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麵紅耳赤，訕笑掩飾尷尬。

下午下班前，楊英敲門來找郭陽，開門見山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沒錢請客。”郭陽開玩笑的口吻說。

楊英笑道：“看給你嚇的，又沒說讓你請客？”

郭陽笑道：“問題是我也沒讓女人請客的習慣啊。”

這話水分很大。

楊英無語，說：“也不是我請，有個想競標的企業老板請客，老曹晚上有彆的事情去不了，我自己去又不太方便，想你陪我，行嗎？”

郭陽有些蒙圈，心說企業老板請客，不明擺著送禮走後門的節奏麼？

“我陪你去，對你來說不大方便吧？”郭陽含沙射影說。

楊英說：“我知道你在想啥，這次項目對牙外鄉很重要，我吃這頓飯，也隻是想了解一下這個老板，畢竟為人很多時候都是工程質量的保障。”

“這話倒是不假。”郭陽頷首，撓撓鼻子說，“這個事兒主要也不是我負責，去了也幫不上你什麼吧。”

“表麵看是我負責，但你也是副書記，而且韋家那八百萬，不也是衝你麵子捐的嘛，所以這個事情，你也有責任嘛，另外我也是怕我看人不準。”

郭陽仔細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兒，去就去一趟得了，於是點點頭：“行吧。”

楊英欣然不已。

吃飯的地方就定在韋家的農家樂，二人趕到時，大院子裡停著一輛黑色四圈車，洗得鋥光鋥亮的。

穿旗袍的迎賓都認得郭陽了，看見他來，一個比一個笑得花枝招展，熱情四溢。

引二人來到客人訂好的房間，推門而入，已經有三個人在了，兩男一女，一個男的半禿，大腹便便，五十歲上下的樣子，另外那個男的年輕一點兒，戴著眼鏡，有點斯文，女的則是長發披肩，露肩裝，眼神妖.嬈。

“哎呀呀，楊副鄉長，總算把您盼來了。”

三個人立刻起身，年紀偏大一些的率先迎上來與楊英熱情握手，笑得陽光燦爛。

楊英淺笑說：“不好意思讓賈總久等了。”

“哪裡哪裡，我們也是才到沒兩分鐘。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鄉副書記，郭陽。”

“哦，郭副書記，兩位領導快請坐吧。”賈總沒有要跟郭陽握手的意思，甚至沒睜眼看郭陽一眼，隻是一個勁對楊英熱情非常。

入座後，賈總眉開眼笑，把牙外鄉環境誇了一通，說：“要是能把產業做起來，肯定會更好的，做咱們縣的第一鄉鎮，保準沒問題，到時候楊副鄉長您，還有曹書記，肯定能提拔，哈。”

楊英淡淡的笑笑，說：“賈總，貴公司的材料我看過了，實力是有的，我們這邊招標馬上就開始了，你們這邊儘快準備競標材料吧。”

賈總笑道：“明白，我們這邊都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這個競標的時候，還得煩請楊副書記您，多照顧啊。”

說著，笑嗬嗬的扭頭看了眼那個女人，女人心領神會，提著一個袋子過來，放到楊英麵前。

賈總笑眯眯說：“這是一點土特產，不值啥錢。”

楊英怎會不知道這葫蘆裡是什麼藥，沒等她做出反應，郭陽忽然起身把袋子拿了過去。

賈總頓時動容，脫口說：“這是給楊副鄉長的！”

郭陽一邊打開袋子一邊笑著說：“我知道，我沒跟她搶，就是好奇看看是什麼特產。”

話還沒說完，他就自顧自拿出一個茶葉罐，不等麵色不怎麼好看的賈總吱聲，他便自作主張擰開了蓋子。

果然不出所料，裡麵可都是紅燦燦的票子。

“賈總還真是大方啊。”

郭陽似笑非笑說。

賈總倒是沉得住氣，笑笑說：“一點小心意而已……”

話到這有些卡殼，頓了幾秒，到底沒想起來，於是笑著，繼續說：“這位領導彆見怪，主要我確實不知道你也會跟著一起來。不過你放心，見麵禮下次我一定補上，嗬嗬。”

“我就是個副書記，項目的事兒也跟我沒關係，我就是單純來蹭飯的，所以這見麵禮啊，沒必要。”

郭陽笑著把東西放回去，推到楊英麵前。

“嗬嗬。楊副鄉長，您彆介意啊，我也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一點小意思而已。”

賈總貌似有點瞧不上郭陽的勁兒。

楊英的臉色可不大好看，心想這個賈總也忒不會辦事，這種東西都是吃完飯走的時候再給，這還沒吃，就先給？

郭陽沒看到還好，被他看見，她可就不方便明著拿了。

於是她表態說：“心意我領了，但這東西我不能拿，賈總還是收起來吧。”

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忽然發出一聲怪笑，推了推眼鏡，說：“楊副鄉長，不會是嫌少吧？是，項目總價不低，但利潤並不高，而且我們給的，絕對比市場價多了不少。”

楊英麵色更難看了，這貨誰啊，這樣說話，不是找麻煩嗎？

郭陽惻隱隱說：“是嗎，那市場價是多少啊？”

“咳。”

賈總咳了一聲，話裡有話說：“這位領導，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做事說話啥的，都比較直，我說錯啥了，你彆介意啊。楊副鄉長帶你過來，你們私交肯定好，但這個項目到底是楊副鄉長負責的，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但我也問你要錢的意思。”

郭陽皮笑肉不笑說：“我就是好奇啊，你們現在做生意賄賂都是這麼直接了嗎？”

賈總的臉色變了變，說：“這可不能叫賄賂，隻是正常的信息費而已。”

“嗬嗬，說得不賴。”郭陽乾巴巴笑了笑，緊跟著扭頭看向楊英，說，“話說回來，這個……賈總是吧，這種做事直接的風格挺好的，至少不會耽誤時間。走吧，這頓飯，也沒必要吃了。”

說完起身就要走人。

楊英隻是愣了一下，有些依依不舍的瞄了眼那個袋子裡的東西，最後還是站起來跟上郭陽的步伐。

賈總大驚，趕緊追上攔住他們的去路，陪著笑說：“領導千萬彆往心裡去，是我做事不周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