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們了!”
從倉庫大門口走進來的這個漂亮女人,確實就是已經在暗香城躲了一個星期的蘇月影,此刻她臉上有一絲歉意。
那天晚上她中了雲舟的奸計,好不容易才從城主府逃了出來,逃進了這貧民區。
但因為劇毒發作,她一身實力根本發揮不出來。
哪怕是吃了秦陽留下來的丹藥,又將養了一周的時間,也僅僅是能勉強下床走動而已。
沒有修為,就驅逐不了體內的兩種劇毒,可體內有兩種劇毒的肆虐,她又根本不可能恢複實力。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蘇月影唯一的希望,就是秦陽能重新回到暗香城之中,再來救自己逃出生天。
她也清楚地知道,發生如此大事之後,哪怕是孔稷和魏堯,想要將消息傳出去恐怕也是沒有太多可能性的。
她隻能寄希望於每個月一次的聯係,在自己這邊毫無動靜的情況下,齊掌夜使那邊會心生警覺,采取一些措施。
不得不說蘇月影的這個希望確實得到了回應,隻可惜在秦陽還沒有趕回來之前,這裡的局勢就已經變得極度惡劣了。
這七天時間以來,張正他們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就是怕被雲舟的眼線看出破綻。
畢竟兄弟盟跟洪貴之間有著特殊的關係,而洪貴也不止一次帶著柳月微來過兄弟盟,這根本就瞞不住。
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小佳在照顧蘇月影,兩者之間雖然很少交流,但已經算是相當熟悉了。
對於那個看自己時眼神有些閃躲,可能還藏著一些其他心思的靦腆少年,蘇月影時常覺得有些好笑。
在這惡人遍地的暗香城之中,還能有小佳這種有些單純,卻又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少年郎,讓蘇月影在這絕境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她打定主意,如果自己這一次能逃得大難,更能從暗香城中逃離的話,那就帶上這個少年,讓他去外邊的世界,過正常人的生活。
可就在今天,小佳出門采購食材之後,卻是久久沒有回來,這讓蘇月影有些擔心。
等了良久之後,蘇月影終於在這一周的時間內,主動走出了那幢小樓,並且找周圍的人打聽了一下。
貧民區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跟兄弟盟有關,蘇月影稍一打聽,再聯係到自己的情況,第一時間就猜了個大概。
尤其是走近兄弟盟總部的時候,蘇月影更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肅殺,這讓她一陣絕望。
好在那些在外圍鎮守的暗衛軍,並不能認出蘇月影的身份,更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城主府一直尋找的叛徒。
當然,這一切都得益於蘇月影的身上,還有一枚城主府的信物,是當初她還是柳月微的時候,孔稷交給她的。
孔稷雖然不能在明麵上幫助蘇月影,但暗地裡還是會給予諸多方便。
他給柳月微的信物,雲舟並不知曉,所以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仿佛沒有想起來這件事似的,以備不時之需。
靠著這件信物,蘇月影就算不是以前那副小女孩的模樣,但她還是靠近了兄弟盟總部倉庫所在的位置,目睹了後半程雲舟對小佳和張正等人的刑訊逼問。
由於柳月微身份特殊,她不能落到雲舟的手中,所以她一直很猶豫,沒有到最後關頭,她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站出來。
可是現在,小佳因為保護秘密咬掉了自己的大半截舌頭,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尤其是張正,蘇月影清楚地知道雲舟說的那些話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要是兄弟盟幾個真不說,張正的下場絕對會極其慘烈。
對於暗香城的其他人,蘇月影能做到視而不見,因為她知道這座地下城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惡人。
可數十萬的城民,總有幾個好人。
比如說咬掉自己舌頭的小佳,又比如說堅持到現在都不說出自己藏身之處的張正和魯四。
魏奇雖然看起來有些猶豫不定,但也是為了自己的兄弟,對此蘇月影並不怪他。
而且她還清楚地知道,就算是魏奇說出了自己的藏身之處,雲舟肯定也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最終還是得死。
所以為免魏奇在死掉之後,還要擔上一個出賣朋友的罵名,柳月微就再也忍耐不住,從倉庫門口走了進來。
當她一走進倉庫,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場中所有的焦點,自然而然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孔稷和魏堯有些恨鐵不成鋼,心想你蘇月影何等身份,何必為了幾個不相乾的小人物而暴露自己呢?
