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寧遠吃過早飯離家,德哥兒這才跟著令泰進了二進院西廂房令泰的書房。
‘大哥,父親今兒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感覺他這是專門把家裡的事說給我聽的。’
令泰搖搖頭,‘以前也沒少聽二叔說,隻是沒有這麼直觀罷了。
難怪這些天韓叔不見人影,原來一直在談這些事。’
眼界不同,兄弟倆也從早上的事裡體會到不同的東西。
令泰知道自己進入官場該為自己尋找幕僚。
隻是找幕僚沒有這麼簡單,隻看早上的事就能發現,幕僚對東家所有的事都清楚。
不止要和東家配合默契,更要忠心耿耿,辦事利索。
也許現在自己還不需要幕僚,但必須要提上日程。
‘大哥,咱府裡也沒那麼人,韓叔是從哪知道那麼多消息的,咱家也養的有人?’
這就是被後世影視劇和小說所影響,普通的官宦人家哪有財力養這些人。
至少也得達到一省都府的位置才行。
‘咱們家當然養人了,你又不是沒見過。’
德哥兒一愣,‘您說的是整天忙著送油的那些夥計?’
令泰點點頭,‘你以為呢,對家裡不忠誠,頭腦不靈活的連個送貨的夥計都當不了。’
德哥兒這才小聲說了一句,‘難怪鋪子的利索這麼低,養人還真是大投資。’
令泰摸摸德哥兒的腦袋,‘等藥材鋪子開起來你就能看到更多的熟人。
到那會得到的信息也許能詳細些。’
其實令泰對於收集和分析這些信息也是一知半解,不過方向沒錯。
隻是他還是低估了清客和幕僚群體們的信息量。
王寧遠靠在武英殿的柱子上觀察著參加早朝的同僚們。
就屬戶部手裡拿的題本多,冬至前一年的結算算是完成,剩下的都是一些細枝末節。
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來年的預算,這些工作要在正旦大朝前完成。
至於四位內閣輔臣,一個個安坐在錦登上閉目養神,迎接著一會的挑戰。
雍慶帝和順忠王還真是形影不離,一同出現在殿裡。
行禮完畢,首先出來的就是兵部。
討論的是關於西北汗部的賞賜問題。
兵部對於鴻臚寺給予書籍和工匠的事強烈反對,言辭裡已經到了通敵賣國的高度。
禮部官員捧著朝板出列,‘陛下,西北汗部能派使節團來參加冬至朝會,就有臣服我朝天威之心。
我泱泱大國就要自有氣度,一些工匠罷了,兵部實在是杞人憂天。’
兵部的官員可不這麼認為,‘陛下,早年間西域,漠北各部侵邊沒少擄掠我朝百姓。
許多民間工匠被擄過去更是受到重用,他們的冶鐵工藝更是年年見漲。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陛下不得不防。
此等狼子野心之輩,目光短淺之徒立於朝堂簡直是我輩之恥。’
然後又不談事了,變成兵部和禮部之間的對吵。
雍慶帝好不容易在兩方喘息的期間,拍拍龍案。
‘西北諸部卻有懼怕之心,是需要一些安撫。
至於賞賜何物,還需要仔細斟酌。’
說著看看內閣首輔顧憲,‘顧愛卿怎麼看?’
‘回陛下,兵部和禮部說的各有道理,不如就折中吧,給書籍,工匠不許!’
邊上的王錫爵立馬躬身反對,‘陛下,工部書籍事關國本,不可輕受。’
兩方這是已經對上了,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王寧遠雖然個子不矮,還是伸著脖子看戲看的痛快。
‘其它愛卿怎麼看!’
雍慶帝問話,除了剛才表達態度的沒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雍慶帝陰沉著臉,演的跟真的一樣。
看了一眼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姚夔,這才開口問道。
‘吏部文選司郎中可有參加朝會。’
這不明知故問嘛,參加早朝的人都要登記,禦史可是盯著呢。
更何況這也是吏部月評的依據。
一個考功司郎中,一個文選司郎中就能根據禦史的記錄給這些大員寫考評語。
趙南星輕輕推了一下王寧遠,王寧遠立馬捧著朝板走出隊列。
‘陛下,臣在。’
順忠王看到王寧遠立馬抬起右手,用寬大的蟒袍遮住臉。
剛才王寧遠扯著脖子看戲的樣子他可是注意到了。
更彆說在玉階上的皇上,真是和講台上的老師一樣,把課堂裡所有學生的動作儘收眼底。
‘愛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如何看此事?’
王寧遠捧著朝板對著已經回到隊列的兩位內閣輔臣拱拱手。
這才轉身麵向雍慶帝,‘陛下,臣隻是吏部文選司郎中,具體內情並不了解,實在不敢亂下判斷。’
雍慶帝看了一眼蘇培盛,蘇培盛立馬捧著折子走下玉階。
王寧遠將兵部,禮部,鴻臚寺的折子都看過,這才躬身回道。
‘陛下,臣才疏學淺,一點淺見,算是拋磚引玉吧。
西域諸部懷朝拜之心前來,不管是否真心,暫且不論,萬國來朝,更顯我朝氣象。’
‘臣想問兵部同僚,西域諸部進獻的馬匹可是良馬?’
兵部官員扭頭看了王寧遠,‘據太仆寺、禦馬監奏報,西域諸部進獻的馬匹都是良馬。
其中不乏種馬寶駒!’
王寧遠聽到這消息突然有點不自信了,扭頭看向順忠王。
難道西域出了問題,這次怎麼這麼乖巧。
這種小動作在朝堂上異常明顯,順忠王也隻是眼睛一眯,低頭當做沒看到。
這個表達就夠用,王寧遠立馬躬身道。
‘西域諸部既然給我朝足夠的善意,泱泱大國自然不能讓他們失望而歸。
工部書籍當然沒問題,相信《王禎農書》和《農政全書》兩本巨著足夠。
為體現我朝誠意,還可幫他們通譯全書。’
李秉聽到王寧遠的回答,一手遮擋一手對著王寧遠豎起大拇指。
‘工匠自然是不能賞賜。
聽說西域諸部田畝產出稀薄,工部屯田司可以遣人去指導,還可幫他們篩選良種。
也能遣農具大匠去指導他們的工匠改進農具。
鴻臚寺官員更可以親至西域采風通譯,以成全兩地之誼。’
聽到采風,順忠王的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官方的探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