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摩挲上自己的頭發,方才被那婆子弄亂了。
元霜愛美,本能地不想讓大哥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
“大哥……”
這一聲,是她未曾意料的沙啞。
卻不等她再說,元文斌怒喝傳來,“彆叫我大哥,那邊坐著的才是我正經妹子!”
他眼裡冒火,充滿對她的仇敵,是元霜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的手僵在還未捋順的發頂,整個人身體都發冷。
久彆重逢,沒有溫馨寒敘,隻有惡語相向。
大哥也和母親父親一樣,不要她了。
十五年的親情,當真抵不過血緣關係嗎?
當真是不值得。
既如此,他們都不要她了,她又何必為此難過?
她絕不要為不疼自己的人,傷懷半分,哪怕是曾經最敬愛的大哥也不行。
再次抬眼,她眼底隻剩冷漠和疏離。
元文斌看到她這幅模樣愈發氣惱。
五年不見,她長得愈發標誌,從小元霜就是方圓十裡出了名的美人坯子,沒人不誇她可愛。
他曾為此自豪,因為元家的人都長得相貌平平,他感慨老天開眼,終於給元家送來一個美人。
誰承想這樣穠麗姝色的姑娘竟並元家女兒。
元文斌看向一旁哭成淚如的元柔,這個長相平平無奇,扔到人堆裡找不到的姑娘,簡直和旁邊哀傷的母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越看,元文斌越氣,一個丫鬟生的姑娘怎麼可以長得如此出色,他們元家的女兒對比下來,反倒更顯土氣。
一定是元柔從小在鄉下長大,沾染了些鄉野氣息,才導致的氣質庸俗,樣貌普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元霜,若沒有元家,她現在能生出如此好看的一張臉?
“還不跪下!”元文斌怒指著元霜,“徒生了副好皮囊,心腸比蛇蠍還毒!”
小廝得了令,上前將元霜按壓在地。
隔著垂下來的發絲,她看到元夫人也氣急敗壞地擺拍桌子,“我好歹也養了你十五年,你怎麼能做出這等事來!柔兒都把婚事讓給你了,你怎的還能害她!”
“看來,我確實不能再留你了,來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還有那丫鬟和婆子,一起轟出府去。”
柳兒和張嬤嬤早就被人扣在一旁,就等著元夫人發令。
兩人被拽出來時,嘴角臉上皆有不同程度的青紫,顯然之前就被用過刑。
柳兒見元霜鬢發皆亂,早上為她簪的珠花也不知所蹤,不管不顧地掙脫開小廝,過來抱住她。
“小姐的頭發亂了。”她忍不住落淚,為元霜挽發,又狠了勁地去推圍上來的小廝,“滾開!把你們的臟手拿開!”
有元夫人發令在先,這幾個小廝哪裡還把元霜放在眼裡。
那人眼裡閃著凶光,“小姐?我們元府就二小姐一位小姐,待會二十大板打完,出了府轉頭就被人送入花坊娼館的,到那時還嫌我們臟?”
說罷,幾個小廝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哄笑起來。
元文斌聽了,莫名刺耳,眉頭緊皺。
張嬤嬤見那幾個小廝嘴裡開始不乾不淨,豁出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將兩個小姑娘護在身下。
撲過來瞬間,被一小廝狠狠踹中後腰,疼得她眼前陣陣泛花。
一時間正堂亂作一團。
“娘。”元柔依偎到元夫人身旁,“妹妹不像我自幼吃苦長大,皮糙肉厚,到底是母親寵了多年的人,不如打她十大板就算了,為避免她出去再趁機報複女兒,柔兒想給她找個夫君,日後過些安生日子。”
又是吃苦長大,又是皮糙肉厚,元夫人聽了心疼起元柔,對元霜也於心不忍。
聽聞元柔這般懂事,不禁誇讚這才是我元家的女兒,就是心善,又說,“此事就交給你,我養了霜兒多年,也有些感情,看不得她受苦,你來辦,娘放心。”
元柔得意地看向被小廝按住的元霜,待會十大板打完,就先送給這幾個小廝,然後再隨便找個鰥夫配出去。
至於那丫鬟和婆子,留在她身邊也是禍害,丫鬟賣到娼館,婆子丟到莊子。
有小廝上來把柳兒和張嬤嬤拉開,又來拽元霜,元文斌緊皺眉頭,張口想說什麼,又猶豫了。
這丫頭以往做錯事要受罰,都會跑到他麵前撒嬌,可憐兮兮求他幫忙。
可現在竟然隻拚命地和那群小廝拉扯,絲毫不懂向他求助。
他疼了她十五年,她反倒這般冷漠,不知好歹!也是白疼一場!
恰時門子從外頭驚慌失措跑進來,“不好了夫人!外麵來了一群錦衣衛!”
錦衣衛上門,怕不是來抄家的!
元夫人刹那間腦子裡已經把老爺是不是貪腐了,朝中是否得罪了誰等過了一遍。
元文斌也愣了,他邊疆屢立戰功,明日便要進宮受陛下奉賞,今日錦衣衛上門,到底是為何?
“領頭的是誰?”
“回大爺,是霍三爺,霍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