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遠掐著指頭算完,不由再次為工匠們感歎。
如此短的時間就有如此成績,實在讓人佩服。
越靠近中心大帳巡邏的軍伍越多。
從手持鐵槍腰挎鋼刀,到背著火槍手持腳踏弩,越來越嚴密。
營中空地明亮無比,雍慶帝一身金色鎧甲正手扶在沙盤上認真的聽著身邊將領的講解。
百官的目光都在陛下身上,劈啪作響的火盆邊跪下的將領根本無人關注。
王寧遠身邊戶部的官員輕輕碰了一下王寧遠。
‘陛下身邊的是蒙古降將之後,賜姓徒!’
王寧遠心中一驚,皇家姓氏,非奪旗斬將之功不會有此榮寵。
‘兄弟三人都悍勇無雙,這位是徒閣,行二,大同鎮總兵。
徒閘,行一,現在甘肅鎮任參將,鎮守嘉峪關,心思細膩,帶兵有方。
更是文武雙全,西寧郡王對其讚賞有加,徒閘卻對皇家忠貞無二。
徒聞,隻知他在禁衛軍中,適合職位,兵部並無存檔。’
‘敢問閣下是?’
說話的官員微微一笑,‘持正兄!在下任戶部陝甘清吏司郎中。
杜敏,杜謙潤!’
王寧遠小幅度的拱拱手,‘歉潤兄有禮。’
原來是剛從陝西調任戶部的官員。
還是經自己手調任的,難怪對王寧遠示好。
曾任過三年兵部給事中,難怪對兵部的事這麼了解。
雍慶帝總算想起從京城趕來的百官,手扶這劍柄,走到百官跟前。
叩拜之後,雍慶帝一臉的嚴肅。
‘將他們幾個喝兵血的敗類給朕帶上來。’
兩位遊擊將軍,四位守備被神機營軍士推到百官麵前。
‘兵部尚書,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何在,後軍山西都指揮使,指揮同知何在!’
幾個被點名的官員戰戰兢兢的出列。
大軍演武哪有不見血的,雍慶帝嘔心瀝血搭的舞台,沒人人頭祭旗怎顯得莊重。
‘一個遊擊將軍手握三千兵馬,居然缺額一半有餘。
得將令居然需要向衛所借兵,連刀槍戰甲都配備不齊。
兩日半的行軍路程,居然拖拖拉拉三日半才到。’
說著雍慶帝抬起一腳踹到一位遊擊將軍肩部。
後倒之後立馬又爬回來,恭敬的跪好。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開恩!’
‘一位將官行軍中居然有一半是坐在轎子裡的。
三日半的行軍,軍士隻食兩餐,到了大營更是躺下一片。
朕的邊疆就是靠他們守護嘛,朝廷收取百姓的民脂民膏就養了這樣的將士。
兵部武選司就是如此報答朕的信任?
衛所土地一半改籍成將官的私田,侵吞軍屯去探難取物,兵部兵法難道隻在給朕的奏折中。’
不掀開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在百官前掀開蓋子,山西一地的軍屯衛所必將重新梳理。
這是要徹底清理山西衛所、大同、宣府、山西三個軍鎮,穩住這裡才能慢慢梳理薊州鎮,遼鎮。
北靜王居然讓出宣府,這可是對榮國府的背刺。
北靜一係退出宣府,京城需要防備的隻有薊州鎮,遼鎮方向。
有京營在已經足夠,除非遼東起大戰急需擴兵。
百官中有幾位腿軟一下跪倒在地,他們的仕途就此完結,甚至一家老小都得走在發配的路上。
京察中激烈的碰撞如此多,可葉盛自從上任吏部侍郎,卻依然沒有手鬆的打算。
這次陛下突然對山西軍鎮衛所開刀,吏部、都察院的壓力必將巨減。
‘著刑部侍郎趙煥為欽差,由三法司,兵部為輔徹底厘清山西軍衛。’
雍慶帝說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翰林學士立馬擬好聖旨。
猶如現場辦公一般瞬間完成。
數萬大軍之中,就是有想法也得忍著。
命隻有一條,苟活也是活。
沒看雍慶帝強忍著沒拔劍將兩位遊擊將軍立馬斬殺嘛!
皇帝震怒之下,趙煥的工作效率自然提升。
在陛下和百官的目光裡,趙煥請示了三法司和兵部尚書,欽差隊伍立馬組成完畢。
用過印信,幾位被拎出來當做雞的將領在哀求中被提走。
雍慶帝臉上的表情輕鬆不少,這才請著剩餘的百官到了中軍大營後方。
雖然同樣是燈火通明,擺放整齊的矮桌蒲團的確少了幾分肅殺之氣。
整整一下午都沒能如廁的官員這才在軍士的指引下去了茅房。
大營中一切都井井有條,如同九宮格一般清晰。
各個營中都有自己的取水處,駐馬處,茅房,夥房。
什麼地方都要看品級,茅房雖然位置不少,可看看身上的官服,王寧遠隻能老實的忍著在一邊等候。
如此大的臨時營寨,茅房卻異味不大,果然有些訣竅。
等王寧遠進去,這才看到埋入地底的大缸,以及上麵的蓋子。
上麵放的東西不就馬桶嘛,難怪呢!
小解完,拿起水瓢用水衝衝,這才仔細看看茅廁。
地上的石灰,以及盆中的漚燃的驅蚊草,果然用心。
隻是當看到今晚的晚飯時,王寧遠忍著笑看向那些所謂的重臣。
全是野菜,連窩頭裡都是野菜。
清炒的野菜看著也不像油水多的樣子,可憐的那點雞蛋渣依然倔強的在火光下泛著金黃色。
左右看看,鄰桌上的待遇也相差無幾後這才安心。
雖然有酒杯,也不奢求有美酒,隻要能下咽就好。
自從進了大營,那些處處講著守禮的禮部官員就沒了蹤影。
又不是國朝大宴,規矩自然沒那麼多。
王寧遠拿起筷子對著左右鄉鄰的官員示意後,就一手筷子,一手窩頭慢慢吃了起來。
看到前麵空出來的位置,王寧遠一點這才發現都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官員。
本次演武最主要的還是京營,看來京營將領的調整已經必不可免。
雍慶帝既然已經展示出自己對京營和大同宣府的控製力,剔除二心者也是水到渠成。
隨口吐出一塊小石子,心裡止不住罵娘。
這些夥夫難道不知道來吃飯的是百官,黑麵也就罷了,雖然粗糙好在沒有異味。
隻是這石子的量是不是過於多了!
就著苦澀的野菜,王寧遠吃了一個半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