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能從賈家牢籠裡出人頭地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榮國公五代玄孫賈芸給表舅老爺磕頭!’
說著也不管地上的泥水,雙腿一彎就跪到冰麵上。
‘賈芸,就算不是賈家的主子,也不用跑到這當幫工吧?’
王寧遠說著一把抓住賈芸的肩膀拉他起來。
‘表舅老爺,府裡需要人來這裡幫工,我自知無所長,隻能過來跑跑腿。
幸得田先生看重,現在也能掙份銀錢。
家裡年貨府裡已經賞下,留在家裡反而給母親添亂。’
王寧遠點點頭,從田氏兄弟倆行事準則就能看出要是賈芸沒有過人之處也不會被留在身邊。
‘哦!現在就有銀錢拿了,可還如意?’
賈芸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寧榮二府可以瞧不起秉公堂王家。
可賈芸巴不得能靠上來,有機會自然要抓住。
賈芸剛想開口,王寧遠就擺擺手,‘叫表舅就行!’
賈芸臉上少了一絲緊張,還扭頭往田文那裡看去。
看到田文眉頭緊鎖煩躁的回著貴人的問話,臉上的緊張又浮現上來。
王寧遠拉住賈芸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過去打岔。
田文能不能應付過去看他的造化。
王寧遠拉著賈芸又稍稍走遠些。
‘表舅,田先生計算時不喜歡彆人打擾!’
王寧遠哼了一聲,‘不喜歡,世人不喜歡的事多了,誰能一直由著自己的性子活下去。
更何況有些人是不能因為彆人的習慣就出言打斷的!’
賈芸雖然為了生活一直在底層打拚,可接觸的人畢竟不同,還是從王寧遠話語裡聽出同來人身份的不一般。
‘彆愣著,問你話呢,月錢多少,可還如意!’
賈芸立馬點點頭,‘滿意滿意,一月二兩銀子。
母親一再囑咐芸兒好好跟著田先生。’
聽到這話,王寧遠不由仔細打量一下賈芸。
這個時代京城附近的百姓一家七口一年的花銷能到二十兩半隻腳已經跨進中產行列。
所以劉姥姥真的是事實上的窮人,未必!
到底是世家大族,娶妻納妾自然有自己的水準。
哪怕賈芸祖輩已經分宗另過,可祖輩的底蘊還在,家裡的基因又能差到哪去!
雖然賈芸臉凍的通紅,甚至臉上已經起乾皮。
鼻子兩側估計是擤鼻涕擤的已經通紅一片,可還是掩蓋不住臉上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貴氣。
同剛才幾位真正的百姓幫工還是有差彆。
眼睛更是黑白分明,一雙眼睛明顯比其它幫工更加明亮。
‘既然已經放下身段就不要在乎彆人的看法,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
認定的路就堅定的走下去,有疑問就問,真有困難去府上!’
賈芸一聽這話,立馬又想跪下磕頭。
在海甸久了,他是切身感受到文選司郎中的能量。
兩個在京城出名的大寺,當夜抬著銅錢前來。
往回送雕像更是隻敢點雇工,連道路問題都是佛寺自己解決。
整日裡燒香拜佛的勳貴世家看了也隻能在背後蛐蛐兩句。
就連母親聽了也隻是念了一句佛號!
那句話到現在賈芸依然刻印在腦海裡。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隻有自己爭氣,才能有出路。
娘還是少女的時候最盼望的就是去燒香拜佛,那是難得自由自在的時光。
嫁人了,還是京中大戶,娘當時跟做夢一樣。
京城的勳貴世家裡的貴人哪是我們小門小戶能見到的。
當時聽到這賈芸不是沒有懷疑,小門小戶他不是沒有接觸過,小門小戶的閨女讀書識字的真不多。
娘還是少女時出門燒香遇到貴人都得在路邊等候,需得貴人離開我們才能進山門。
我們自己提著籃子,自己準備或者在山下集市買些香燭供奉佛祖。
也不知什麼時候風氣就變了,山門外的香燭不能帶。
不奇怪,你祖父,父親在世時都跟在榮國公身邊。
水漲船高,你娘我也是時常陪在老夫人身邊。
等你祖父,父親突然離世,世態炎涼咱們母子倆也成了可有可無。
那會再去燒香娘才發現要不是你祖父有遠見,娘連你都養不起,還拜佛!
賈芸當時還小,隻有模糊的記憶,那是母親帶他入榮國府請安也沒如此多規矩。
現在母親想給賈老太君請安,就連過年過節都排不上號。
為了送賈芸去賈家族學都得給代儒太爺送銀子。
‘想什麼呢,問你話呢?’
賈芸哦了一聲,‘表舅老爺,您問啥?’
王寧遠一扭頭,賈芸一想這才開口道。
‘田先生想開灌水渠,將這個泡子建成蓄水湖,周圍開成稻田。’
王寧遠看著麵積不小的水泡,‘這水泡底下有暗河?’
賈芸點點頭,‘田先生說有,還說水道不大,需要另建水渠蓄水!
明兒上午這裡要開冰取魚,趁著冰厚趕緊將輿圖勘測清楚。’
王寧遠搖搖頭,一下這麼多地方動土,也不知人手夠不夠!
‘表舅老爺,京城周邊不少佃戶,農戶家的壯勞力來了不少。
磚瓦廠那裡已經開始清理樹木,路都已經規劃完了!
工頭負責,工錢日結,不比當長工掙的少。
都是些掙命的人,年節隻屬於富貴人家,爺倆乾兩月夠一家半年的嚼咕。
不少人已經打聽磚瓦廠招人的事,工頭們已經在暗地裡查看磚瓦工。’
王寧遠點點頭,誰能想到天子腳下,普羅大眾為了來年生活寬裕連年節都顧不上。
‘榮國府來了幾個幫工?’
賈芸一聽這話倒是有些扭捏起來!
‘賴大爺安排了五個幫工,我是後塞進來的!’
千八口子人的人家隻派了五人,皇後娘娘小本本上必有大名。
至於什麼時候發作完全看皇後娘娘的心情。
‘持正,過來!’
王寧遠聽到陛下叫自己,拍拍賈芸的胳膊,‘好好乾,好好學!’
走到陛下身邊,雍慶帝手裡正拿著一個圓規正比劃呢!
‘不比工部和司農寺的官員差,持正藏的夠深的!’
王寧遠拱拱手,‘差不多了,咱們邊走邊說!’
雍慶帝看了王寧遠一眼,將手裡的圓規放到工具箱裡這才哼了一聲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