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兄弟倆跟偷狗的一樣,電手筒都沒打,就在水泵站上麵等著。
知道今天要守,兩人都穿著大棉褲子和兩層厚棉襖,除了腳冷其他沒啥。
不時的跺跺腳,頭上的大棉帽子跟土匪似得。
“先等,沒人咱們再去起網。”秦大河狠狠的說道。
受了這麼大罪,逮到了一定要重重揍一頓才行,白天還得去鬨一次。
他也明白了,小項這狗日的入了冬天幾乎是天天偷,從徐村一路搜索過來,不然娃兒和自己家不會輪流被搞。
想到這段時間自家隔三差五就丟網,他等的越發有耐心了。
一直到三點半,看到下坡有個人影往這邊在走。
“策,早就開始了,真尼瑪從徐村搜過來的。”
“嗯。”憨娃兒點頭,因為沒看到這邊有人下去。
這時候,風吹了起來,秦大河打了個哆嗦。
“我們不急,等他偷完上來再說。”
兩人直接到水泵站裡麵休息,秦大河隔一會兒出來看一眼,人還在就行。
眼看著拉起了一個地鉤,
“白鱔啊,一條幾十塊錢呢,憨狗子真能耐,這麼冷的天還堅持下網。”
人影麵露喜色的把白鱔收好,地鉤隨意的扔到河裡。
太冷了,他就懶得幫人家重新下,找不到關他什麼事。
等人影快走出視線的時候,秦大河跟憨娃兒出了水泵站,往李各莊方向走,遠遠吊著。
眼看著人影開始往上爬了,兩人趕忙去上來的口子等他。
黑色的人影手上拎著的是一個帶蓋子的紅桶,這會兒還有點吃力,想必偷了不少東西,放了水防止魚兒死了。
“乾他。”一聲虎猴,兩人上前就是“邦邦”兩拳,打的人影都蒙了。
“哎我測你大爺,大半夜偷網,抓找了吧。”兩人邊打邊罵,這時候穿的厚實,他們下手也狠。
“彆打了,魚給你們就是。”人影還在捂著頭在地上打滾,這樣挨打要少一些。
憨娃兒一下子撲了上去,拳頭和雨點一樣落了下去,他勁兒可大的很。
“策,踹死你個癟三。”秦大河把紅桶放好,跟上去一起打。
最後還把人帽子摘了,確認了是徐村的小項,又是邦邦兩錘。
“小子,你等著,明天還會上你家討個說法,滾!”臨走還踹了他一腳,今天總算是解氣了。
上次揍人還不敢暴露身份,這次直接明著打多爽。
剛剛他在會兒也沒啥意思,明天再去收拾。
小項看兩人放過他了,連忙一瘸一拐的跑回村子,連桶都不敢要。
秦大河看了一下紅桶,發現裡麵有兩條白鱔,還有不少昂幾、河蝦這些東西,最少值個一百多快兩百了,看樣子徐村那一段也有人被偷。
那明天就好搞了,直接在吃中午飯的時候帶人上門鬨,誰家被偷了絕對會過來助陣。
兄弟兩人點上煙直接坐在地上,打人是最累的,要緩好一會兒了。
“娃兒,爽不爽?”
“哈哈。”娃兒今天的笑容總算是爽朗了一些,自從奶奶走了之後很少這樣笑過了。
“明天我們多叫點人再去乾一場,策。”
老男人能憑借自己威名打出來一段距離下網,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回頭把下網的距離再往前挪一些。
自己有三個靠把的兄弟,怕個毛。
深吸一口香煙,重重的踩滅。
“走,去乾活,回頭我帶你去市裡賣貨。”
今天看樣子貨比較多,可能要去市裡一趟了。
兩人順著小項剛剛上來的路下去,開始按照昨晚的標記收地鉤。
冷啊,手指都伸不直,秦大河收一根地鉤就罵一句小項。
這會兒溫度絕對超過零下了,臉上凍的生疼。
收到最後又來了四條白鱔,一條二斤多的大口鯰,不少昂幾,算是爆網了。
被偷了五條,其中三條不知所蹤,估摸著被河水衝走了。
兩人上來的時候身上都打擺子,鞋子也濕了。
因為河水下降了一些,有時候會踩到淤泥。
“我先回去換鞋子了,早上七點再出發。”
“嗯。”娃兒憨笑著點頭,今天收獲真好。
蝦子估摸著有一斤多了,昂丁、鯰魚這些東西加上白鱔,起碼值個四五百塊。
回到家裡,秦大河趕緊燒水泡腳,再不泡腳該凍壞了。
先是調了個溫水,把腳慢慢放進去,等適應了再加開水。
這種凍透了再泡腳確實爽,老娘起夜看到他在客廳忙活一愣。
“這是乾什麼?”