你現在這樣大模大樣地走進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而且你這樣做不僅會將自己陷進來,卻依舊救不了張正他們,那又有何意義?
隻可惜這個時候蘇月影已經緩緩走進,後邊的暗衛軍更是已經合圍,她再想改變主意肯定來不及了。
孔稷和魏堯都是裂境大圓滿的修為,他們能清楚地感應到蘇月影的狀態,那就是餘毒未清,戰鬥力幾乎為零的狀態。
“此人是誰,難道他就是城主府的叛徒?”
由於蘇月影已經不再是那副小女孩的樣子,所以倉庫之中的眾人都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但已經有所猜測。
畢竟那邊的張正已經大喝出聲,失去了舌頭的小佳也變得很是激動,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雲舟,現在我來了,你就不要再針對這些不相乾的人了吧!”
蘇月影臉色有些蒼白,卻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同樣看向自己的雲舟,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眾人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果然這個女人就是城主府一直在找的叛徒,也是在這一個星期將整座暗香城鬨得雞飛狗跳的重要人物。
“嘖嘖,真是沒有想到,中了我的入骨香和碧磷箭,你竟然能堅持到今天?”
雲舟的心情看起來相當不錯,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抹笑容,但那口氣之中的疑惑也真實存在。
要知道為保萬無一失,雲舟動用了自己兩種最拿手的劇毒,也就是入骨香和碧磷箭。
這一種針對變異者的骨骼,另外一種則是針對血肉,雙管齊下,哪怕是融境大圓滿的強者,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偏偏這個恢複了本身實力,也隻有融境初期的蘇月影,不僅身中兩種劇毒,還受了嚴重的內傷,居然能活到現在。
這讓雲舟對這個蘇月影再次感到好奇起來。
但這並不妨礙雲舟愉悅的心情,因為他能清楚地感應到,站在自己麵前不遠處的蘇月影,一身戰鬥力幾乎損失殆儘。
他甚至隱隱有一種猜測,就算蘇月影能堅持七八天的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的結果也一定會是毒發而亡。
隻是雲舟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蘇月影,所以他還是想要在對方毒發身亡之前抓到活口。
現在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正中雲舟下懷。
蘇月影死倒是沒死,卻已經不可能再是自己的威脅,這樣他就可以隨意搓圓捏扁了。
在雲舟的心中,同樣覺得這個時候蘇月影的主動現身有些可笑。
無論是小佳還是張正,都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而已,難道你蘇月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嗎?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雲舟相信在這種天羅地網之下,所有的局勢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蘇月影也一定插翅難飛。
“放了他們,我跟你回城主府!”
就算知道自己現在隻是做無用功,但蘇月影還是想用自己做籌碼,跟雲舟討價還價一番。
“嗬嗬,你覺得自己還有跟本座談條件的資格嗎?”
雲舟的臉上笑意不減,但口氣之中卻蘊含著一抹冷笑,他覺得這個蘇月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如此意氣用事,根本不適合當臥底。
張正他們都是暗香城的人,跟你蘇月影又有什麼關係了?
“不過看在你主動現身的份上,我可以答應給他們一個痛快!”
既然蘇月影已經出現,那雲舟覺得也沒必要再去折磨張正等人了,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慈悲吧。
他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逼問出蘇月影的藏身之處,現在目的已經達到,還花費那些力氣乾嘛?
