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靜寂無聲，隻餘皇帝與祁昭粗重的呼吸。

皇帝突然惡狠狠道：“你是想效仿你皇兄的行為嗎！”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祁昭似被激怒了一般，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捂著額頭踉踉蹌蹌站了起來。

他不顧皇帝厭惡的眼神，仰起滿是血的臉大笑，笑聲淒厲，滿是怨恨之意。

那笑聲讓麗妃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她手微微顫抖，有些後悔今日是不是不該招惹祁昭了。

本是為了討好貴妃和三皇子，她才臨時起意隨手陷害了祁昭一番，甚至連收尾工作都沒做。

因為皇帝不在乎祁昭這個懦弱無能的太子，每次祁昭身上遇到了事情皇帝都不甚在意，直接大手一揮讓人罰祁昭。

祁昭每次也都隻是唯唯諾諾的承受，根本不敢反抗和辯駁，可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偏偏輪到自己陷害時祁昭就突然發了瘋呢！

若是皇帝真去查禦花園的事情，那自己怕是根本站不穩腳跟啊！

殿內的宮女太監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挖個地洞藏起來，他們生怕待會聽到皇家辛秘。

“你瘋了！”皇帝勃然大怒，祁昭殿前失儀完全是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血混雜著淚不斷往下流，模糊了祁昭，打濕了他的衣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恐怖又癲狂。

他繼續笑著，笑著抬起頭含著淚光死死盯在皇帝臉上。

“效仿我皇兄的行為？父皇！你為什麼永遠都不相信我呢？！你可是我的父皇啊！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為什麼你永遠都不相信我呢！”

祁昭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要瘋狂索人命一般。

皇帝心頭一跳，很快便更加厭惡：“相信你？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多少次，你讓朕如何相信！”

“哈哈哈哈哈！”

祁昭像是聽到了好笑的話再次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又嚎啕大哭。

“你若是再這樣發瘋朕就廢了你！”皇帝忍無可忍。

祁昭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

“廢了我？好啊！來啊！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多少次，可你一次都不願意去查！你就偏聽偏信，或者說你從心底就不相信我！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母妃！不相信我皇兄！所以你逼死了我母妃！逼死了我皇兄！你現在是不是還要逼死我？！

枉我母妃和皇兄到死都還在念著你這個殘暴不仁的皇帝！你覺得你配提我皇兄嗎！好啊！好啊！那我就下去陪我母妃和皇兄，我要告訴他們你是怎麼對我的！！！”

祁昭說著就跌跌撞撞朝大殿的柱子撞去。

“快攔住他！”皇帝驚呼。

幾個影衛從暗處飛出，及時攔下來祁昭。

“哈哈哈！你怕了是嗎？你怕下去了以後我母妃和皇兄索你的命是不是！”

祁昭雙目猩紅，眼角有血紅的液體滑落，分不清究竟是淚還是血了。

皇帝額角青筋狂跳，大手死死捏在桌麵上，強壓著殺意：“太子得了失心瘋，把他押回宮，等他什麼時候不瘋了再放出來！”

“哈哈哈哈！父皇！你怕了是不是？你怕了！怕我母妃皇兄來索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祁昭被拉出去時還在癲狂大哭大笑。

皇帝麵色鐵青，伸手便將書桌踹翻了。

麗妃瑟瑟發抖，她現在萬分後悔在禦花園陷害了祁昭，誰知道輪到她陷害時祁昭就發瘋了呢。

若是皇帝去查禦花園的事，她真的要完蛋了！

皇帝看都不看她一眼，厲聲道：“將麗妃送回宮中好好養胎！”

麗妃見皇帝沒有追究禦花園之事也鬆了口氣，看來皇帝還是不在意太子，甚至更討厭太子了。

祁昭直到被送回了他自己宮中，還仍然在大哭大笑。

“殿下！殿下你怎麼了！殿下你還好嗎？為什麼流血了！”

從禦花園昏醒回來的小康子見到祁昭滿身是血的癲狂模樣嚇了一大跳，當即就想上前查看，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陛下有命，隻能太子殿下一人待在宮中，其他人不可進來半步！”侍衛冷冰冰說著就關上了宮殿大門。

刺骨的涼意爬上小康子四肢，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可太子殿下流著血身上還有傷！難道陛下沒讓太醫來醫治嗎？！”

“沒有。”侍衛不耐煩。

“什麼？！”小康子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聲音發抖，“不！不可能！這可是太子殿下，是陛下的親子，為何會不讓太醫來醫治！”

侍衛見這太監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陛下隻讓我們關押太子，衣食住行一概不管，我勸你還是另找主子，太子怕是廢了！”

“你胡說！”

小康子雙目赤紅，顫抖著站起身，哭嚎著拍打殿門，“殿下！殿下你還好嗎？！殿下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請太醫！”

裡麵隻有瘋狂的哭笑之聲回應他。

小康子用儘全身的力氣轉身朝外跑去。

都是他害了殿下，若是他今日不提議讓殿下出去走走，殿下也不會被麗妃陷害，更不會遭此一難！

殿內的祁昭跪坐在床邊，慢慢收緊了嘴角的弧度，麵上恢複了平靜。

額角和後腦勺傳來的陣陣鈍痛讓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他掀開衣袖，露出滿身密密麻麻刀疤的手臂，又從枕頭底下拿出把灰撲撲的匕首，一刀一刀的朝手臂割去。

猩紅滾燙的血液隨著他的動作飆濺在了臉上。

死！死！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被對待！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些賤人都活得好好的！

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殺了所有人！為母妃皇兄報仇！讓那些欺辱他的人全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隻有密密麻麻的傷口，才能時時刻刻提醒他那些仇恨，才能時時刻刻讓他忍下去。

皇兄死了三年，這三年他都忍得很好。

裝愚笨默默承受著那些羞辱陷害，隻為有一天為皇兄和母妃報仇。

可今日聽到皇帝提起皇兄，他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沒有人，沒有人有資格在他麵前提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