陣暈眩,
蘇玄,她還記得那個滿身殺伐氣息的男人在國公府警告她的話。
那是蘇紫菀的父親。
不知為何,她越來心慌,慌到腿腳發軟站都站不住,
宋羨安見她這般狀態,急忙扶著她坐下順手遞了杯茶過去,
“你也不用著急,刑部定的案子,最終要三司會審才能定成鐵案,這期間要是能尋到彆的什麼證據給顧太傅洗白冤屈也不是不可能。”
顧懷夕捏著手上的茶杯一口都沒喝,心已經涼到了極致,四肢骨髓都凍成了冰。
她總覺得,這件事和蘇紫菀與她的恩怨脫不了乾係。
宋羨安睨了眼顧懷夕,終於把斟酌許久的那句話說出口,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謝淮聿,除了顧太傅,小皇帝最聽他的話,刑部定的證據也未必就是真實的,他還是當事人,隻是他現在——”
宋羨安那句他現在不在京中還沒說出口,
顧懷夕就焦急萬分的奔出了宋府。她沒有聽見宋羨安的話,以至於她壓根沒有心思斟酌謝淮聿是當事人這句話,她隻聽到了謝淮聿有辦法救她的父親。
她知道謝淮聿手掌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要他願意幫她,他就一定有辦法。
沈嘉白駕著馬車趕到國公府,想到白芷在這裡慘死,讓顧懷夕一個人進去,他放心不下。
二人剛踏進府邸,
蘇紫菀就捧著孕肚走出來,看見顧懷夕她麵上滿是譏諷,
“我還以為,顧小姐視國公府為虎狼窩,此生不會踏足了,這火急火燎的又是來尋自己的侍女了?”
顧懷夕看見蘇紫菀的一刻,她有些愣神,她還記得那晚謝淮聿薄酒氣息攥著她的手說蘇紫菀已經搬出了國公府,隻要她願意,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這就是他給她的交代,嗬,他又誆了她一次。
也是,蘇紫菀肚子裡懷的是他的骨肉,他怎麼舍得讓她們離開。
顧懷夕來不及控製心底的刺痛,也不想和蘇紫菀多話,她冷冷的看著蘇紫菀將進府的路堵住:“你讓開,我找謝淮聿有彆的事,我們的賬以後再算。”
蘇紫菀輕撫著隆起的小腹,嗓音清淺又得意,
“你若敢動我分毫,阿聿一定讓你們顧家滿門付出代價。你的太傅父親都下獄待斬了,你還不肯承認自己輸了?”
“我父親的事情還沒有定論,你不要在這裡顛倒黑白!”
蘇紫菀笑的得意,
“連家族都淪落了,你顧懷夕還得意什麼?難不成你今日是來求阿聿救你父親的?死了這條心吧,阿聿早就知道這件事,未免你胡攪蠻纏揪著他不放,他早早就去了邊境。”
“顧懷夕,阿聿從未沒把你當作妻子,你隻不過是一顆他用來消遣的棋子而已,現在我回來了,他還能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
“顧懷夕你還不知道吧?你身懷有孕的時候,正是我們在西疆重逢夜夜纏綿的時候,他曾在我耳邊耳鬢廝磨,說會休了你,就連你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準備要,所以常嬤嬤一碗落胎藥,也算成全了你。”
蘇紫菀看著顧懷夕的臉色越來愈難看,心下酣暢痛快。
沈嘉白怒喝一聲,“你住口!堂堂尚書之女說話這麼狠毒,我看你肚子裡懷的是個毒種吧!”
沈嘉白鮮少這般疾言厲色,到惹得顧懷夕輕笑一聲,
隻是沈嘉白卻覺得,顧懷夕並不是真的在笑,更像是自嘲。
她站在酷似冬日的初夏,周身像是身處冰天雪地裡,全身僵硬冰冷,唯一有感覺的就是陣陣疼痛的心臟,
原來,她還是會疼。
即便在來的時候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即便他可能會義正嚴辭的告訴她,父親的事沒有那麼簡單,即便他不一定幫她,可她還是來了抱著唯一的一點希望,
可結果就是這樣殘忍,他都懶得見她,甚至輕飄飄的讓另一個女人來搪塞羞辱她。
她顧懷夕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她甚至還天真的以為,他說的那些酒話裡有一絲真情實意,可原來他的那些酒話就如散去的煙花,轉瞬即逝。
她連小醜都算不上。
她看著沈嘉白,周身無力的同他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