“今晚和娃兒去抓人了,小項那狗日被我們揍了一頓,嘿!”
“閒的沒叼事乾,你爸冬天都不準備下了。”秦母無語的說著。
先去上了個廁所,然後她直接開始煮飯。
原來還能躺一會兒,兒子這事兒講的她也睡不著了。
“怎麼回事啊?”老娘一邊乾活一邊好奇的問道。
“娃兒這幾天又被偷網,加上前段時間我家也被偷了嘛,索性就半夜去抓一次,沒想到真抓到了。”秦大河恨恨的說道。
自己家被偷了損失也就那麼點,一家子掙錢的,現在結婚的錢基本夠了。
娃兒可是靠副業安身立命呢,偷他網還得了。
“活該,這種人就該多揍幾次。”
“明天我把人叫上去徐村再鬨一次,不然開了春也沒法搞啊。”
秦母想了想,小項家好像沒人幫他們,就沒反對。
幾個大小夥子也不可能吃虧,兄弟四個就沒有慫人,憨娃兒光是體格子就能把人嚇退。
“注意著點啊,彆打歲數大的。”
“我知道,順便把大隊部的人也叫過去。”他冷笑一聲。
這事兒沒個交代的話,以後見到小項一次就打一次,真當自己好欺負啊。
秦父純粹是因為輩分長了一輩,不好親自動手,不然早就開始打了,他比秦大河還混不吝呢。
泡好腳,擦乾淨,他直接滾到被窩裡了,客廳有老娘收拾。
不一會兒被窩就暖了,這會兒他也睡不著,直接打開收音機聽音樂。
一直到老娘喊他吃飯,他才重新穿衣服起床。
“媽,今天蒸饅頭了啊,大活兒哦。”他嘿嘿一笑,拿著熱饅頭就著鹹菜吃。
“嗯,等會帶兩個給娃兒,他早上估摸著是糊弄吃的。”
“是得讓他多掙點錢,不娶媳婦兒哪能過日子。”
老娘一直在碎碎念,還問憨娃兒攢了多少錢了。
“三千塊吧,明年我多帶帶他就是,頂多一年功夫就夠了。”
“起碼要兩萬五,娶個婆娘花兩萬,再有五千把屋子收拾一下。”
秦大河聽到有些好笑,自己還沒結婚呢,老娘連憨娃兒那邊都開始安排了。
“到時候直接找個家裡窮的大閨女,兩萬塊把人接走,都不用擺酒席的。”
“嗯,這樣挺好。”他跟著點點頭。
憨娃兒家就他一個,操持起來很麻煩,這樣最方便了。
“兒子,你們中午回來去鬨嗎?”老男人這時候開口,他也是剛剛才知道兒子半夜去堵人的事。
都不和自己講一聲,這兔崽子長本事了。
“嗯,把徐村的村主任叫上一起。”
“彆打歲數大的啊,名聲不好。”老男人的想法和秦母一致,不認為自家兒子會吃虧。
“我知道,媽已經講過了。”
夫妻倆點點頭,自家兒子回來之後接人待物都成熟許多,他們也就是習慣性的叮囑一下,不會出岔子的。
走的時候秦大河帶了四個饅頭,懷裡揣一個,剩下三個給娃兒。
接到人,還等了一點客人才出發。
今天的貨也就幾百塊,不會讓人眼紅的。
到鎮上把人放下去,又開始往市裡跑。
幸虧車子密封了,加上坐著兩個人,還算暖和。
要是那些沒密封的車子,嘖嘖,這一路過來肯定要感冒。
“什麼?不讓走?”
“長江大橋不讓走三輪車,你們哪來的回哪兒。”收費站這邊的工作人員不耐煩的說道。
“那小三輪車走邊上行嗎?”
“小三輪?”
