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帥有些不耐煩了,心裡直犯嘀咕,這梁紅英到底想乾什麼?
沒想到,梁紅英下車後又跑回那匹馬跟前,迅速解開馬的韁繩,輕輕拍了拍馬脖子。隨後,她再次上車。令人驚奇的是,那匹馬竟然跟著車跑了起來。這一幕讓車上的人都十分詫異,難不成這馬要一直這麼跟著跑下去?
梁紅英卻信心十足。車子的速度逐漸加快,馬也越跑越快,就這樣時快時慢。梁紅英不時回頭,見馬始終沒被落下。汽車一路疾馳,馬也拚命追趕。
等他們進了城市,停在一處空地時,馬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梁紅英急忙下馬,第一時間擁抱這匹馬,輕輕拍著它的脖子。
回過頭,她看到一處龐大的宅院。這塊空地上還停著好幾輛車。馮少帥沒有下車,隻是招了招手,示意梁紅英繼續上車,並告訴她:“先把馬拴在外邊。”隨後,他們開著車緩緩駛向一個把守森嚴的大門。
士兵見了這輛車子,立刻立正行禮,然後“吱呀吱呀”地推開大鐵門,讓車子開進去。梁紅英見兩邊守衛的都是荷槍實彈的官兵。一轉臉,她還看到門外站著三個人,正是曹月紅和她的兩個隨從——小虎和那個丫頭。
坐在車上,梁紅英來不及向他們打招呼。車窗開著,曹月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車裡的梁紅英,刹那間瞪大了眼睛,驚訝到了極點,用手指著梁紅英喊道:“梁紅英,你……你……你……”話還沒說出口,車子就開進去了。
這種情況,梁紅英根本沒辦法跟她說話、解釋。看來曹月紅他們來得也挺快,那邊的事情應該處理清楚了。車開進去之後,大門又“吱吱呀呀”地關上了,想必曹月紅他們已經被攔在了外邊。看起來,想進這大帥府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幸好碰到了馮少帥,不然要走進這戒備森嚴的地方確實有點難。憑以往的經驗,翻牆、掏洞或許可行,但這次觀察了一下裡邊的情況,老方法恐怕都不管用。這圍牆雖說不上特彆堅固、特彆高,但牆的內側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個站崗的士兵,那些手段根本行不通。梁紅英能坐著車進來,心裡覺得特彆幸運。
車子停到了一棟房子前,門口也駐守著官兵。少帥先下車,梁紅英隨後跟著。本以為少帥會讓自已跟著進房子裡,可少帥卻一擺手,讓她等一下,自已獨自走了進去。
這也讓梁紅英有機會站在外邊觀察大帥府的情形。他們所處的位置,應該算是大帥府最正中間的位置了。這座建築是一座非常古樸的兩層樓房,房子兩側都有通向後邊的通道。院子裡種著許多柏樹,最顯眼的是門口一對白玉獅子,十分威武。一塊門匾掛在大帥府的門側。
很快,少帥就從裡邊走了出來,後麵還跟著一個軍人。這軍人全副武裝,腰間配槍。馮少帥一擺手,讓梁紅英跟上。他們三個人徒步繞過這座兩層小樓,順著小甬道向院子後邊走去。
一路上,梁紅英觀察到外牆周圍都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全副武裝的士兵見到少帥都立正行禮。後邊既有假山,又有池塘,地方不大,布置卻很精致。甬道穿過一個涼亭之後,前邊出現了一道大鐵門,門前也有官兵駐守。見他們走過來,官兵立刻把門打開。
進了這道門之後,裡邊居然還有一道門。就這樣,一連過了三道門,梁紅英才看到一座青磚壘砌的房子,這裡同樣有兩個官兵把守。
走到這裡,少帥沒有繼續跟著進去。房子前邊有一個長條椅,他用手一指,讓那個跟隨他的軍官領著梁紅英進去,自已則坐在長條椅上,掏出一根煙,悠然地吸起來。
門前有三級台階,軍官走到門前,從腰裡扯下一把鑰匙,插進鎖孔打開門,“吱呀呀”地推開那扇門,然後示意梁紅英隨後跟隨。
進到裡邊,空間非常大,中間是一條過道,兩側是一間間裝有鐵欄杆的房間,不時傳出有人咳嗽和呻吟的聲音。軍官引領著梁紅英一直往裡走,梁紅英不時看看牢房裡的人。好多人都抓著欄杆,充滿期待的目光,緊盯著剛剛走進來的他們。這些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血跡斑斑,看樣子好多人都遭受過毒打。
梁紅英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她擔心父親也會受到這樣的虐待。正盼望著,軍官領著她走到一間牢房前停下,用手一指鐵欄杆裡邊。
梁紅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身形出現在眼前。那人站在欄杆內側,也是手抓著欄杆向外看。幸好,這個人身上沒有傷痕,沒被鞭打,衣服很整潔,麵容也很淡定,隻是頭發有些淩亂和蒼白。梁紅英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她心心念念想探望的老父親——曹正平。
曹正平抓著鐵柵欄,盯著看了好半天,臉上突然現出驚喜,顫抖著嘴唇,朝梁紅英呼喊道:“孩子,是你嗎?你是梁紅英!”
