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四軸數控機床，對航天相關裝備才是最迫切需要的關鍵工藝裝備。”

副部長一臉嚴肅，“四軸數控係統能保證很多複雜難加工零件一次加工成型，避免目前人工加工過程多次裝夾所產生的形位誤差等……”

“五軸，目前應該是沒有可能搞到的。”

“彆說四軸，連三軸他們都不願意賣給我們啊。”

鄭部長如何不知道四軸甚至五軸的重要性？

人家不賣呢。

“那就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兩軸數控車床的係統，三軸也很快就有了。”

胡副部長笑了。

“能行？”

鄭部長不認為這樣的方案可以讓三菱的人做出很多讓步，三軸可能會搞到的，四軸嘛，“不過也可以試試，反正現在談不下去了。”

從上次談判雙方不歡而散後，三菱的人那是一點都不著急。

雖然說不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在商務部的人員陪同下，趁著時間倒是把首都周邊的旅遊景點都給逛了，甚至在這期間還去了一趟蓉城，專門看大熊貓。

哪怕首都動物園從1955年就開始有了大熊貓，村田正雄本能地認為，蓉城的熊貓應該會更好看。

可隨著時間推移，談判進度一直無法推進，村田正雄倒是沒有任何感覺，而岡阪日川則是開始擔心起來。

“岡阪，沒有必要擔心，這是對方的談判策略。一旦我們著急，為了達成合作，就隻能降低條件……不管是提供性能更先進的設備，還是降低價格，都是我們無法接受的！公司又沒催促我們，就當帶薪休假了。”

麵對岡阪日川的擔憂，村田正雄安慰著他。

“岡阪先生，如果隻是對方的談判策略，不會是現在這樣，他們好像放棄了一樣……”

岡阪滿臉嚴肅。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對方從一開始的迫切變得冷淡，現在連問都不問，接觸都不接觸了，哪裡是談判策略就能解釋的？

中間肯定有什麼問題。

奈何，直屬上級領導不重視，認為不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無奈之下，岡阪隻能通過商務部的人，主動聯係七機部，希望了解清楚情況。

之前隻要說一聲就能見到負責談判的胡副部長，岡阪日川現在發現，根本見不到，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接連幾次，終於見到了談判團隊中一名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

“談判？岡阪先生，可能不會再有談判了。我們下屬有單位已經成功研發出數控係統，胡副部長目前正在安排生產……”

“什麼？”

聽到這消息，岡阪日川如同被雷擊中。

研發成功！

這還怎麼達成合作？

自己還指望靠著這次的業務升職加薪，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談判成功後的各種設想。

現實告訴自己，他們覺得板上釘釘的事情，發生了意外！

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

“怎麼可能？你們不是根本就沒有數控係統的研發基礎嗎？”

岡阪日川此刻徹底破防，他的擔憂成為現實，夢想、理想統統都離自己遠去。

“岡阪先生，我們基礎確實差，也沒人規定我們不允許發展啊！再說了，你們難道一開始技術就先進，不是從基礎發展起來麼？”

接待岡阪日川的工作人員神色不善地看著他。

之前一直都受對方的氣呢。

“抱歉，我不是這意思！”

被對方不善的目光盯著，尤其是一直幫他們安排的商務部工作人員的目光也變得犀利，岡阪日川瞬間反應自己失態了。

瞧不上中國的工業基礎是一回事，當著對方說出來，就有些過分了。

“岡阪先生，如果貴方願意提供比我們自己能生產的數控係統跟機床，或許合作還有可能繼續下去，畢竟目前由於我們工業基礎太差，製造起來太過困難……當然，如果你們依然堅持目前的條件，麻煩以後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不爽岡阪日川的態度，七機部的工作人員一臉嚴肅地說道。

自己有了，誰特麼的願意受著氣，給更高價格引進？

岡阪日川整個腦袋都是一團混亂。

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到酒店的。

一直到陪同的商務部人員把他送回酒店，離開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回過神來。

“不行！不能就這樣結束！”

