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聿這邊已經讓長術將自己的所有親衛都派出去尋找,
心急之下,他提著劍去了趟念玖堂,
念玖堂果然如他所想,沒有一個人影。
他走出念玖堂,
天邊鋪天蓋地的黑雲向他壓來,如一隻深淵巨獸要將他吞噬,
那是恐懼,
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恐懼。
而胸腔裡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拽住,直直的向下拽往無儘暗淵。
他攥緊了手中長劍,
他不敢想象,她被擄走的一瞬間有多恐懼。
長術匆匆忙忙的趕來,
灰敗的麵色已經告知了謝淮聿。
謝淮聿眼角流露狠厲,
“去告訴京城府衛,立刻將京城封鎖,挨家挨戶搜尋,他們帶著懷夕一時定然出不了城。”
長術躊躇的站在那裡小聲提醒,
“封鎖京城未免動靜太大,這……長公主和陛下還在宮裡,國公是否要向他們稟報實情……”
謝淮聿麵色冷凝,
直接打斷長術的話,
“不必。”
長術不敢多言直接領命而去。
黑與白交混在一起,在即將天明時,遁入一夜中的至暗時刻。
整個京城都沒有安眠,百姓們同國公府一同度過了一個雞飛狗跳的夜晚。
然而,
念汐依舊沒有下落。
謝淮聿徹底慌了,連皇帝和長公主的召見都不予理睬,親自騎了馬領兵士朝城外追去。
皇宮裡,
齊玉卿和顧清牧已經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顧清牧沒有半刻猶豫,直接提劍便走,
齊玉卿從殿中追出來,
將自己的令牌放在顧清牧掌心,
“這是本宮的令牌,你可以隨意調動我的親衛。”
她死死盯住顧清牧,一字一句叮囑他,
“清牧,你一定要把懷夕帶回來!”
顧清牧鄭重的點點頭,而後一言不發的離開含元殿。
他會把阿姐平安帶回來,那年他沒有衝進大火中將她救出,
以至於她留下了此生都難平複的傷疤。
這一次,就算是死,
他也再不能讓阿姐孤身麵對黑暗。
——
蘇玄下了朝,習慣性的朝蘇紫菀所住的院子走去,
這幾日他的外孫雲旗一直住在蘇府,他心裡記掛外孫,所以日日都去院中探望。
他走進院子的時候,雲旗正坐在窗下看書,
看見蘇玄後,
雲旗從椅子上跳下來,奶聲奶聲的喚了句,
“外祖父,雲旗問外祖父安。”
蘇玄一臉憐愛,輕撫外孫稚嫩的臉頰,隨口問了一句,
“旗兒在看什麼書?”
雲旗將書拿起來,“這是娘親給挑的,叫逍遙遊,裡邊有好多字雲旗都不認識。”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爹爹學富五車,這些字他一定都識得!”
蘇玄笑了笑,將雲旗抱到自己的腿上,
“這自然不是你能看的書,書架上那麼多。你為何獨獨挑了這一本?”
雲旗嘟起嘴唇,明亮的眼睛閃爍著讓人心疼的光暈。
“這是娘親給雲旗挑的,娘親挑的書,雲旗想看!”
蘇玄將書合上,眼底隱隱有些不悅,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將一番心思都放在了謝淮聿身上,連自己的兒子要看什麼書都不在意。
對於雲旗這個孩子,他越加心疼。
“外祖父那裡有雲旗喜歡的書。雲旗跟外祖父去書房好不好?”
雲旗乖巧的點點頭。
蘇玄起身時,看見了掛在西廂房的那副畫像。
在看清上邊女子的眉眼後,他的眼皮瘋狂跳動,徑直走到畫像麵前,
這才看清,
畫像已經被利刃劃破了幾處,畫像上女子的容顏被朱筆塗花,
一整張畫像能看的隻有那雙眼眸。
也獨獨剩下那雙如畫眉眼。
蘇玄盯著那雙眉眼,渾身的力氣陡然泄了下來,
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沒見過和阿娩如此相似的眉眼了。
除了她們的女兒。
他顫顫巍巍的撫摸著那雙眼眸,嗓音哽咽。
“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女兒……阿娩,對不住……我對不住你……”
——
念汐醒來的時候,手腳依舊被綁的很緊。
手腕處細嫩的皮肉已經磨破,滲出絲絲血痕。
四肢酸麻難耐,可一切,都抵不上內心的恐懼。
長久的等待,已經快要磨平她的心性。
她不知道自己失蹤的消息是否已經被裴鶴或是清牧知曉,
她會不會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她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細細回想這那個男子的話,
若是衝她而來,卻又不圖錢財,那麼幕後之人未出現之前,那些人一定不會輕易動她。
在這之前,她一定要找出逃生的方式。
還未等她思忖,
門口傳來男人們的聲音,
“這娘們還算乖巧,瞧著細皮嫩肉的,像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要不是上頭不讓,爺非得剝乾淨了好好品一品這貴女的滋味兒,嘿嘿。”
另一個人打斷他,
“你得了吧,上邊要的可是她的命,出了什麼岔子,拿你的腦袋交差?”
“嘿嘿,我的腦袋可不值錢。”
二人一邊說往過走,
聲音越來越近,汙言穢語一字一句的流入念汐的耳畔。
念汐渾身汗毛直豎,麵色蒼白,
她轉眸看見一處尖銳的窗台棱角,
若到了那一刻,與其受辱,她寧可自儘。
腳步聲越來越近,
吱吖一聲,門被打開,
兩個粗壯的男子走進屋內,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念汐身上肆意遊走。
隨後,其中一個男子自身後掏出一張畫像,
放在念汐身側對比。
“還真是一模一樣,看來咱們抓對了!”
兩個男子似乎沒有傷害念汐的意思,反而在確認她就是畫中之人後,轉身出去交差。
而此刻,院子的正屋裡,
正坐著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她麵容嬌美英氣,而唇邊卻浮著冰冷的笑。
兩個男子走進來將那幅畫呈上,
恭敬的對她說,
“貴人,已經對比過了,她就是畫上之人,簡直就是一個人!”
女子唇角冷笑,麵上毫無驚訝。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阿聿那般對她,果真是因為顧懷夕還活著!
她竟然還活著!
女子的眼角流露陰狠,唇角勾著殺意。
她從未想過顧懷夕還活著,她以為顧懷夕早就死在了那場她命人縱的大火裡。
她將畫卷撕碎,
冷冷的將碎片扔在地上,
無妨,她既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