就算這根本花費不了雲舟太多的力氣,但看著鮮血橫飆,也會讓他覺得惡心,他是真的不想再在這裡多待了。
“唉,這或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聽到雲舟的話,蘇月影不由在心頭暗歎了一聲,她知道有很多時候,能死得痛快也是一種幸事。
這或許也是蘇月影最終的目的,反正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張正幾人,被雲舟無儘折磨而死的。
哪怕明知自己被雲舟帶走會凶多吉少,但這個時候的蘇月影並不後悔。
這其中或許有一部分張正小佳等人的原因,但有些原因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
那就是等了這麼多天,還沒有出現任何轉機,她是真的有點絕望了。
她更清楚自己體內的兩種劇毒已經深入骨血,就算秦陽能在自己死之前趕回來救自己一命,自己也不可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了。
與其這樣憋屈地活著,還要眼睜睜看著幫助自己的人受儘折磨而死,蘇月影覺得還不如自己主動求一個解脫。
這種微妙的心理,外人很難理解,包括雲舟,也包括那邊心急如焚的孔稷和魏堯。
隻是技不如人,他們隻能在心裡乾著急而已,根本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什麼。
“跟我走吧!”
雲舟沒有拖泥帶水,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後,便是先踏出一步,邊走邊沉聲說道:“苟新,你留在這裡善後!”
“記住,涉及到窩藏叛徒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聽得雲舟口中說出的這句話,先前還暗自慶幸的某幾人,心頭不由一沉,心想自己還是難逃一死嗎?
其他人心頭也是一陣感慨,像紅狼這些人下意識就離兄弟盟的老人們遠了一些,生怕自己被遷怒波及。
“是,謹遵雲老之令!”
苟新仿佛再次得到了一把尚方寶劍,這一道回應極為大聲,好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雲老帳下一員大將似的。
隻是他沒有看到的是,孔稷和魏堯眼眸之中的那一抹殺意。
他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一個更牢靠的靠山。
苟新有些的迫不及待,為了在雲老離開之前表現一下,他赫然是拿著鞭子朝張正走了過去。
“狗日的,有種先衝我來!”
旁邊不遠處同樣被吊著的魯四目眥欲裂,再一次大呼小叫起來,但苟新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這個口沒遮攔的魯四,他打定主意要留到最後,就算雲老說了可以給對方一個痛快,他也有辦法讓對方生不如死。
由於苟新這個姓氏,他對“狗”這個稱謂極其敏感。
在暗衛軍中,誰要是叫一聲苟都統,都得被他記恨。
不過這個時候苟新的第一個目標已經鎖定了張正,那邊的雲老還沒有出門,說不定就能看到自己的忠心耿耿呢。
唰!
隻見苟新一抖手腕,其手中的長鞭就已經朝著張正的脖子套去,而且精準地打了一個繩結。
苟新微一用力,繩結就快速收縮,很快將張正的脖子勒了起來,讓得他再也呼吸不到一口新鮮空氣。
“四哥!”
魏奇和魯四滿臉的絕望。
這種眼睜睜看著兄弟被彆人殺死,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憋屈。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著苟新的那條長鞭,似乎是想要看看在這樣的情況下,張正到底能堅持多久才斷氣?
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勁的破風之聲突然傳出,然後一抹寒光忽然閃現,讓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一來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那道寒光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似乎突兀地就在空氣之中出現,而且目標好像還是那個暗衛軍都統苟新。
而讓他們更吃驚的,還是在這樣的時候,誰又吃了熊心豹子膽子,敢對雲老都命令要殺的人施以援手呢?
“那是?”
相對於不明真相的眾人,當孔稷和魏堯看到那道寒光的底細時,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從對方的眼眸之中,他們除了看到一抹震驚之外,還看到了一抹激動和興奮。
因為他們都已經清楚地感應到,那是一柄小巧的手術刀。
而他們那個主人用精神念力控製的武器,不就是這樣一柄手術刀嗎?
“嗯?”
剛剛走到門口附近的雲舟,也被後方的動靜吸引得轉過身來。
在看到那柄手術飛刀的時候,他也是眼神一凜,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一來苟新在雲舟這樣的人眼中,原本就是一個小角色,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再則苟新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築境後期的變異者,雲舟並不覺得那柄飛刀能傷到苟新。
他還真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都已經算是明目張膽挑釁他這個非人齋天護法的權威了。
他心中想著可以再借此事立一下威,要不然這暗香城的人隻知道有城主孔稷,而不知道有自己這個天護法。
“什麼玩意兒?”
