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不能跟自己同心同行是大患,更何況王寧遠早就有心經營西域。
這種對於土地和出自骨子裡的鄉土情更是無法明說。
‘取輿圖來!’
韓彬看到一臉平靜的王寧遠,越發感覺今日東家的不同。
韓彬取來輿圖,張老拐又皺眉開始補充輿圖。
隻是隨著張老拐標注的地方越多,韓彬臉色越難看。
愧疚的看了一眼正在觀察麥芽糖的王寧遠,韓彬這才和張老拐商量起來。
‘東家可是借著西域民族融合之事為例在蒙古高原和東北推行。’
看到王寧遠不說話,韓彬摸摸鼻子,然後看看自己的手。
隨意甩甩右手,怎麼沒事跟著東家學。
‘奪地之後的民族關係確實難以處理,若是羈糜耗費國帑確實不可取。
若不用心經營恐又發生北宋儂智高舊事,實在難以著手。’
王寧遠哼了一聲,將手裡的麥芽糖扔回盤子裡。
‘政治問題不能隻看官員,政治中心的一舉一動才更重要。
太上皇出巡已經做出榜樣,為何陛下不行。’
韓彬眼睛一亮,張老拐更是吃驚的問道。
‘老爺,您的意思是讓陛下西巡至西域,能促進民族融合。’
王寧遠點點頭,‘當然,隻要陛下帶領群臣踏進西域,民族融合順其而然的就已鋪開。’
兩位幕僚對視一眼,帝王出行有多繁瑣自不必多說。
對於地方的建設更是有質的提升。
如果能夠多接見和民族百姓其政治意義更不可限量。
‘東家西行畢竟不比南巡,花費之大,時日之久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會不會太一廂情願。’
張老拐拉拉韓彬,讓他少說點。
拿起手裡的鉛筆圍著輿圖比劃起來。
‘遵之兄,天竺南臨大洋,西洋艦隊必在此處設港。
西洋人畏威不懷德,天竺人若是一味退縮,必被西洋人侵略。
盛唐時已經有昆侖奴,隻是具體出處已經不可考。
東南三省自從西洋人靠岸,出現不少發卷體黑的昆侖奴。
其樣貌和千裡馬(坦桑尼亞)人相貌相同,聽鴻臚寺小廝傳言,西洋人在南方大陸抓捕強壯昆侖奴當做奴隸用於販賣。
之所以在外國朝規規矩矩,是他們畏懼國朝軍威之顧。’
說到這韓彬在看不出西域戰略的重要性真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幕僚。
兩位幕僚達成一致,都看向王寧遠。
‘東家可是還想繼續探探西寧郡王的底。’
王寧遠到還沒有自信到膨脹的地步。
‘想探西寧郡王一個棉籽榨油可不夠,哪怕成品油價格低廉可也不是西北普通百姓能夠承受的。
更何況他們更加適應動物油脂,所以還得用彆的法子。’
‘東家您是不是少算了四川地區,川蜀地區人口密集,農商發達,天府之國的潛力之大無需贅述。
若是西寧郡王有心經營川蜀,將會給他帶來無數的錢糧。
東家不得不防啊!’
王寧遠搖搖頭,明顯比兩位幕僚安心。
‘川蜀地區多以芝麻油,茶油,菜籽油為主,棉籽油短時間沒無礙。
就算補強西寧郡王也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若西寧郡王真的野心膨脹到反叛倒是能更快的結束太上皇和陛下之間的爭鬥。
若是他們父子願意將江山拱手相讓,於我等何乾。’
韓彬兩個聽到這話,後背一涼,互相看了一眼。
又扭頭一起看向王寧遠,都想知道王寧遠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有第二手準備。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已經兩年沒從王寧遠嘴裡聽到。
‘一團亂麻,陛下不忍下辣手,隻會讓朝政更加糜爛下去。
西洋人唯利是圖,他們早晚會帶著狼群來挑戰巨龍。
真以為他們看不出國朝的弊端所在。’
韓彬拿起信又看了起來,‘既然能放開棉花,藥材通道,索性連果脯蜜餞,牛羊通道一並要過來。
隻是西寧郡王必要錫製品和生鐵製品,這可不是咱們能做主的。
就算瓷器和絲綢咱們府上也沒有足夠的數量。
江南世家把持嚴格!’
韓彬咬咬牙做了一個砍的手勢,意思是這次對浙黨下手重些。
‘不急,明兒一早我先去拜見順忠王,朝會時再和趙南星趙大人聊聊。
這種事還是給陛下稟報一聲,省的君臣之間互相猜測。’
稟報是稟報,京城五品及以下官員的任免權還是吏部,文選司才是給考功司托底的。
就算不能徹底將浙黨打落塵埃,讓他們去清水衙門還是能做到。
三人不停的勾劃名額,外麵已經響起鞭炮聲。
王寧遠微微一笑,‘好了,大過年的還得算計。
走咱們好好喝一杯去,熱熱鬨鬨的吃了團圓飯。’
雙腳剛踩到地麵,韓彬院子裡就響起鞭炮聲。
隨後就傳來韓彬閨女的哭聲,和韓彬家的埋怨阿桃的聲音。
王寧遠一笑,拿起大氅披在身上出了韓彬家正房。
‘胡鬨,知道家裡有小孩,也不提醒一聲。’
阿桃嘿嘿一笑,‘少爺說挨個去請人太慢,往每家小院裡扔一掛小鞭就都知道要開席。’
聞著空氣中的硫磺味,那種熟悉的感覺立馬撲麵而來。
小時候一進臘月日日盼著過年,盼著過年時的糖果,盼著過年時的雞鴨魚肉,盼著撿地上沒有響的鞭炮。
一行人剛進了二院就看到地上擺好的鞭炮。
家裡的老老少少都已經聚在連廊裡,笑著等待德哥兒點鞭炮。
看到父親已經到了,德哥兒吆喝一聲,‘過大年嘍!’
手裡的香對準鞭炮的撚子,沒有後世鞭炮那麼響,火藥的煙更大。
紅色的炮紙嘣的院子都是,沒有比這更喜慶的過年方式了。
好像傳染一般,胡同裡的其它人家也陸陸續續的響起鞭炮聲。
鞭炮放完,王寧遠打頭進了東廂飯廳。
首席主位自然是王寧遠的,張穗也不願意過來摻和,去坐了女眷桌的主位。
到底不同了,聞著粉湯的香味,王寧遠肚裡的饞蟲聳動。
福伯微笑著看了一眼王寧遠,‘二少爺,這道菜也隻有在京城食材才能如此豐盛。
老奴上次吃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