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鑰匙(1 / 1)

梁紅英瞧他這副模樣,心裡清楚對方沒在嚇唬人。隻是心裡嘀咕,“孫夫人?”哪個孫夫人?他多了個心眼,開口問道:“大哥,我多問一句,這位孫夫人是……她先生是哪位呀?”

開車的大哥放下手裡的工具,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位太太。她正東瞅瞅西看看,觀賞著周圍的景觀。司機繃著臉說:“打聽這麼多乾什麼?我這兒不用你幫忙,趕緊走,彆添亂。”

梁紅英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卻不甘。她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眼前的機會必須抓住。大哥不願說,那就換個法子。她換了個口氣,像是自言自語:“我有個朋友的父親姓孫,名字不清楚,隻知道在馮大帥的部隊當參謀,是孫參謀。”

她這話故意給對方聽,司機聽了當時就瞪大了眼睛,滿臉詫異盯著梁紅英。他這種表情就是答案,看來我猜對了。梁紅英說不出的興奮。

隻聽司機說:“你朋友的父親是孫參謀……這位太太的丈夫正是孫參謀。”梁紅英假裝很吃驚的說道:“誒呀!竟然這麼巧!”她暗想:原來孫參謀拋棄了孫笑母女,娶了個日本媳婦,還是個年輕漂亮、風韻動人的。難怪他十年不回家,這就不足為奇了。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測,他又小聲的問這位司機:“你們這位太太,是不是日本人?聽她說話,不像中國人。”司機一邊修車,一邊語氣裡帶著敬佩:“姑娘,你真厲害,連她是日本人都能看出來。”

一番對話下來,司機對梁紅英竟有了好感。梁紅英心想: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必須抓住機會套近乎,混上車。他沒繞彎子,直接開口:“大哥,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此時車輪子快修好了。司機歪頭打量她,滿臉質疑:“搭我的車?我們可是去學校接孩子,你要進學校?你家有孩子上學嗎?”

梁紅英頓時臉紅到耳根,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進去是想見個朋友,那兒管得太嚴,沒關係進不去。搭個順風車行嗎?”

司機搖頭:“我做不了主,得看夫人的態度。她願意,你就能搭;她不願意,我也沒辦法。不過等會兒她過來,你可以當麵問問。”

想起剛才和那位太太搭話時,對方語氣毫不客氣、一點情麵不留,梁紅英清楚:若直接去爭取她的同意,這事多半要黃。她隻好軟磨硬泡,求司機通融通融,想辦法哄騙那個日本女人讓她上車。

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女人,司機看著長相清秀的梁紅英,又聽她接二連三哀求,心裡開始動搖。他手掌搓了搓大腿說:“辦法倒是有,我能幫你撒個謊……可我出這麼大力氣,圖啥呢?”

梁紅英伸出一根手指。司機皺眉:“什麼意思?”梁紅英答:“一百塊大洋。”司機抓了抓頭發,認真審視了一下梁紅英,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有那麼多錢嗎?彆吹牛了!去去去!”

說著,他開始收拾工具,輪子已經換好了。他把壞了的輪子扔進後備箱。

給一百塊大洋,這位司機都不為所動,這就不好辦了。梁紅英突然有了個更巧的辦法:趁著司機去後麵放輪胎時,她一伸手拔了車鑰匙,隨後大步流星往鞋店走。司機見她終於離開,總算鬆了口氣,又看太太走過來,趕緊請太太上車,準備開車離開。

上車打火時,司機摸不到鑰匙了。鑰匙哪兒去了?他左看右看,腳底下沒有;又跑到剛才修車的地方看,也沒有;圍著車轉了兩圈,還是沒有。他突然想起那個姑娘離開時的樣子,朝她走的方向一瞅,是家修鞋店。

後邊的夫人關切地問:“老牛,怎麼了?怎麼不開車?還等什麼?”這位姓牛的司機伸手一指鞋店,說:“太太,您等一會兒,我去問問。我的鑰匙不見了,是不是被那個小姑娘拿走了。”說著,他下車準備過去。

那位夫人一聽也急了,“砰”一聲推開車門下車,對老牛說:“你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要是那死丫頭敢拿咱們的鑰匙……!”她伸手從旗袍內抽出一把手槍。槍藏在腋下,她從旗袍扣子處伸進去,很順利就拿出來,可見平時訓練有素。

其實,梁紅英早就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切。她雖已到鞋店,卻分分秒秒沒放鬆警惕,透過鞋店的窗戶觀察著二人的動靜。當看到孫太太持槍走向鞋店,梁紅英的心立刻揪緊了。她吩咐黑子和修鞋匠:“把手裡的家夥都準備好。”一場大戲即將上演。

司機率先走進鞋店。老牛脾氣大,一見梁紅英在屋裡,就大聲指著她嗬斥:“你這個死丫頭!我這鑰匙是不是被你拿了?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我不讓你搭車,你就這麼報複我嗎?”

隨後,孫太太也走進來,一進門就用手槍對準梁紅英。梁紅英沒想爭論,也不慌張,笑嘻嘻地說:“你們鑰匙沒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見我拿你鑰匙了嗎?是不是丟哪兒忘了?衝我吹胡子瞪眼有什麼用?”