正在手上用力想要勒死張正的苟新,剛開始的時候也確實被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他右手上的鞭柄並沒有鬆開,而是腦袋微微一側,就避過了那道疾馳而至的寒光,看起來極為瀟灑。
“雕蟲小技,能奈我何?”
避過飛刀的苟新,口中還發出一道得意之聲,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耳中就聽到了一陣驚呼的聲音。
“苟新,小心!”
包括雲舟都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出聲示警,但這個時候的苟新,竟茫然不知險從何來?
嚓!
再下一刻,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之中,從苟新的後頸之處,赫然是飆射出一朵殷紅的血花,讓得整個兄弟盟倉庫瞬間一片寂靜。
“我……汩汩……我……汩汩……”
苟新滿臉的茫然,他隻感覺到自己後頸一痛,然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前喉鑽出。
他有心想到說點什麼來表達自己的疑惑之情,但剛剛張口說出一個我字,鮮血便已經從他的喉嚨裡湧將上來,將他想要說的話全部淹沒。
直到這個時候,苟新才勉強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終於鬆開了手中的軟鞭,抬起手來,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無論苟新怎樣用力,都差點把自己給掐死了,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擠將出來,看起來很是慘烈。
而且苟新把前喉的血洞捂住了,他後頸上的那個血洞,卻還在往後飆射著鮮血,而且變得更加猛烈了幾分。
“怎麼回事?那飛刀怎麼會轉彎?”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他們回想起剛才親眼看到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他解。
苟新明明已經用偏頭的動作,避過了那柄原本從前方射來的飛刀,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躲過了這一次偷襲。
沒想到那剛剛才從苟新頸側掠過的飛刀,竟突然之間拐了個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了苟新的後頸之中。
他們可以肯定的是,那柄飛刀絕對沒有力儘,中間也沒有人牽引,就是這麼突兀地拐彎將苟新的脖頸都給刺穿了。
“這……”
同樣轉過頭來的蘇月影,或許是除孔稷和魏堯之外,最為了解某人的存在了,因此她的眼眸之中頓時射發出一抹激動之光。
尤其是看到那柄淩空懸浮的手術刀時,她的腦海之中,已經是冒出一個印象極為深刻的身影。
“王八蛋,總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才來!”
但下一刻蘇月影又在心頭暗罵了一句,畢竟自從她認識秦陽之後,跟著對方幫兄弟盟解決了好幾次麻煩。
而每一次兄弟盟的麻煩,都是在緊要關頭秦陽才趕到,這難道就是那家夥特有的風格?
可不管怎麼說,在看到那柄手術飛刀的第一眼,蘇月影就覺得自己這憋了七八天的鬱悶,都跟著一掃而空了。
哪怕這裡還是地底暗香城,哪怕這裡依舊是非人齋的地盤,還有雲舟這個融境後期的強者坐鎮。
蘇月影就是有一種感覺,隻要那個家夥趕到,所有的問題和麻煩,都會隨之迎刃而解。
“本帥的人你也敢動,苟新,你真是好大的狗膽!”
就在所有人都被苟新遭遇的變故膽戰心驚的時候,一道冷聲已經是從倉庫大門口的方向傳將出來,將他們的注意力瞬間吸引了過去。
這一看之下,隻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進倉庫大門。
略微落後的那一道單人獨臂,對暗衛軍來說都沒有太過陌生。
那正是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代理暗衛軍統帥職位的影大人,據說是雲老的心腹,沒有人敢有絲毫得罪。
而對於昂首闊步走在前頭的那個年輕身影,整個暗衛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人在他們心中的威信,可比剛剛才代理暗衛軍統帥職責沒幾天的影大人高得太多太多了。
因為那正是憑一己之力扳倒前任統帥穆航,並且取而代之坐上暗衛軍統帥寶座的正牌新任統帥:洪貴!
