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顧全大局(1 / 1)

傳旨太監說完,

顧懷夕頭腦一陣暈眩,她跪行到太監腳下,

“這可是宮裡傳來的旨?長公主可知道了?”

小太監不耐煩,一腳將顧懷夕踢開,“這是陛下的旨意,長公主現下可不在京城,這天下是陛下的,就算長公主知道了也不能阻止聖意。”

說完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對著已經哭成一團的顧家主仆說,

“陛下還說了,這樁案子隻牽涉顧德忠一人,至於顧家老小,陛下看在謝國公的麵子上免了罪責,隻是子孫後代不可再入仕途,陛下仁義至此,你們還不扣頭感恩!”

奴仆們剛剛在生死一線徘徊,現下看到了生路,紛紛跪在地上磕頭痛哭。

顧懷夕心痛到了極點,三日後斬首,難道她真的保不住父親?

胸口熟悉的悶痛一陣陣襲來,她看見自己的祖母因為痛心而暈倒在地,姚氏麵對失去丈夫的恐懼哭暈過去,顧清牧滿臉蒼白的扶著顧老夫人,顧清芷則扶著自己的母親。

而她,雙手顫抖的捧著那封定了父親生死的聖旨,無力無助的站在那裡。

她沒有哭,反而冷靜的打點好府裡的事情,拿著那封聖旨去了皇宮。

宮門口的侍衛不讓她進去,她隻好跪在宮門口,一下下的磕著頭祈求皇帝能見她一麵。

侍衛不耐煩的上前趕她走,

“皇宮重地,怎容你在此放肆跪求,損了皇家顏麵。”

顧懷夕不肯走,額頭已經磕出清淤,她近乎木納的磕拜著眼前巍峨的九重宮闕,渴盼著皇帝能有一點憐憫之心赦免她的父親。

然而,大事已定,得知消息的小皇帝隻對謝淮聿說了句,

“朕已經應了國公,不牽連顧家老小和國公的夫人,剩下的事,該由國公親自處理了。”

謝淮聿並沒有說話,轉身離開宸陽殿。

小皇帝看著謝淮聿離開的背影,滿意的露出一點笑意,他向身後的吉祥發問,“姑姑還有幾日回來?”

吉祥看著幼帝,壓下心中的懼怕,“長公主已經從皇陵啟程,至多三日回宮。”

小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他站在宸陽宮望著顧府的方向,大廈將傾,他不過是做了一把推手,姑姑再惱怒也不會真的廢了他,

這是那日他後退一步試探出來的。

天家親情雖薄,可至少他們還是骨血,若姑姑真心想廢他,也不至於第二日就去了皇陵。

姑姑走的這幾日,他做了很多事,首先將忠勇侯的十萬水軍握在自己手中,然後和謝淮聿達成協議,不牽連顧家老小,隻殺顧德忠一人。

他回想起謝淮聿盛怒不同意刺死顧德忠時的表情,就知道這個手掌二十萬邊疆軍的顧命大臣,也有了自己的軟肋。

可那又如何,他拿出父皇留下的手書,

上邊明確寫著,顧德忠就是當年誤導邙山之戰失敗的禍手,是他與蘇玄有舊恨,暗中指使,使糧草沒有及時送達,他謝家一門的悲劇,都是因為顧蘇兩家的舊怨。

所以,謝淮聿沒有幫顧德忠的理由。

天邊鉛雲低垂,厚重的想要壓垮不遠處的宮殿,小皇帝望著黑雲下隱隱翻滾的雷電,低喃的說:

“等姑姑回來,一切已定,她也該出宮長居到朕親自選好的公主府,再過幾個月,朕會給她擇一駙馬,父皇放不下的,朕都會幫他做到。”

——

謝淮聿趕到時,顧懷夕單薄的脊背已經被滂沱大雨壓彎,

額頭的鮮血混著泥水打濕了她的臉,可她依舊跪在那裡,祈求能見小皇帝一麵,隻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家中變故就壓倒了她的所有希冀,她望著朱紅的宮門,此刻隻剩絕望。

一頂油紙傘打在她頭頂時,她絲毫未發覺。

直到謝淮聿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扶了起來,龐大的雨幕將二人籠在傘下,

顧懷夕看清謝淮聿的臉,像看到了絕望的山巔重新燃氣的火苗,她緊緊攥住謝淮聿的衣袖,

一開口,嗓音沙啞艱澀,

“謝淮聿,你能救父親的對不對?你答應過我的,你可以的對不對?”

“謝淮聿,我求你,求你救救父親。”

“謝淮聿,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求你!”

她滿臉淚水,心中的蒼夷像無數個填不滿的深淵,她哭的站不起來,即便有謝淮聿給她力氣支撐著她,她依舊站不穩。

謝淮聿張了張嘴,他沒有承諾,也沒有給她希望,反而隻喚了她的名字。

“懷夕,你要顧全大局。”

顧懷夕一愣,重複這四個字,

“顧全大局,這大局要的是我父親的命,我如何顧?”

說完她也明白了,能保下顧家老小,已經是他能儘的全力。

她鬆開手,再次走進雨幕中,

謝淮聿不放心,緊追了上去,“你去哪兒?”

顧懷夕麻木的說,“我去問問玉卿,她一定有辦法,她是陛下的姑姑,一定有辦法的。”

謝淮聿拉住她,“她不在京城,你先隨我回府,此事從長計議。”

顧懷夕不肯,她粗暴的甩開謝淮聿,“三日後父親就要被處斬,我沒有時間等。”

謝淮聿見她眸色無光,額上的傷還在流血,心口犯疼不由份的將她拽到馬車上,剝了她的濕衣,強行將她帶回了國公府。

夜半,風雨終於停駐,

顧懷夕於深夜離開了國公府,推開青雲齋的門,

夏雨滂沱,屋裡的空氣也稀薄的很。

她看見祖母躺在床榻裡,消瘦的顴骨在月色下那般明顯,顧懷夕胸口一痛,跌跌撞撞的走到祖母塌前。

“祖母,是懷夕無能,救不了父親,懷夕對不住你。”

顧老夫人腕間的穴位上還插著銀針,那是用來防止她再次昏迷的手段,她睜開眼看見疼愛的孫女哭成一團,

“傻孩子,怎麼能怪你呢,伴君如伴虎,你祖父在的時候就經常這樣說,祖母不懂朝堂,可也知道君心難測四個字。”

顧懷夕心口絞痛,攥著祖母的手,

“難道我們真的救不了父親了?”

顧老夫人也何其心痛,那是她的兒子,是她唯一的骨血,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何其悲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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