梁紅英跑過去,緊緊抓住父親的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此時此刻,她真想喊一句“父親”,可旁邊站著一個軍官在監視,情況複雜,她不敢暴露身份,隻能隱忍著這份感情,點點頭說:“曹老爺,我是梁紅英,你可好?”說著,梁紅英的淚水已經滑過臉頰。
曹正平也是眼角含淚,激動地說道:“哎呀,孩子,你沒事就好,把我擔心死了。那次意外的大火讓我非常揪心,我派人到處找你,一直盼望能找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化險為夷。”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又納悶地問道,“孩子,你怎麼到了這裡?你是來看我的吧?這個地方你怎麼能進來?”一連串的問號寫在他的臉上。
梁紅英趕緊給他解釋:“曹老爺,我也是走了個後門,才有機會進來,非常不容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我一切都平安,你不用掛念。我也是受老太太所托前來看望你,家裡人都盼望你能早點回去。他們有沒有虐待你,你跟我說。”
曹正平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既驚喜又詫異,然後緩緩說道:“虐待倒沒有,隻是他們這麼長時間關著我,也不給個交代,又從臥龍鎮把我押解到了這裡,誰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馮大帥曾經見過我一麵,還說了幾句寬慰我的話,他說不用著急,事情搞清楚了就放我回去。我也納悶,這是誰在暗地裡給我捅刀子,明明沒有的事情,卻說我私通革命黨,他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我也就隻能這麼被關著。”說完,他歎了口氣,無奈地搖著頭。
梁紅英能看得出,父親很焦急,這種精神折磨比肉體折磨更讓人難受。她知道留給自已的時間不多,能做的就是鼓勵父親,給他希望。所以,梁紅英堅定地說道:“曹老爺,你彆心慌,彆著急,太太們都在想辦法,動用一切關係營救你。我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你,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不用太過著急,我也在幫你想辦法,無論如何我會救你出去。”
剛說到這裡,那位軍官就不耐煩地說道:“行了吧,姑娘,見一麵就得了,我們這已經是很破例了,要不是少帥的麵子,誰敢帶你來這裡。”說完,這個軍官就伸出手做了一個向外請的姿勢。
梁紅英沒辦法,隻能依依不舍地和父親告彆。她叮囑父親:“曹老爺,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你要相信我們會救你出去。”梁紅英能從父親的眼神裡看出絕望和無助,她想給他希望,給他生存的動力。
梁紅英一步一回頭,而曹正平也恨不得把頭鑽出欄杆。就這樣,他目送著梁紅英他們出了大門,完全消失在自已的視野裡。
一見到梁紅英走出來,少帥滿麵春風,得意地對她說道:“怎麼樣,姑娘,我答應的事做到了吧?接下來我就有一個不情之請了,彆忘了你答應過我,還要陪我一天,我說的沒錯吧?”
梁紅英沒有回答他,大腦裡反複思索著該怎麼營救父親。她感覺,如果用暴力手段強行把父親救出來,有點難度。父親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果洗脫不了罪責,就算把他救出去,難道要一輩子藏起來嗎?所以她的心緊緊揪在一起,想著營救的辦法。少帥說的話她都隻是順口搭音,時不時點點頭而已。
就是這種表情,把少帥迷得神魂顛倒。少帥一招手,領著她就往一個地方走。穿過這個花園之後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繞到了一個彆墅的門前。這是一個仿西洋的小樓,非常氣派。踏上白玉石階,推開門是一個大廳,裡邊布置豪華。這個地方倒沒有什麼官兵駐守。
梁紅英也知道,這可能就是馮少帥的住所,他父親住在前邊,他住在後邊。按說裡邊應該有太太之類的人,但她卻一個也沒看到。梁紅英也沒客氣,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答應陪他一天,梁紅英心想:陪是陪你,但你以為我陪你乾什麼?我梁紅英豈是你想象中那種靠出賣自已身體換取成功的人?我還不至於到那種悲哀的程度。於是,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個長條沙發上,腦子裡還是想著怎麼營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