自從穆航倒台之後,暗衛軍中可以說是大換血,四大將軍也僅僅隻活了薑規一個。
升上來的幾乎都是跟新任統帥洪貴有關係的人,讓得苟新徐暢他們都是異常羨慕,同時又有些後悔。
他們沒有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洪帥竟然回歸了,而且是以這樣一種霸氣無雙的方式回歸。
要知道苟新雖然隻是暗衛軍的一個都統,級彆比洪帥低了兩級,但也不是隨便就能殺的小人物。
更何況苟新現在代表的還是雲老,他是奉了雲老的命去殺張正的,沒想到反而是被洪帥一柄飛刀就收走了性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洪貴這就是在打雲老的臉,是在挑釁雲老的威嚴。
想到這些的一小部分人,心情都頗為複雜。
心想突然回歸的洪帥,難道連雲老這個非人齋的天護法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接下來恐怕又要上演一場好戲。
“雲……雲……嗬嗬……”
苟新明顯也聽到了洪貴剛才的那道冷聲,他滿臉恐懼地伸出手來,指向的方向卻不是洪貴,而是雲舟。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說什麼,那是想讓雲老救他的性命,那或許已經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但稻草終究隻是稻草,無論雲舟的本事有多大,他也不可能救活一個咽喉要害被洞穿的苟新。
他又不是神仙。
噗嗵!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苟新的生命終究還是走到了儘頭,最終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看到此人的下場,眾人都是唏噓感歎,心想這家夥剛才風光一時,沒想到這麼快就去見閻王了。
想先前的苟新是如何的意氣風發,有著雲舟的撐腰,他誰也沒有放在眼裡,甚至都可以完全不管孔稷和魏堯的心情。
很多人都覺得經此一事之後,苟新至少也能官升一級,成為一名暗衛軍的將軍,從此手握大權。
沒成想苟新的風光隻是曇花一現,如今身死道消,之前有再大的風光,都已經變成了過眼雲煙。
如果說兄弟盟的人和普通的暗衛軍隻是心頭感慨的話,那另外一位剛才動過手的都統徐暢,現在全身都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
要知道先前的他,可是跟苟新一起,用鞭子抽過張正他們五人,而且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現在他隻能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洪帥是剛剛趕到這裡,並不知道先前發生的那些事。
要不然就算有雲老在這裡,也未必能保得住他徐暢的性命。
已經毫無聲息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鮮血還在不斷流出的苟新,對徐暢來說,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徐暢的祈禱好像真的發揮了作用,秦陽似乎也確實是剛剛才趕到這裡,隻看到了苟新行凶的那一幕。
所以徐暢的性命暫時是安全的,至於以後如何,那就看看洪貴跟雲老之間的博弈,最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了。
不過在徐暢的心中,一想到雲老的身份和實力時,他就很快放下心來。
現在他已經記起來,洪貴這個暗衛軍統帥的身份,好像都是雲老給的。
這也說明雲老無論是在實力還是地位上,都高了洪貴一大截。
“哼,看來我久不回暗香城,暗衛軍這些人都忘記兄弟盟是本帥罩的了?”
秦陽大踏步上前,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離倉庫門口不遠的雲舟似的,口中再次發出一道冷哼之聲。
咻咻咻……
在秦陽心念動間,一陣寒光飛舞,那柄小巧的手術刀,便是將綁住張正魯四他們的繩子割斷,讓得他們掉落地上。
看到這一幕,眾人再次心生疑惑,目光灼灼地看著那柄懸浮在洪貴身旁的手術刀,心想這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兄弟盟和暗衛軍中,很多人都隻是普通人而已,他們連精神念師都沒有聽說過,如何見過此等神奇之事?
但從洪貴的動作之上,他們又有了另外一種擔憂,尤其是那些暗衛軍,心想這可是在打雲老的臉啊。
雲舟的臉色早已陰沉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氣洪貴對自己視而不見,還是解救張正等人的動作。
但無論是哪一方麵,都說明如今再次回歸暗香城的洪貴,在對他這個非人齋天護法兼師父的態度上,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變。
雲舟的目光轉到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雲影身上,試圖從對方的臉色之上看出一些端倪。
在他的感應之下,雲影似乎受了一些傷。
而以此人半步融境的修為,哪怕斷了一條胳膊,在整個暗香城中,也隻有雲舟自己才能傷得了他了吧?
