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拉拉正發呆的刑夫人,兩人立馬走到賈元春的身後,遮擋住東華門外貴婦們探究的目光。
‘元哥兒不是在風藻宮嘛,怎麼坤寧宮的宮宴還有你出麵接待。’
賈元春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一手摸著賈母撫著自己的手。
‘甑太妃跟著太上皇去了西苑,孫兒這才調進坤寧宮。
孫兒現任尚儀局司賓司司賓。
要不是奶奶教育有方,孫兒也不會有機會負責皇後宮宴接待禮儀等事務。’
聽到賈元春如此說賈母臉上的擔憂更甚。
‘可是使了銀子,銀錢可還夠用?’
賈元春輕輕點點頭,‘使了兩千兩銀子,還有甑太妃的推薦,這才有如今造化。
陛下和皇後倒也恩愛,時常會在坤寧宮安寢。’
賈母聽完手一抖,抽出撫摸賈元春臉頰的右手,反捏住元春的手,輕輕用力捏了兩下。
‘切不可心急,謀定而後動。
真是苦了我的元哥兒,等到正旦宮宴奶奶給你送花銷進來。’
元春到底沒忍住,眼淚一下湧出眼眶。
‘快收了吧,也不看看地方。’
元春好不容易將眼淚憋了回去。
扭頭看向賈寶玉時,眼神一變。
賈寶玉立馬鬆開牽著元春衣袖的手。
‘大姐!’
一聲大姐,親昵思念中帶著些許心虛後悔。
‘可曾用功讀書,刻苦練武?’
賈寶玉腦袋一低,不敢看元春的眼睛。
‘天時好時有好好讀書,最近身子有些疲乏也就有些懈怠。’
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回答完元春的問話。
元春歎口氣,伸手整理好賈寶玉的披風。
‘你也不小了,不可再胡鬨,學業一途不進則退,萬萬不可懈怠。
大哥去了,你是賈家門楣,需得自己個立起來。
姐姐將來還指望你來給我撐腰呢!’
再次抬頭,賈寶玉眼裡總算有了一絲堅毅。
‘弟弟曉得,回府必將用心學業。’
元春聽到弟弟的保證,這才看向賈母。
‘奶奶平日裡不可嬌慣過甚,學業上更是不可多插手。
畢竟是男兒不可長於婦人之手。’
這話一說,賈母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
‘奶奶,外麵風大,您還是先入宮暖和一下吧!’
說完就準備喊人來引著賈母入宮。
賈母一下就看穿元春的打算,愣是沒有放開元春的手一起往東華門走去。
匆忙之間,刑夫人和尤氏連話都沒顧得和元春說一句。
賈寶玉剛走到自家轎子跟前,就聽到後麵喊寶二爺的聲音。
轉身看到大步走來的德哥兒,賈寶玉心底那絲不多的陰霾立馬消失不見。
拱手回禮後,這才笑著說道。
‘德哥兒也是來送長輩入宮?’
看到德哥兒點頭,賈寶玉索性也不上轎子,跟著德哥兒一起溜達著遠離東華門。
‘寶二爺可急著回府?’
賈寶玉看看身後的轎子還有跟著的婆子丫鬟長隨。
‘大冬天的有什麼好玩的,反正待在府裡也憋悶,德哥兒可有去處?’
賈寶玉話一出口,身後跟著的茗煙和伴鶴兩個就有點著急。
可當著德哥兒的麵兩個小廝也不敢直接提醒。
茗煙給伴鶴使了一個眼神,伴鶴立馬轉身去找人。
李貴正和負責秩序的官宦攀談呢,就看到焦急的伴鶴。
處處顯示身份地位,到處都是人情世故。
來時命婦們從四麵八方湧來,適當的避讓有之,可時間緊迫,東華門外依然擁堵。
等午後宮宴結束後,各家轎子家人等待的位置可就十分講究了。
排在前麵的自然是皇親,如順忠王妃這種親王妃必然排在首位。
樂善郡王妃次之,各位公主再次之。
四王之後,才是各個國公府。
位置前後可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一府的臉麵。賈家因為有賈母的存在,當然要重視。
這裡剛攀上關係,把事情談好,好處才送出去,正想探聽點大小姐的消息呢,伴鶴又急急趕了過來。
李貴滿臉帶笑的送走官宦,轉身臉就拉了下來。
‘急急忙忙的亂闖什麼,二爺呢?’
伴鶴焦急的說道,‘王家那個王令德哄著二爺要玩。
我和茗煙也勸不住,您快去勸勸!’
李貴一甩手,‘勸什麼勸,跟好二爺就是,王家那小子毛都沒長齊,能去哪裡鬼混。’
說完就帶著茗煙快步追了上去。
遠遠的看到賈家的轎子,打問清楚兩人立馬往東江米巷追去。
張穗在外麵凍的都快站不住的時候,女官總算領著命婦們進了東華門。
這一動起來可就暖和多了,都是婦人,總不能如後世那樣跳踢踏舞吧。
雖然王寧遠一再囑咐,可張穗還是忍不住想看看這個時代的紫禁城。
過了東華門內石橋,張穗就抬起頭遠遠的打量著文華殿。
紅磚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貴氣。
本來是為太子準備觀政的場所,現在卻成了舉辦廷筵的地方。
隻是今兒命婦們的宮宴卻沒法在文華殿舉辦。
張穗一臉的遺憾,到底不是男兒身,這會她是真的嫉妒自己男人了。
順著文華殿東的禦道北走,過了內金水河上的兩座石橋,遠遠就看到掛著紅底金字的門匾。
看到‘徽音’兩字,張穗更是迷糊。
這可是她的知識盲區,記得後世過了石橋這裡是阿哥所所在地。
那必是被毀了,才重建的吧。
一時間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不停的在張穗腦海裡轟鳴。
還沒等張穗仔細觀察徽音門呢,隊伍進了門內。
映入眼簾的是兩排高大的白皮鬆,雖然是冬日葉子依然深綠中帶著微微的藍灰。
陽光透過樹冠照在白色的樹乾上更顯剔透。
張穗不自覺的向著附近的白皮鬆斜走過去。
隻顧著抬頭看樹,卻沒有注意腳下。
腳剛踢到漢白玉的花壇邊上,旁邊的宮女一下扶著張穗的胳膊。
宮女對著張穗甜甜的一笑,‘宜人小心些!’
張穗點點頭,不自覺往剛踢到的地方看去。
真是夠奢侈的花壇都是用漢白玉建的。
仔細抬頭看看白皮鬆,這才發現樹上有一層薄薄的冰霜。
在陽光下真是美的讓人心醉。
若有若無的冰霜之間還夾雜部分金光,更是給它賦予一絲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