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東河,厲元朗相當低調。
出發時間、路線和行程做了嚴格的保密措施。
除了王叢,洛遷省政府沒有其他人陪同。
乘坐的交通工具,也都是私家車。
沒有前導車開路,更沒有東河地方官員迎接。
畢竟屬於私事,之前已經向東河方麵打過招呼,秉承理解和尊重原則,龔玉尚以及東河省就沒派人出麵接待。
即使遠在新河市的季天侯,也在厲元朗的要求下,采取了隱身方式。
總共隻有三輛車的車隊,在允陽和周宇彙合。
沒做停留,直奔廣南而來。
路上,周宇向厲元朗講了接下來的安排。
詹海泉本人已在廣南的公墓,忙碌遷墳之前的準備事宜。
厲元朗強調,不宜搞得太大陣仗,該有的程序要有,不該弄的堅決不弄。
周宇說:“你放心好了,我有過交代。不過,海泉從你那裡回來,整個人也變了,變得不再招搖。”
“我估計應該是你的功勞,提醒他收斂。”
“說實話,我也看不慣海泉做派。可能與他成名後,到哪裡都是紅毯鋪地,夾道歡迎,到處是阿諛奉承聲音,讓他迷失自我。”
“收斂點好,省著被人惦記。”
最後這句話,道出厲元朗心裡擔憂。
本來,詹海泉乾的這一行,就是介於許與不許的邊緣。
真要是引來不滿,治他是分分鐘的事兒。
厲元朗坐在車裡,望著窗外紛紛後退的景色,心裡感慨萬千。
這條路,他曾經往返多次。
往日的點點滴滴曆曆在目。
一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就到。
詹海泉隻帶了兩個人,全都身穿黑衣,早早等候在墓園門口。
穀政川和穀政綱哥倆並未出現在廣南。
這是厲元朗周全考慮。
哥倆年歲大了,來回奔波,身體恐怕吃不消。
再有,他們曾經也是響當當人物,如今落魄,實在不願意再公開場合露麵。
況且,墓地新址也需要有人盯著。
反正這邊忙乎完,就會去他們那裡。
厲元朗帶著兩個兒子,鄭海欣緊隨其後。
她帶著寬大太陽帽,黑紗遮麵。
一個是符合這種場合的穿著,另一個,不想讓彆人看到她的臉,生怕引來不必要的猜想。
整個過程,厲元朗沒向詹海泉介紹鄭海欣的身份。
詹海泉自然也不便過問。
一行人緩步走進墓園。
墓地管理方早就安排幾名工作人員,在墓地附近等待。
路上,詹海泉觀看這裡的環境,有感而發的說:“死者下葬後,真氣和穴氣結合形成生氣。我說的生氣,並非人發火的意思。而是指陰陽交流的途徑。”
“這種途徑,冥冥中有影響、左右在世親人的氣運。陰陽兩氣,呼出來形成風,升上天就成為雲彩,降落下來就成了雨,雨水在地上流淌,就成為生氣。”
“生氣流淌,生發時養育萬物。人是父精母血的結晶體,所以人也是陰陽兩氣的結晶體。”
“每個活著的人都有陰陽兩氣,死後肉體消失,陰陽兩氣卻沒有消失。活著的人,氣聚凝在骨,人死骨未滅。因此,人死氣還活。”
“綜上而言,人死後,必須要找個有生氣的陰宅,讓生氣和不死的陰陽兩氣相結合,來保護在世親人及其後代。”
“元朗,我剛才看了三位的墓地風水,二老的還好,隻是水婷月的風水有瑕疵。”
說著,一行人走到水婷月墓地前。
詹海泉站定,微閉雙目一會兒。
轉而睜開眼睛,小聲說道:“我感覺到了,這裡是個風口,比旁邊的風力明顯要大一些。”
周宇覺得不可思議,站在詹海泉身旁,有模有樣的學著他感受一下,搖頭說道:“沒什麼感覺,和其他地方差不多。”
詹海泉擺了擺手,“我是用真氣感受,一般人感覺不到。”
扭臉看向厲元朗,“恕我直言,嫂子安葬在這種地方,常年受強風吹襲,不利於安息。”
“她休息不好,對你和你的下一代有極大影響。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的兩位公子,小時候一定經曆過重大磨難。”
還彆說,不管是真是假,詹海泉這句話的確說到點子上。
穀雨和鄭立的童年,全都經曆過很大磨難,或者說危險才更為貼切。
“元朗,幸虧你決定遷葬,要不然,我也會勸你換地方的。”
