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能看出張紫陽大哥是真心實意對她好。從張紫陽真誠的眼神裡,能感受到深深的關切。而且,她隱隱察覺到,張紫陽對自己也有著一絲好感,隻是表達得極為含蓄。兩人年齡相仿,正值青春熱戀之時,平日裡彼此關照,倒也人之常情。不過,梁紅英更珍視這份如哥們般的義氣。
突然,梁紅英對張紫陽說道:“紫陽大哥,你說男的和女的能不能結拜呀?”張紫陽愣了一下神,滿臉好奇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梁紅英一臉誠懇:“紫陽大哥,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今天,我就想借著這個機會,咱們倆能不能結拜成兄妹?”
張紫陽一聽,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但很快,他便換上了笑容,說道:“那當然好啊!能和你這位女英雄結成兄妹,我求之不得。隻是,這結拜儀式該怎麼舉行呢?”梁紅英麻溜地從床上拽出一個床單,鋪在地上,對張子陽說:“大哥,這好辦,咱們也不用香,也不用酒,今天就跪下來磕個頭,就算表明咱們兄妹的誠意了。”說完,她便率先跪了下來。
張紫陽遲疑了一下,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但片刻之後,他還是跪了下來,學著梁紅英的樣子,一起朝著東方拜了拜。隨後兩人站起身,抱腕當胸。梁紅英喊道:“紫陽大哥,你比我大,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我就是你的妹妹。”張紫陽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梁紅英的肩膀,笑著說:“好好好,你就是我的好妹妹。”
這時,梁紅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腰裡抽出一把匕首,雙手遞給張紫陽,說:“我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玩意兒,這把匕首跟了我好長時間,我對它可有感情了,一直都是我的好幫手,今天就把它送給你防身。”張紫陽心想,人家都送東西了,自己可不能空手回贈。他伸手在懷裡摸了摸,掏出一把手槍,“啪”地一下交到梁紅英手中,說:“妹妹,我知道你的槍被他們繳了,也沒能幫你拿回來。你就把這把槍留在身上用吧。這槍泡過水,不過估計問題不大,使用方法我之前也教過你了。”梁紅英看著這把手槍,滿心喜歡,趕緊揣進了懷裡。兩人交換完禮物,又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屋安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紫陽按照計劃,要返回北山的營地。梁紅英什麼時候走,還得征詢曹大小姐的意見。她打算先給張紫陽大哥送行。出了酒店大門,張紫陽就讓她回去。梁紅英問他:“你怎麼走啊?坐火車還是騎馬?馬都安排在酒店的一個院落裡呢。”張紫陽說:“現在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還是坐火車回去吧,這樣能快些。到了省城,我再找馬回北山。”張紫陽叫了一輛黃包車,坐著直奔火車站。梁紅英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許久才離去。
剛回到客房,就見曹月紅一臉著急。曹月紅先問:“張紫陽去哪兒了?”梁紅英告訴她:“紫陽大哥已經走了,回他們營地了。”曹月紅一聽,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她就滿臉歡喜地說:“英子,咱們先彆急著回去。我這是第一次來大上海,說什麼也得在這兒玩上幾天。”
兩人正說著,霍少爺帶著保鏢走了過來。估計他剛才聽到曹月紅的話了,便笑著問道:“大小姐,你決定好去哪兒玩了嗎?我對上海雖說不算特彆熟,但幾個好玩的地方還是去過的。”曹月紅一聽,立刻像找到了知音,伸手抓住霍雲龍的胳膊說:“真的嗎?真的嗎?霍雲龍,你知道哪裡好玩,快帶我去,今天你可算能派上用場了。”霍雲龍想了想,說:“有幾處景點風景倒是不錯,不過,都不如我帶你去的這個地方。這是外國人修建的一個娛樂場,特彆熱鬨,每天都有雜技魔術,看著可帶勁了。我們今天要不先去那兒玩,玩痛快了回來我再帶你看風景。”
曹月紅聽了霍雲龍的提議,高興得直拍手,那模樣活像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梁紅英看著她這興奮勁兒,無奈地直搖頭。她心想,這大小姐貪玩的性子可不好,現在身處異地,還是早點回去才穩妥。但自己隻是個跟班,做不了主,大小姐要逗留,她也隻能聽從,雖什麼都沒說,可心裡卻犯起了嘀咕。
梁紅英暗自琢磨,那幾個參賽的日本人,雖說也拿了獎項,和曹家比起來卻差遠了,這對心高氣傲的他們而言,無疑是種侮辱,他們怎會善罷甘休?還有柳家、葉家、周家這三大家族,也沒能如願得獎,能咽下這口氣嗎?梁紅英覺得他們的行為很是可疑,在曹父壽宴上,三家表現得十分低調,可一到比賽就紛紛現身。更蹊蹺的是,三家的酒竟被判定為同一種,背後肯定暗藏玄機。