想明白一切後，岡阪日川知道，必須告訴上級村田正雄目前他們所麵臨的窘境。

談不下中國的業務，彆說升職加薪，村田正雄可能會被公司辭退，連帶著岡阪日川也會受到嚴重影響。

“不可能！他們連基礎都沒有，怎麼可能突然就有了兩軸數控係統甚至三軸的數控係統！”

當聽到岡阪日川的彙報後，原本還計劃趁著兵馬俑博物館即將開放之前，先行去參觀一番的村田正雄頓時跳了起來，“岡阪，不用如此緊張，這依然是他們放出的煙霧彈。以目前他們的基礎，連高精度的普通機床都難以生產出來，更不要說數控機床了！”

來之前，三菱就做過調查。

大陸的技術基礎如何，全世界都知道。

新中國成立了30年，可剛成立的時候，隻是農業國，工業化完成都沒有多長時間。

工業基礎的發展，可不是短時間就能解決的。

“村田先生，以前他們不可能，現在不一樣了。根據我得到的情況證實，大陸開發出了一款8位通用芯片，這種芯片足夠支持三軸數控係統……”

“不可能！”

村田正雄根本就不信。

“惠普公司準備向大陸高價出口計算器，結果卻被中國大陸的計算器阻擊了……大陸在電子領域的先進基礎，遠比我們了解的強……在這之前，我們幾乎很少得到他們的情報……”

樣品雖然沒看到，岡本日川不認為對方是忽悠自己。

要不然，不可能如此。

“如果無法證實，公司是不會相信的！”

村田正雄變得嚴肅起來。

公司董事會什麼情況，他作為中層，比誰都清楚。

沒人相信中國大陸的技術先進，從一開始就是準備從大陸賺取高額利潤，獲得更大市場，所以才有苛刻的條件。

······

“他們相信與否不重要。既然哈工大搞出來了，他們不要經費，隻是希望我們能提供訂單，通過市場訂單獲得持續研發的經費，完全可以按照他們的要求，提供部分改造業務給他們……”

鄭部長此刻真的很意外。

他沒想到李瑞沒有借著機會從部裡要更多經費，隻是提出希望部裡能支持，訂購一批數控係統用於改造下屬核心單位數控車床。

以此來支持哈工大數控技術的研發。

“給多少合適？”

胡副部長問道。

“你認為呢？關鍵是他們這種數控係統改造的數控機床能對下屬單位製造實力提升多少？”

鄭部長不了解情況。

之前李瑞來要經費，可沒說過。

“三菱公司之前談的，說是能確保0.05mm的加工精度，但是我們沒有看到實物，也沒有什麼能證明；哈工大的金工車間已經有7台改造後的數控車床，這些設備不僅承擔著哈工大一些研發項目的樣品零部件試製，同時也負責幫著哈一機加工相關零部件……7台數控車床24小時不間斷加工，可以頂哈一機60台普通數車床的的工作效率，關鍵生產質量還非常穩定……”

在哈工大，胡副部長親眼看到。

甚至為了求證，還去了哈一機的生產車間。

車床上，有很多回轉類零件，尤其是主軸箱內的各種零部件，齒輪前期工序是需要車加工的，主軸也需要車床加工……

“也就是效率至少提升了三倍？”

哈工大金工車間的實驗數控車車床，7台24小時不間斷生產，頂哈一機60台普通機床一個班，差不多是3倍效率。

“差不多。主要數控車床的加工質量穩定……”

“既然如此，要不，先給100套的訂單？改造後看看情況再決定？對了，他們的數控車床係統多少錢？”

剛說完100套，鄭部長就後悔了。

國內基礎比不得國際先進，成本自然高了很多。

要是價格太高，這可需要不老少錢。

“算上各種零配件，整套係統下來，也就36000塊……”

“多少？”

鄭部長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急劇變化。

看到鄭部長的表情變化，胡副部長一時間有些後悔當初自己衝動，謝威說32000一套的價格學校可以提供，自己為了支持哈工大繼續研發，避免以後跟國際先進設備供應單位談判時候受到訛詐，表示部裡可以按照36000的價格來。