“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
厲元朗對於詹海泉這番言論,不做評價。
兩個兒子先在姥爺姥姥墓前跪下,按照詹海泉的要求,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在厲元朗以及家人見證下,工作人員打開墓穴,起出兩個骨灰盒,用紅綢布包裹好。
穀雨捧著水慶章,鄭立抱著穀紅岩。
剩下的水婷月,則由厲元朗抱住。
這一過程用了一個小時左右。
天公作美,萬裡無雲,豔陽高照。
做完這一切,還不到中午十二點。
周宇早已安排妥當,不在廣南停留,直接返回允陽吃午飯。
然後趕傍晚的飛機,直飛南方。
這是為厲元朗考慮。
厲元朗也同意了。
他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一個是容易勾起痛苦回憶。
另一個,這裡有很多他的故交,萬一遇到,恐怕拔不出腿,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所以,車隊都沒經過廣南市區,沿著繞城公路上了高速,快速趕往允陽。
可誰知,車隊剛跑了二十幾公裡,忽然身後行駛來一排車子。
為首的一輛車衝到最前麵那輛車的正前方,打著雙閃,示意跟隨。
坐在第二輛車裡的厲元朗,這時候卻接到季天侯的電話。
“厲省長,我剛剛趕過來,沒想到你們進行完了。前麵的服務區,麻煩您停一下,我們見個麵。”
既然季天侯已經到了,厲元朗不好拒絕。
讓司機跟著,大約行駛二十分鐘,拐進服務區。
一下車,發現不止季天侯一個,王仲秋和吳柳水也跟來了。
他們兩個是厲元朗曾經的秘書。
現在,全都步入副廳行列。
王仲秋外放的比較早,已是市委副書記了。
吳柳水比王仲秋晚,但仕途走得比較順,年紀輕輕就成為非常委的副市長。
二人一見厲元朗亮相,全都快步迎過來。
季天侯走在最前麵。
許久未見,季天侯的頭發雖然染黑,但臉上皺紋明顯增多。
和厲元朗同齡的他,顯得比厲元朗蒼老。
沒辦法,市長就是個操心的命。
“厲省長,我緊趕慢趕,還是錯過婷月遷葬儀式。”季天侯歉意道。
他身後的王仲秋和吳柳水,先是向厲元朗問好,也都紛紛表示致歉。
厲元朗則寬慰道:“你們從各自城市趕過來,就夠辛苦的了,我代表全家,表示感謝。”
“我這次回來,行程比較匆忙。再說,你們都有工作,都很忙,就沒打擾你們,這事我之前和天侯打過招呼的。”
季天侯連忙解釋,“我服從您的指示,可仲秋和柳水卻不答應。”
一旁的王仲秋插言說:“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是見不到您,我心裡不安。
吳柳水也說:“省長,我真想您,做夢都能夢見您。”
這會兒,韓衛湊過來說:“各位領導,大家彆在這裡說話,我已經聯係好,請大家移步到會客室。”
季天侯認識韓衛,王仲秋和吳柳水則不熟悉。
隻見季天侯過來,拍了拍韓衛肩膀,然後主動伸出右手,“韓衛,好久不見,你現在做什麼?”
“開了一個保安公司,就在允陽。有時間的話,還請季市長蒞臨指導。”
“好說,好說。”
幾個人邊走邊聊,步入樓內會客室。
久彆重逢,幾個人聊得相當熱絡。
聊得差不多了,季天侯的秘書進來,趴在他耳邊耳語一番。
季天侯於是向厲元朗商量道:“厲省長,我已在餐廳包間定好幾桌飯,請您移步那裡,我們邊吃邊聊可以嗎?”
盛情難卻,厲元朗也真餓了。
一拍沙發扶手,率先起身,“客隨主便,天侯的好意我豈能辜負。”
前往餐廳的路上,王叢小跑幾步,拿著工作手機低聲對厲元朗說:“省長,您的電話?”
“誰的?”厲元朗隨口問道。
“郭書記的,另外,章部長、王副省長和田秘書長也都先後打來。”
厲元朗眉頭一蹙,這麼密集的來電,說明事情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