孫太太用槍指著她,惡狠狠道:“胡說!你趕緊把鑰匙拿出來!我數三個數,要是不拿,彆怪我下手不留情!”“哢嚓”一聲,她打開保險、拉好槍栓,隻要一扣扳機,子彈隨時能發射。

就聽她喊:“一”停頓片刻後,“二”,她把胳膊往上抬了抬,進一步瞄準梁紅英的頭部。這“三”喊出來,肯定就要開槍了。可梁紅英並不怕,她早找好了退路,身後就是一個門口。她站在這位置,進退方便。

還沒等孫太太“三”字喊出來,梁紅英一撤身,就進了那門。沒等“三”字出口,梁紅英已經不見了。兩人一看,哪能不追?老牛在前,孫太太在後,從內門進去是個院子,院子還不小。兩人追進去,還不見梁紅英的蹤影。

他們東尋西找,院子裡有幾間小偏房,每間屋子都找了,沒人。最後,他們在牆角發現一個門。老牛回頭對孫太太說:“太太,這有個門,要不要進去看看?”孫太太用槍一比劃:“進去!非抓住她不可!”

老牛一推門,門就開了。這門通向一片莊稼地——前麵是鞋店,想不到店鋪後邊還種著莊稼,是一大塊玉米地,玉米都熟了。老牛進到裡麵就傻眼了:人去哪兒了?

孫夫人隨後也跑進來,一看也傻眼了,知道人追丟了,有點生氣地對老牛說:“你怎麼追的人?鑰匙被人家搶了都找不到!”正生氣時,他們聽到玉米地裡有“稀稀疏疏”的腳步聲。

老牛一看又有希望,順著聲音,兩人追了下去。一邊追一邊聽,這人總在他們前麵跑,可就是追不上。跑著跑著,就拉開了一段距離。孫太太一看情況不妙,有了不好的預感,趕緊喊住老牛:“老牛,彆追了!算了吧,回去再想彆的辦法。不行找個黃包車,先把孩子接回去。在這兒追不出結果的。”

老牛當然聽太太的話。可就在兩人轉身時,眼前一幕讓他們嚇掉了魂——兩個男的,一人一把手槍,正對準他們。老牛嚇壞了,支支吾吾地問:“你、你、你們是誰?想乾什麼?為啥用槍指著我們……”他說話時語無倫次。

持槍的不是彆人,一個是黑子,另一個是修鞋匠。他們有手槍不奇怪:一把是梁紅英給黑子的,修鞋匠自己是遊擊隊員,身上有槍。日本女人還沒來得及抬槍,就嚇得不敢動了。

黑子走過去,先奪過女人手裡的槍,然後一指玉米地深處,讓他們往前走。孫夫人瞪著眼,滿臉倔強、毫不服氣。老牛卻挺識相,“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拉著孫夫人的手,小聲說:“太太,彆反抗,咱們惹不起他們,人家有家夥,弄不好要咱們的命。”

老牛害怕有道理。他知道當地有一幫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尤其恨日本人,大致情況他了解,所以比這日本娘們識相,老老實實、特彆聽話。可孫夫人不一樣,她滿臉怒容,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讓人看了有點好笑。

修鞋匠大聲嗬斥:“你瞪什麼眼?信不信我一槍結果了你?趕緊走!要不老實點,一會兒有你好看的!一看就是個日本鬼子,中國人的賢良溫順是你裝得出來的嗎?”孫夫人不是聽不懂中國話,一聽對方識破自己,頓時有點傻眼。她知道日本人在老百姓眼裡是十惡不赦的角色,也有點膽怯了,扭頭跟著老牛乖乖往前走。

就在兩人絕望時,突然一個身影閃現在麵前。這女子非常迅捷地衝到兩個持槍者麵前,大聲嗬斥:“你們想乾什麼?為什麼用槍指著人?”隨後又大聲說:“你們敢胡鬨,我先給你們顆手雷!”說著,她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扔了出去,黑子他們驚得大喊:“手雷!手雷!快臥倒!”

女子抓住機會,拉住孫夫人就往一個方向跑。也不知跑了多遠,累得氣喘籲籲。老牛疑惑地問:“姑娘,是你?你為什麼偷我們的鑰匙?”

原來,這個救他們的女孩就是梁紅英。梁紅英苦著臉說:“我怎麼解釋呢?我真沒偷你們的鑰匙,乾嘛找我麻煩?”日本女人問:“那兩個人是誰?你認識嗎?”梁紅英搖搖頭:“不認識。你們追我,我就跑。後來你們不追了,我跑回來看情況,想不到有兩個人正用槍指著你們。我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怕他們傷害你們,才故意使了個詐,扔塊磚頭大喊‘手雷’,趁他們臥倒,拉著你們跑了出來。事情經過就這樣。現在我幫了你們,彆為難我了吧?”

梁紅英剛才救了兩人,他們對其也有了好感。既然她說沒拿鑰匙,司機老牛也就信了,說:“要不我回去再找找,或許掉車上了,我沒看到。”孫夫人氣得一跺腳:“你瞧瞧你多混!乾的什麼事兒?把我們引入彆人的埋伏圈,都是你搞砸的!”

說著話,兩人想原路返回。梁紅英趕緊攔住,說:“可彆!你看到的是兩個人,可不止他們兩個人,是一支隊伍!這支隊伍專門和日本人作對,看到日本人就開槍。現在夫人已經懷疑你了,你要是回去被他們發現,直接就槍決!可要三思啊!我知道個能容身的地方,起碼保當時你們平安。等過兩天風頭,再找捷徑逃走。現在貿然回去,肯定沒命!”

梁紅英一解釋,不光老牛信了,孫夫人也信以為真。她擔心那兩個持槍的人再來追,惶恐地看著梁紅英問:“我們接下來去哪裡更安全?”

梁紅英招招手:“跟我來。有一所房子空著,藏身正合適。”於是,她帶二人走出去不遠,就找到了那間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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