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人還是不認可這種說法。
‘一旦讓這些宵小得權,恐非我等之福。
大人深受陛下信賴,更需為我等稟明其中厲害。
冒然掀起大獄,官場震動,更非百姓之福。’
王寧遠對著毛大人拱拱手,‘我必上書言明其中利弊。
陛下聖明自當理解我等用心。’
毛大人點點頭,這才回頭看一眼呂昌。
‘王大人有何指點?’
王寧遠搖搖頭,‘什麼指點,毛大人切莫胡言。
就是個膽小的,切記不可動刑,都查院也不行。
留下把柄,這次京察必將更受質疑。’
說著王寧遠將冊子交給毛大人。
‘手腳乾淨點,夏尚書可在氣頭上,出了紕漏誰也彆想好過。’
毛大人拱拱手,道了一聲謝,這才收起冊子,帶著呂昌離開。
至於另外一名官員,大大出乎京城官員府邸預料。
六科給事中王三餘,專門負責監察六部的部門官員被罷黜自然引起不少在京官員的議論。
王三餘另外一個身份那更加表明立場。
王三餘和負責京察的考功司郎中趙南星為姻親。
隻憑借著大義滅親這一條就能堵住不少京城百官之口。
也給此次京察的力度打下一個基調。
一日之間發生如此多的事情,無論文武百官還是勳貴重臣都瞬間小心翼翼起來。
王寧遠下職後更是連工部大門都沒進入,被夏吉身邊的老仆傳話訓斥一頓,一肚子氣的溜達著回府。
天子腳下,皇帝百官的情緒就代表京城百姓的情緒。
路邊的攤子和酒樓裡也是安靜安靜靜靜,整個世界都清靜起來。
茶館門口的客人更是腳步匆匆,滿臉的憂慮和惶恐的往回趕。
平日裡一臉笑容的燒雞鋪子掌櫃看到王寧遠臉上這才有點笑模樣。
‘王大人來了,夫人和少爺想念我家的燒雞了吧。
熱乎著呢,您看來幾隻,給您打了折!’
王寧遠嘿嘿一笑,‘你個老摳也舍得打折?
平日裡整條街上屬你嗓門大,還一文錢不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掌櫃子嘴角一撇,‘大人您會不知!’
說著掀開木質的鍋蓋,平日裡這個點燒雞已經所剩不多,今兒確實滿滿當當。
‘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又有大賊出沒,還讓不讓我們平頭老百姓過活。
一個二品大員說屠家滅口就屠家滅口。
順天府的差役、五城兵馬司、 巡城禦史除了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還有一點作用嘛!
整日裡就會吆五喝六,遇到點事立馬成了縮頭烏龜。
大人您可得多參他們幾本,省得他們整日裡就會欺壓百姓。’
嘴裡絮叨著也不耽誤手裡的活,瞬間就包好兩隻燒雞。
王寧遠抬頭看看天色,笑著問道。
‘怎麼舍不得多賣兩個,剩下的打算賣給誰去?’
掌櫃搖搖頭,一臉的苦澀。
‘往日裡風月場大中午的就來下定,今日就連他們都不曾登門。
我哪裡還有主意!’
王寧遠伸手從劉槐手裡接過銀子,在手裡拋了兩下。
掌櫃看到王寧遠手裡的銀子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利索的接過銀子就開始繼續忙活,嘴裡也是閒不住。
‘大人,這麼多燒雞您能吃得完嘛,可彆浪費!’
王寧遠哼了一聲,‘話多,府上一群半大小子,再來這麼多也能吃的下。’
掌櫃好像想起什麼,突然停下手裡的活計,靠近王寧遠小聲的說道。
‘倉米胡同裡有個賭坊您知道吧?’
看到王寧遠點頭,掌櫃的神神秘秘的接著說道。
‘今兒午時,賭坊被封了,連打手帶夥計,全被錦衣衛帶走,聽說光銀子就抬走好幾大箱子。
聽說賭坊後麵有好幾位國公府,錦衣衛這次怎麼腰杆子硬起來了。’
看到王寧遠臉上的懷疑,掌櫃反倒是露出一絲鄙夷。
‘您不會不知道吧,賭坊背後有國公府撐著根本不是秘密。
要不然一個賭坊能在東城開下去。
整日裡做局害人,放債搶閨女什麼爛事沒有。
城南那兩家和東城賭坊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聽說連倉裡的米糧都被倒賣了不少。
也不知你們這些官老爺是怎麼當的,年前查了兩個管倉大人。
最後還不是以次充好補齊了事,一片歌舞升平的原貌。’
看到王寧遠一臉的震驚,掌櫃炫耀般的接著說道。
‘你們官員領的祿米同樣分三六九等,這件事戶部能不知情。
八九品的,尤其是那些清水衙門裡的官員更喜歡領些次米。
加上布料、柴炭、香料、草藥,中間過手兩頭通吃,那些庫管、小吏哪個不是富得流油。
恨不能放屁都油褲襠。
就這樣倉米胡同還年年改建庫房,怎麼改的?’
說著掌櫃咧嘴一笑,‘從小我就在京城挑著擔子賣燒雞。
上好的紅磚隻要改建倉庫沒見出來一塊舊磚!
想想倉米胡同裡的倉庫我就想笑。
也對你們為官做宰的隻去錢糧胡同,誰還親自去倉米胡同領祿米柴薪啊!’
王寧遠恭維道,‘老掌櫃還真是見多識廣,這麼說倉米胡同的庫房有夾層?’
掌櫃點點頭,‘多新鮮嘛,看著吧通州的官倉用不了幾年也得慢慢改。
連官船入京都知道夾帶些私貨,有些人家入京一次帶貨夾帶的銀子夠吃喝三年。’
掌櫃看到王寧遠官服上的補子嗯了一聲。
‘您在哪個部上差來著?’
王寧遠示意劉槐幾個將打包的燒雞拿上,這才對著掌櫃拱拱手。
‘本官在吏部上差。’
掌櫃看著王寧遠的背影,嘴裡念叨著。
‘倒賣鹽鐵米糧才幾個銀子,還得是買官賣官,上下嘴皮子一碰,銀子都給搬家門口去。
也不像個大富大貴的!’
魯柱快走兩步靠近王寧遠兩步。
‘家主,朝廷已經爛成這樣了?’
王寧遠搖頭一笑,‘那些都是小打小鬨!
多年的潛規則也沒人敢打破。’
‘潛規則?’
王寧遠嗯了一聲,‘就是不能拿到明麵上的規則。
咱們府上不靠祿米生活,可靠朝廷俸祿過日子的官員才是大多數。
質量差點的米糧多些反而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