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厲元朗所料,郭啟安一回來,立刻通知,馬上召開省委常委緊急視頻擴大會議。
擴大範圍包括省政府黨組成員,以及漢林市長平正祥。
並且嚴令,所有人員不得缺席,就算是身體抱恙,也得在病床上參加。
從這一舉動來看,郭啟安真生氣,而且火氣不小。
走進駐地會議室內,郭啟安已經居中而坐。
他臉色陰沉似水,就連厲元朗進來,隻是略微瞧了一眼,甚至都沒點頭打招呼。
與此同時,畫麵中的省委一號會議室內,在家常委們紛紛就座,副省長還有秘書長田澤,也都陸續到位。
隻有省軍區司令員黃南輝身在金港軍分區,卻也準時出現在屏幕內。
郭啟安端起保溫杯,輕輕吹了幾口氣。
這個晃頭動作,預示接下來的會議氣氛,將會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厲元朗手裡擺弄著碳素筆,眼神瞟向對麵屏幕裡的劉信安和吳超林兩人。
他和郭啟安出來開會,省委由劉信安坐鎮,省政府則由吳超林負責。
吳超林捅了簍子,故意隱瞞不報。
可是劉信安,他作為副書記,又兼任漢林市委書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延遲到今時今日,也沒向郭啟安彙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此時的劉信安,神色嚴峻。
眉頭已經聚成一個疙瘩。
從王若勳的反映情況看,事發當晚,他的手機打不通,又找不到人去了哪裡,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領導手機保持二十四小時暢通,這是有明文規定的。
劉信安不會不知。
反觀吳超林,儼然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肯定清楚,自己捅了馬蜂窩,給省委、給郭啟安帶來極大麻煩。
雙眼呆滯,眼神迷離,早已沒有往日的威風。
啪嚓!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把厲元朗從思考中驚醒。
原來是郭啟安使勁把保溫杯往桌子上一拍。
由於力氣過大,保溫杯被他打翻,溫熱的茶水濺在桌麵上,水花呈噴射狀。
趙興和兩名工作人員連忙過來收拾,把桌子擦乾淨。
看得出來,這是郭啟安發火的前奏,更是給這次會議定下雷霆萬鈞的基調。
“你們先出去!”郭啟安手一指,把他最信任的趙興都給攆走了。
隨後,郭啟安盯著大屏幕,指著劉信安質問道:“劉信安,前天晚上你乾什麼去了!吳超林在那裡胡作非為,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還有你!”手指尖又衝著吳超林,“你說,是誰讓你連夜挖人家祖墳的,誰給你的權力,你跟誰商量了!”
“平正祥!”
郭啟安這一聲震吼,把坐在第二排的平正祥,嚇得渾身一激靈。
禁不住戰戰兢兢站起身來,顫栗的看向郭啟安,蠕動嘴唇,哆哆嗦嗦的說:“郭、郭書記……”
“我問你,你明知吳超林闖禍,非但不製止,還隱瞞不報,任由事件繼續發展下去。現在好了,上邊都知道了,我想,很快就會傳得滿城風雨,儘人皆知。”
“好端端的洛遷省,被你們這幫糊塗東西搞得烏煙瘴氣。你們挨個說說,馬上給我解釋!”
郭啟安的話,說得相當重,甚至都要爆粗口了。
儘管他極力隱忍,措辭上有所控製。
可一想到自己在錢載進那裡,遭到嚴肅批評,這股氣就忍耐不住,不由自主的爆發出來。
最讓他難以容忍的是,事情已經在外網上鋪天蓋地流傳出來。
他作為一省書記,竟然一無所知。
反而是從錢載進口中才知道事情始末。
難怪錢載進質疑,他是怎麼管理的洛遷省,怎麼帶的隊伍。
怪不得出了這種惡劣事件,郭啟安難咎其責。
錢載進給他下的結論,代表的不僅僅是他本人,而是其背後群體。
郭啟安當時驚得目瞪口呆,腦袋嗡嗡作響。
他實在不相信,在信息如此暢通的今天,他治下的洛遷省,竟然會出現隱而不報的惡劣行為。
不止是他,就連厲元朗也不知情。
洛遷省的乾部想要乾什麼!