比起小鬼子報價的，便宜太多了。

沒想到，鄭部長卻是如此反應。

“呃~”

看著鄭部長臉上的表情，胡部長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畢竟按照他的承諾，是準備按照36000的價格，給三百套訂單，整個費用也才1000萬。

拋開成本等，利潤應該隻有兩三百萬吧……

畢竟，目前哈工大的數控係統成本四萬多一套，人家為了訂單，都降價到32000一套了……

“部長，要是覺得價格太高，可以跟他們談談，讓他們自己承擔部分成本。”

“老胡，怎麼能這樣？咱們不能讓下屬單位搞科研的同誌吃虧啊！”

鄭部長臉色當即就黑了，看著胡副部長，“三菱提供給我們的數控係統，一套報價四萬多美金呢！誰能保證是最先進的？咱們既然搞出來了，可以不接受他們訛詐，哪怕砸鍋賣鐵，也得支持！”

啊？

胡副部長沒想到鄭部長是這個意思。

“要不，給他們300套的訂單？”

“咱們七機部，一共8個主要研究院，每個研究院下屬眾多配套工廠，一個研究院給100套訂單吧！”

這就意味著，鄭部長的意思是給800套訂單。

800台數控車床，對於整個七機部下屬數量眾多的機械加工廠來說，真不算多。

可那恐怖的生產效率、穩定的生產質量，尤其是一些精度要求不高的批量生產零件，一個工人可以看守好幾台車床……

作為七機部副部長，胡副部長自然也希望部裡的生產水平快速提升，最好是能趕上甚至超越世界最先進的。

800套！

意味著將近3000萬的經費。

哪怕批量生產，研發成本被攤薄，隻有30%的利潤，也是上千萬的經費了。

大手筆啊！

胡副部長不由明白，為什麼自己依然隻是副部長……

“800套？這麼多？不會是搞錯了吧？”

杜國旺不可執行地看著通知自己的李瑞。

800套啊。

隻是改造數控車床呢。

“沒有錯，我問了好幾次，胡副部長電話裡說得清楚，按照謝威報價的36000一套，希望我們能在一年時間內完成交付……”

說到最後，李校長的臉上浮現出擔憂。

一年時間完成800台數控車床的改造，能完成麼？

何況，更重要的是，上級不是給的經費，而是按照校企辦的報價采購，這是商業合同啊！

整個合同也才2880萬，還得自己承擔生產成本、負責安裝等。

直接給這筆錢作為學校的研發費用多好！

“完成交付跟改造都不是問題。目前關鍵在於生產單位……”

杜國旺如何不知道李校長的想法？

“要不，我們自己建廠？反正生產這個也簡單……”

李校長不願意把利潤分給彆人。

自己建廠，利潤都是學校的。

“前陣回蓉城接謝柔，我就已經談好，紅光廠將會成立一個新的車間，安排接受培訓的技術人員應該很快就會到……”

一直都沒吭聲的謝威平靜地說道。

李瑞聽到這話，又想反駁。

謝威卻根本就沒給他機會：“數控係統雖然是學校投資了部分研發經費，已經劃撥給了校企辦……而且這屬於民用產品範疇！”

“……”

李瑞瞬間無語。

看著謝威那隱藏著不屑的淡定表情，李校長瞬間破防，連罵都不知道怎麼開口罵了。

“校長，您也不用打這裡麵利潤的主意。部裡給這訂單是為了讓我們加快在數控技術上的研發進度……如果沒有小鬼子的訛詐，咱們不可能獲得這麼多訂單的。”

仿佛沒有看到校長的表情，也不知道的他的心思。

謝威提醒李瑞，不要打這筆訂單利潤的主意。

“誰打這利潤的主意了？再說了，你不都是虧本提供麼？”

李瑞梗著脖子否認。

“誰虧本？就是現在，一套數控係統成本也不到18000，如此龐大的訂單攤薄研發成本以及生產成本，每套數控係統的價格會降到12000以內的……”

聽到這話，李校長瞬間後悔了。

這意味著，800套數控車床訂單，有著將近2000萬的利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