既然如此,那雲影的傷勢,就很可能是洪貴弄出來的。
這讓雲舟的心情,變得愈發惡劣了幾分。
“洪……洪先生!”
魏奇三人先是搶上前去將斷了兩根手指的張正扶將起來,然後第一時間朝著秦陽躬身行禮,態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這可不僅僅是因為回歸的秦陽解救了他們,而是他們已經是秦陽的血奴,從血脈深處臣服自己的主人。
其中魏奇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畢竟他剛才差點就沒有扛住,還好蘇月影及時出現,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麵對洪先生。
“洪先生,是……是我們沒用,沒有保護好柳小姐!”
張正強忍著斷指上傳來的劇痛,蒼白的臉上也有些愧疚,不過聲音壓得有些低,似乎生怕被人聽到似的。
“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不關你們的事,而且……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秦陽輕輕拍了拍張正的肩膀,口氣之中充斥著一抹安慰,還有一絲感激。
之前在過來的時候,秦陽已經從雲影的口中,知道了這次變故的前半段。
他也能猜測城主府這麼久還沒有找到蘇月影,自然會對兄弟盟張正等人起疑心。
隻是秦陽也知道,這幾人雖然是自己的血奴,但跟蘇月影之間終究是隔了一層,遠不及對自己那麼毫無保留。
但現在看來,如果沒有張正幾人的舍命相救,蘇月影恐怕根本就等不到自己回歸,這必將成為他生平一大憾事。
而且看眼前四人的慘狀,秦陽就能猜測他們先前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尤其是張正和小佳,這一個斷指一個斷舌,勢必會落下終生殘疾。
能做到這一步,秦陽感到十分欣慰。
“那老家夥……”
“好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們好好休息一下,照顧好他們兩個!”
就在魯四有些義憤地想要說點什麼之時,秦陽便是看了他一眼,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聽起來頗為溫和,卻蘊含著一抹不容置疑。
魯四便不再多說了,現在的他們,對秦陽已經有了一種盲目的信心,心想隻要這位一來,一切麻煩都將不再是麻煩。
“嘖嘖,洪帥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尖利之聲終於傳進了秦陽的耳中,讓得他緩緩轉過頭來。
“真以為你當了暗衛軍的統帥,能在暗香城一手遮天了嗎?”
說話的正是雲舟,他現在很憤怒。
洪貴這家夥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將張正幾人放了下來,這就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啊。
雖說現在隻是柳月微被挖了出來,洪貴還是那個洪貴,可是此刻洪貴的所作所為,明顯讓雲舟極為不爽。
“哎喲,師父,您老人家怎麼在這裡?”
然而就在雲舟想要借題發揮,一並收拾一下洪貴的時候,對方卻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後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看洪貴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才剛剛發現雲舟的存在似的,這讓得不少人都是若有所思。
不過一些心思敏銳之輩都是眼現冷笑,心想剛才雲舟就帶著柳月微站在倉庫大門口不遠處,你洪貴不可能看不見吧?
包括雲舟也是在一愣之後,臉上的憤怒不由更加濃鬱了幾分,心想你這小東西真當自己老糊塗了嗎?
這是拿自己當傻子玩呢吧?
“弟子洪貴,見過師父!”