“就是摩托車,後麵加個小車鬥的。”
“你們看邊上。”工作人員指了一下邊緣的入口:“能過裡就行,還免費。”
“行,謝謝你啊。”
他一臉鬱悶的重新上車子掉頭,這長江大橋造好了還不讓他上橋,錢都準備好了,策。
掉頭又去輪渡那邊,準備上滾裝船的時候又被告知,大三輪車也不能上滾裝船了,市區不讓跑。
“麻痹的,欺負人啊。”他恨恨的罵了一句,開始看船上到底有沒有大三輪。
看了半天,確實沒有和他一樣的車子,隻能無奈的繼續掉頭。
“哥。”憨娃兒擔心的看著他。
“沒事,咱倆有力氣,直接抬吧。”
把車子停到輪渡船這裡,兩人直接抬著大轉運盒上船。
“我們是去賣魚的,就是大三輪不讓上滾裝船,行行好,就這一趟。”他拿出香煙開始派。
今天算是流年不利,哪哪都去不了。
“就這一趟啊,明天可彆再抬這麼多東西上來了。”輪渡的工作人員看到兩個小夥子累半天,就沒為難了。
新規定下來他也知道,這兩天遇到不少像秦大河一樣的人,隻要態度好點兒他都通融了。
秦大河想了想,後世好像大三輪確實沒進過市區,不管是長江大橋還是滾裝船都沒見過。
兩人把貨抬到甲板上,直接在船頭坐下吹風。
沒辦法啊,這裡的船艙看不到船頭,東西被偷了怎麼辦?
人家已經通融了,總不能把這麼大盒子搬到船艙裡。
“哥,江水。”憨娃兒欣喜的看著寬闊的長江。
“嗯,真正的大江,裡麵有很多魚。”
娃兒狠狠的點頭,肯定有很多魚,他們在支流都抓魚賣了好多錢了。
這裡是長江中下遊,水流平緩,寬闊的江麵看著和大海一樣,看向對麵鳩茲的建築就像一個個小點一樣。
兩岸的堤壩都築的極高,這種情況下也隻是一條黑線而已。
風吹起來很冷,兄弟倆不時動一下才能抗住。
好不容易挨到靠岸,他們還得等彆人都下船了才開始抬。
現在輪渡到八號碼頭下,到冰凍街近的很,不然抬過去就受罪了。
這玩意叫車還不好叫,打牙機(小的箱式三輪)和出租車都放不了,隻能抬。
一路吭哧吭哧的拉到疤爺店門口的時候,兩人是真沒力氣的,穿著粗氣扶牆緩了好一會兒。
“疤爺,抽煙。”他把雙喜拿了出來,這次不用給疤爺散紅梅了。
“你們這是?”
“嗨,長江大橋和滾裝船都不讓大三輪上去,我們做輪渡過來,然後從八號碼頭抬著走來的。”
疤爺聞言眉毛一挑,這倆小夥子力氣真大,連魚帶水的七八十斤了,走還不方便。
“哈哈,好像是這個月才實行的,你們吃過一次虧就行了。”疤爺笑著自己動手開始撈蝦子。
“我來稱貨吧,今天給你個高價。”
兩人都累壞了,還是讓他們多休息。
“謝謝疤爺,以後有好貨肯定給您送。”秦大河喜滋滋的說道。
“還沒說呢,你小子家裡怎麼搞起來白鱔和蝦子了,大頭和青魚這些東西呢?”
“天冷,不開口,您等著,明年暖和了我們兄弟肯定能搞到貨。”
憨娃兒跟著重重點頭,以大哥的手段,加上自己會找魚,不帶少的。
河蝦稱好,也就一斤出頭,這還是小項偷的貨,他毫無心理負擔的賣了。
接下來是白鱔、江昂、鯰魚這些東西,也算靚貨了,疤爺不辭辛苦的一個個過秤。
他相信秦大河不會因為這麼點東西來糊弄他,而且給的價格都到頂了。
“明年你們要買車子送貨嗎?”今天都被攔了,明年送貨也是個問題哦,他也想著多來點送靚貨的人選。
“我家有摩托車改造的三輪,過橋做滾裝船都行。”
“那還是坐船吧,長江大橋出口在保文市場那裡,離這裡直線距離都十幾裡路了,可不好走。”
秦大河拍了拍腦袋,把這茬給忘了。
他原來廠區在北邊,覺得大橋挺方便的,現在還不如坐滾裝船呢。
“謝了啊,疤爺。”他喜滋滋的把錢放娃兒身上,今天的價格是真的到頂了。
“謝什麼,明年可得多供點好貨,市裡又開了不少大酒店,消費高的很,沒貨哪兒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