拿他這個書記當吉祥物、當擺設嗎!
麵對郭啟安厲聲質問,劉信安首先表態道:“郭書記、厲省長,我前天晚上……”
稍作停頓,劉信安使勁一咬牙,果斷說道:“我、是我失職,沒有及時製止超林省長的行為,沒有控製住局勢,我接受組織任何處理。”
眼見劉信安主動承擔責任,吳超林知道躲不過去,剛要張嘴說話,卻發現郭啟安理都不理,直接點了雷國傑的名字。
“雷國傑,你們宣傳部門的眼睛和耳朵呢?作為省委喉舌,要時刻緊盯全省各方麵動向。”
“蘇家人在市政府鬨了一整天,你們視而不見,也不向省委及時反饋消息,你們的敏銳性、你們的責任心呢?”
顯而易見,郭啟安壓根不給吳超林說話機會。
都不願意聽到他的聲音,反感之心,已然上升到相當嚴重的程度。
叫他參加會議,不過是按照組織程序規定,沒法破壞而已。
“郭書記,我承認,是我反應愚鈍,我接受您和省委的批評。可有一點請允許我指出,吳副省長深夜挖掘蘇家祖墳事宜,對外封鎖消息,我不得而知。”
“而且……”萬般無奈之下,雷國傑隻得如實陳述,“蘇家後人在漢林市政府門前鬨事,漢林也是做了嚴格的信息管控,也沒有向省委、省政府彙報。”
雷國傑話音剛落,劉信安插言解釋,“雷部長說的是事實。事件出現的第一時間,平市長就要求,嚴密封鎖消息。因為當時有相當多的遊客,聞訊趕來看熱鬨。”
“為防止出現不利局麵,平市長下令,封鎖附近各交通要道,並且嚴令市委宣傳部,做好相應部署。”
郭啟安眉頭緊皺,“劉信安,平正祥那邊出問題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我……唉!”劉信安乾張著嘴,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索性低頭認錯,仍舊那番表態,無條件接受組織任何處理。
這下,反而把郭啟安的火氣,再次挑起來。
“劉信安啊劉信安,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吞吞吐吐不說實話。那好,既然你不說,總有讓你說話的地方。”
氣氛再次陷入停頓。
空氣中瞬間凝固,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會兒,厲元朗不再沉默。
轉而問平正祥,“蘇家後人當中,有人在國外從事新聞媒體行業,這件事已經被他們發到外網,引起極大反響。”
“平市長,你處理這件事的方式,嚴重欠考慮。淨顧著壓消息,卻忽略外網這條重要渠道。摁著葫蘆,結果瓢起來不說,葫蘆也跟著起來了。”
“我問你,蘇家那邊情況怎樣?你們有沒有做好安撫工作?”
郭啟安真是氣得夠嗆,接二連三質問相關人員,卻忘記詢問處理結果。
經厲元朗這麼一問,他也跟著問平正祥,“蘇家居住在外地的後人,正在趕來漢林。隨著他們到來,事情會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纏。”
“他們開出的四個條件,已經觸及我們逆鱗,無論哪一條,都不能答應,這是我們的底線。”
“但是,我們有錯在先,沒經其後人同意,擅自行事。這種行為簡直就是豬腦子,無法無天、肆意妄為。”
一提起這事,郭啟安氣不打一處來,眼角餘光狠狠挖了吳超林一眼。
可吳超林始終低著頭,至於看沒看得見,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平正祥一直站著,縱然雙腿沉得如灌鉛,也不敢坐下。
他調整好情緒,顫顫巍巍的講道:“現在的情況是,蘇家人已經被我們勸到市委招待所安置,他們給我們三天期限,要是不答應那四條要求,他們還會繼續鬨下去,直到解決為止。”
“郭書記、厲省長,我能力有限,預估不足,導致出現嚴重後果。我、我提請省委、省政府批準,辭去漢林市長……”
然而,奇怪一幕出現了。
平正祥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身體一搖晃,噗通一聲,整個人突然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