就在雲舟心中怒火都快要滿溢而出之後,洪貴已經是走到他麵前彎下腰來,那態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如果不是早知道洪貴的本事,更知道對方是一名精神念師的話,雲舟恐怕還真得被對方蒙騙過去了。
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洪貴已經做出了這樣一番作派,雲舟覺得自己要是表現得太過憤怒,未免會被外人看了笑話。
而且洪貴跟柳月微不一樣,雲舟並不覺得這位也是跟柳月微一樣的奸細。
此人反而是他雲舟看好的弟子,是非人齋打入鎮夜司的一顆重要棋子。
現在化名秦陽的洪貴,還奪得了本屆異能大賽的冠軍,想必在鎮夜司中的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於公於私,就算秦陽剛才殺了苟新,還放下了張正等人,更可能假裝沒看見欺騙了雲舟,他也隻能暫時先忍下這口氣。
“師父,這麼興師動眾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麵前洪貴抬起來的臉上一片茫然,好像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似的,讓得旁邊的雲影差點沒忍住。
可他現在對這個洪貴無疑是極為忌憚,要是這位沒什麼問題,以後肯定會繼續身居高位,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確實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雲舟強忍著心中的不快,見得他抬起手來朝著旁邊的蘇月影一指,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
順著雲舟的手指看去,秦陽自然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本來麵目的蘇月影,但他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一抹疑惑。
“我沒見過她!”
下一刻秦陽便是搖了搖頭,讓得蘇月影暗暗佩服,心想這家夥果然天生是當臥底的材料,演技比自己好了不知多少倍。
畢竟在雲舟的印象之中,跟秦陽打交道的隻是小女孩模樣的柳月微,而不是眼前這一副大美女的形象。
在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雲舟一直都在觀察著洪貴的反應,這很明顯是他對後者的試探。
若是洪貴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或者說在不加提防之下,一口道出身旁的女人就是柳月微,那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隻是洪貴這毫無破綻的表現,也不知道是讓雲舟欣慰還是失望,反正他沒有看出半點的不對勁。
“她就是柳月微!”
雲舟心念一動,陡然說出了這個事實,然後目光繼續一瞬不瞬地盯著洪貴。
下一刻他就看到洪貴滿臉的不可思議,身形更是仿佛受了極大驚嚇一般狠狠一震,那雙眼睛不斷在蘇月影的身上打量來打量去。
四周也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顯然很多人都並不知道那個身材樣貌俱佳的大美女,就是經常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城主府柳小姐。
說起來蘇月影臥底暗香城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了,不能說全麵了解暗香城和非人齋,至少混了個熟臉。
誰都知道柳小姐是城主府的重要人物,很得城主孔稷的看重,在整個暗香城幾乎都能橫著走,無人敢輕易招惹。
可是那個小女孩模樣的柳小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散發著成熟風韻的大美女呢?
這他喵的也太奇怪了點吧?
不過倒是沒有人懷疑雲舟的話,而且看雲舟對那個女人的態度,或許正是因為前後模樣身材的不同,才有了這一次的變故。
而這個女人偽裝成小女孩的模樣潛入暗香城城主府,多半就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最終被雲舟發現,變得如此下場。
“師父,你……你說什麼?她……她是柳月微?”
秦陽似乎終於回過神來,見得他指著蘇月影驚呼出聲,這演技讓蘇月影和那邊的孔稷魏堯都是歎為觀止。
秦陽這一刻的表現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這也是一個完全不了解情況的人,在得知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柳月微的時候,該有的正常反應。
“這怎麼可能?”
秦陽的驚呼之聲依舊在不斷傳出,讓得雲舟不斷打量著他的反應,最後卻沒有看出任何一絲的破綻。
“嗯,他就是柳月微,本名蘇月影,是大夏鎮夜司派來的臥底!”
雲舟還有些不死心,這一次索性將蘇月影的真實身份全部挑明,也不管在場是不是有這麼多的人在。
“鎮夜司的人,那我怎麼不知道?”
秦陽滿臉的疑惑,他說這話也讓不少人一頭霧水,心想鎮夜司的事情,你一個暗衛軍的統帥怎麼可能知道?
但雲舟卻是瞬間就明白了秦陽的意思。
要知道如今的洪貴化名秦陽,已經打入大夏鎮夜司,成為一個高級臥底了。
想來以秦陽如今的身份,知道的事情絕對不會少,這或許也算是在得知蘇月影真正身份之後的正常反應吧。
“或者說,師父你又是如何知道她是鎮夜司臥底的?”
秦陽臉上疑惑不減,但下一刻卻是反問出了一個問題。
這雲舟想試探自己,秦陽自然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套問出一些東西。
或許在不防之下,能收到一些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