回想起和曹月紅一路的經曆,九死一生,那些人明裡暗裡都衝著曹家的酒而來。手段狠辣,無辜喪命者眾多。如今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不知背後隱藏著多大的危機。曹月紅隻想著玩樂,梁紅英卻暗自擔憂。霍少爺也順著曹月紅,一個要玩,一個樂意帶著玩,這不是火上澆油、忙中添亂嘛。梁紅英無奈地歎了口氣。
很快,霍少爺就張羅著去遊樂場。保鏢們早已在外備好黃包車。一出門,有認識的人趕忙跑來詢問去向,原來是黃主席派來負責他們在上海安全的警衛,一共十幾個人。霍雲龍聽了十分高興,讓他們一起坐黃包車跟著。梁紅英和曹月紅見這場麵,很是詫異。霍雲龍趕忙解釋,這是黃主席的好意,派來給她們當保鏢,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儘管去,沒人敢招惹。梁紅英聽後放下心來,感激黃主席的細心周到。就這樣,梁紅英在被動之下,跟著曹月紅一行人坐上黃包車前往遊樂場。
從這裡到遊樂場有一段距離,一路上保鏢們前呼後擁。他們雖坐著黃包車,但手裡的家夥一刻也沒離身,也不知道黃主席在擔心什麼,竟派這麼大的陣勢來保護他們。
到了遊樂場,果然人山人海。摩天輪、海盜船、旋轉飛車、魔力木馬、鬥牛士,各種好玩的設施應有儘有。曹月紅和梁紅英都沒見過這些,兩人興奮地逐一體驗了幾樣。曹月紅還覺得不儘興,這時她看到一個大棚子,便指著問霍雲龍:“這裡邊是什麼?”霍雲龍說:“這裡麵可好玩了,是外國人的馬戲團,有雜技表演、魔術表演。我跟你說,你是女孩子可能不在意,我們男人就喜歡看,外國女人穿得可暴露了,特彆開放。”曹月紅才不管這些,她好奇的是外國馬戲、雜技和魔術是什麼樣,率先衝了進去。
裡麵早已座無虛席,一兩千號人正圍著舞台觀看。最顯眼的是台子上麵搭著的空中飛人架子,高處掛著兩個秋千,四條巨大繩索斜拉向四個方向,一直延伸到帳篷邊緣,牢牢固定住鐵架子。兩個鐵架中間是一根長長的油絲繩相連。梁紅英抬頭看著這高高的架子,心想在上麵表演雜技可得有不小的膽量。
舞台上,幾個裝扮怪異的人正在表演魔術。梁紅英喜歡魔術,在廟會上也看過,中國魔術講究手法和手速,她很好奇外國人的魔術有什麼不同。巧的是,台上正在表演大變活人,台下觀眾熱情高漲,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子在台上搖曳展示一番後,被關進木箱子,緊接著箱子打開,人不見了,台下頓時一片歡呼,梁紅英也覺得不可思議,曹月紅更是樂得直拍手掌。
很快,那十幾個保鏢圍在曹月紅身邊,給她安排了一個最靠近舞台的位置,梁紅英也跟著沾光,能近距離觀看表演。轉眼間,那個變魔術的金發女子又從舞台另一角跑了出來,大夥又是一陣歡笑和鼓掌。
曹月紅興奮到了什麼程度呢?隻見她猛地站起身,一邊拍手一邊叫嚷著。梁紅英坐在她身旁,見狀趕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收斂些 。可曹月紅完全不聽,一甩就掙脫了梁紅英的手。
就在這時,台上表演的小醜,正按著一個大紅鼻子,朝台下的觀眾招手。他一邊做著滑稽的動作,一邊慢慢靠近台前的觀眾。人們興奮得歡呼起來,甚至有人激動得跳了起來。小醜打了個手勢,示意有人上台,鑽到箱子裡體驗一番。雖然他沒開口說話,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觀眾蜂擁而上,跑到小醜跟前,爭著要上台。
小醜卻不接受其他人,偏偏看向了曹月紅,朝她伸出了手。曹月紅剛開始還有些遲疑,可很快就流露出想上台的意思。她實在太好奇了,特彆想知道人到底是怎麼被“騙”進箱子,又是怎麼從裡麵出來的。
然而,梁紅英迅速伸手,隔開了小醜和曹月紅,對曹月紅說道:“小姐,你可千萬彆去。咱們不清楚這些人在搞什麼名堂。你現在剛幫曹家摘得桂冠,身份不同往日,萬一出了什麼閃失,那可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整個曹家都會顏麵受損。”
要是梁紅英不這麼說,曹月紅興許還能冷靜些。可一聽這話,曹月紅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股倔勁,大聲說道:“誰也彆想攔我!” 說罷,她一把推開梁紅英,抓住小醜的手,就跟著上了台。梁紅英無奈地坐了下來,她心裡清楚,自己無論如何也惹不起這位大小姐,隻能由著她任性了。
霍雲龍坐在後排,伸手拍了拍梁紅英的肩膀,說道:“英子小姐,你就彆操心了。曹小姐愛怎麼做就隨她吧,讓她隨性些。你還不了解她的性格嗎?她決定的事情,誰都攔不住。我看這兒也沒什麼危險,你瞧,咱們後邊還有十幾個大老爺們鎮場呢。要是誰敢打咱們的壞主意,十幾杆槍立刻就能把他打成篩子。”
話雖如此,梁紅英還是放心不下。她眼睜睜看著曹月紅被小醜拉上舞台,先在觀眾麵前亮相。台下的人一片歡呼,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曹月紅身上。好多人滿是羨慕,心裡想著:她怎麼這麼幸運,能上台參與表演?那些沒機會參與的人,氣得直跺腳,有的人甚至往台上丟水果皮,還有些人罵罵咧咧的。當然,小醜是外國人,聽不懂這些罵聲,但梁紅英他們聽得懂,大夥都隱隱有些擔憂。霍雲龍小聲嘀咕道:“這……這不會出什麼事兒吧?看這現場情緒這麼激烈。”
台上的曹月紅早已經忘乎所以。按照小醜的指點,她大大咧咧地走進那個箱子。小醜把箱子的門一關,梁紅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