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料選擇,石方計算,運輸安排,雇工篩選,工錢結算!’
雍慶帝聽了都感覺木槿心大,這麼重要的公務就交給這樣的半大孩子。
看到白色起伏的大地上不時顯露出來的枯草,如此景色心中不寬說出來純屬哄人。
‘這是一片鹽堿地,也不平整,除了雜草啥也沒有。
這些雜草就連羊都不吃,也就是上林苑地多,放在農家早就平整開荒了。
取出來的土會用來平整這片土地,開春耕出來用來種紫花苜蓿。
禦馬監那裡木大人已經在談價。’
看到雍慶帝眼裡的疑惑,半大小子這才解釋道。
‘苜蓿是去土地鹽堿化最好的作物,就是後期改成良田的時候麻煩了些。
苜蓿紮根太深,不過也不是全無用處。
苜蓿根倒也是一味良藥。’
雍慶帝點點頭,顯然對於這位小主事十分滿意。
‘道路建成這樣算完成了多少?’
半大小子笑笑,‘這才是第一階段,隨後還要鋪一層石料,最後用水泥在鋪路麵!
真這麼容易,也不會讓我們幾個負責此事了!’
這些臭小子,真是主意大,還藏不住事。
倒也是少年習性,有點好東西根本藏不住。
‘行了,忙你的去吧,話多!’
王寧遠剛趕走熊孩子,雍慶帝就邁步走進荒野裡。
這位今天的心情明顯不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愛卿對於教書育人也是頗有心得,這些孩子已經能獨擋一麵。
汝兄長那裡的高才也有下科場的吧,什麼時候朕能在奉天殿看到他們!’
這話該怎麼回答,‘陛下也太抬舉王家了。
一入科場深似海,舉人民間都可稱老爺,功名豈可如此容易獲得!
除了臣的小侄,目前大哥的學舍也隻有一位舉人。
倒是取得功名後的舉人老爺拜訪大哥的不少。’
雍慶帝對於王寧遠渾水摸魚的狀態明顯不滿。
‘陛下不怕您笑話,微臣舉人功名是實打實的,至於春闈能登榜家父的威名占了多少,微臣實不敢自誇!’
雍慶帝哦了一聲,‘難得你還有這份自知之明!
不過愛卿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愛卿春闈文章朕也讀過,雖然文采平平,卻言之有物,毫無華麗辭藻堆砌的痕跡。
對於政務的剖析更是一針見血,用詞偶有粗鄙之處,可處理症結的方法卻更符合年輕官員的作風。
其餘的各個用詞老練,更是高瞻遠矚,幾乎各個深謀遠慮。
隻策論一題,愛卿有不輸狀元,探花之才。’
這次王寧遠是真心對著雍慶帝深深一躬。
雍慶帝哈哈一笑,灑脫的擺擺手。
‘朕初登大寶,群狼環伺,文官爭權,武將謹慎,說是亂世也相差無幾!
該用重典,卻各個成竹在胸,中庸之道齊出。
愛卿一篇文章第一次有讓朕透出水麵長出一口悶氣之感。
朕給了他們機會,貪婪,戀權,如林海般首鼠兩端者何其多。
四世列侯,兩頭下注,這就是求生之道。’
王寧遠聽到這些,自然的放慢腳步,捧手跟在一步之後。
雍慶帝敞開心扉,可王寧遠卻感覺到渾身如墜冰窟。
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這就是!
陛下對以前官員的操守謹記在心,敢說不會秋後算賬?
誰敢試,誰敢拿身後一家百口,甚至千口的性命去試探!
‘這個林海既然醉心權力,貪戀財富,照顧宗族之餘,遊刃有餘的在各方勢力間遊蕩,可見是真正的八麵玲瓏之臣。
揚州離不開他,林愛卿的升遷給朕壓下去。’
王寧遠哪敢多說一句,‘臣領旨!’
‘父皇有動江南鹽稅之意,已經在安排巡鹽使的接替人。
愛卿替朕給林愛卿寫一封信,在朕還沒將甑家連根拔起之前,讓他安穩的給朕待在揚州。
浮財朕不管,隻要他讓朕滿意,京城的閨女和林家田產,朕保他們無恙。’
王寧遠聽的後背冰涼一片,林如海你最好挑個好日子死。
不然不光你那閨女,連姑蘇林家都彆想在出頭。
前些年你對林氏宗族的照顧也會成為姑蘇林氏的催命符。
王寧遠抬頭看了一眼雍慶帝的後腦勺,真懷疑林黛玉入京進賈家皇家也是幕後推動者之一。
陛下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勳貴世家們的鼎盛肉眼都能看到期限。
雍慶帝腳步一慢,‘愛卿這是怎麼了?
朕還是喜歡愛卿放蕩不羈的樣子。’
說著還一臉的微笑,指指遠處的草棚和青煙。
‘那裡是在清理磚瓦廠的地基吧?’
立於朝堂,心態表情的調整必須迅速,這是基本功。
‘陛下的方位感真是讓微臣佩服。’
雍慶帝嫌棄的看了一眼王寧遠。
‘不會拍馬屁就彆拍。
蘇培盛,讓他們都滾遠點,礙眼!’
蘇培盛這會哪裡還敢勸,隻能悄悄的去安排。
附近水泡子不少,能有一個如此乾燥的天然大坑還真是造窯的好地。
工部營繕司的主事看到雍慶帝和王寧遠就想施禮。
王寧遠趕緊擺擺手,示意他們千萬彆,陛下就想微服私訪著看看,分明是不想暴露。
‘張溫,難怪呢,你們學堂五公子都來了?’
張溫是張穗當初陪嫁過來的莊戶之子。
大集體裡麵難免有小團體,這也算是人類的通病。
‘老爺怎麼過來了?
順叔,就您自己個陪著,萬一出點事小心夫人活剝了您!’
張溫所率領的學堂五公子算是王家學堂裡的頭牌。
最讓王寧遠不爽的是這群孩子更多的圍繞在德哥兒身邊。
‘哪那麼多話,怎麼是你們在這?’
張溫嘻嘻一笑,‘大田先生去接人,再說這裡的工地一直是我們兄弟負責。’
不得不說,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吸取知識最快的時候。
執行能力不說,理解能力也已經到了相當水準。
王家為什麼喜歡這些孩子,正是因為他們更想改變命運,更想換一種生活的動力。
雍慶帝對於王寧遠和王家學童的相處模式已然有了了解。
嗬嗬一笑就走到前麵的木案邊上。
‘嗯,這就是輪窯?’
王寧遠當初聽田和說要建輪窯時都一愣,如此高效的窯口墨家早就驗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