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謀定而後動(1 / 1)

這並非偶然,更不是邵羽心血來潮的擅自行動。

這一切,都源於一個埋藏已久、甚至遠在特管總局的諸位跨越世界屏障、降臨此地之前的謀劃。

在所有人都以為莫裡亞蒂的陰影已經徹底消散,或者至少暫時蟄伏的某個時刻,她秘密地找到了當時還是特管局工程部部長的墨巧。

那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會麵,一次深藏於水麵之下的交易。

莫裡亞蒂向墨巧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她掌握著一種方法,一種可以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也許是薑槐等人的世界,也許是其他未知維度的隱秘技術。

莫裡亞蒂承諾,如果墨巧在未來的某次行動或意外中不幸身亡,她會動用這種力量,將其靈魂引導、傳送至那個世界,給予她一次“重生”或至少是延續存在的機會。

如何精確地引導一個特定的靈魂穿越世界的壁壘?

這並非易事,甚至可能超出了當時莫裡亞蒂自身能力的範疇。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牽扯到更早之前,莫裡亞蒂與那位神秘莫測、以玩弄規則和契約為樂的“欺詐師”之間達成的另一項隱秘交易。

莫裡亞蒂顯然是從欺詐師那裡獲得了某種承諾或技術支持,才敢向墨巧開出這樣的價碼。

而墨巧需要付出的代價,看似簡單,卻又極其關鍵。

她需要承諾,在未來的某一個“關鍵時刻”,讓她的學生中她最信任、也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位。

邵羽,無條件地幫助莫裡亞蒂完成一件事。

一件當時並未明說,但墨巧能夠猜到絕不簡單的事情。

墨巧答應了。

或許是出於對另一個世界的好奇,或許是對自身命運的一種未雨綢繆,又或許,她在那時也看出了莫裡亞蒂布局的深遠,想要埋下一顆觀察的種子。

但是墨巧給於了還價。

她可以放棄自己的記憶,而莫裡亞蒂,則必須要在這個世界陷入無法拯救的那一天,打開通道。

讓特管局的人能前往另一個世界。

莫裡亞蒂似乎早就知道了墨巧的條件,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她深謀遠慮至此,甚至沒有在卡爾塔地區陷入絕境、自身難保的關鍵時刻動用這張底牌。

也沒有在其他任何一次危機中要求兌現承諾。

她一直將這個“人情”或者說“契約”雪藏著,仿佛早已預見到,會有這樣一個時刻。

她會被逼入絕境,所有外部的援手都會被規則限製,而她唯一能依靠的,必須是一個身處敵人心臟、擁有合法身份、卻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棋子。

邵羽正是這枚最完美的、隱藏最深的棋子。

現在,就是莫裡亞蒂要求墨巧兌現承諾的“關鍵時刻”。

而邵羽,顯然是來履行她老師與莫裡亞蒂之間的那個古老約定的。

她的出現,瞬間逆轉了牌桌上的局勢,讓常越和李承天等人精心構築的絕境,出現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裂痕。

林澤的目光轉向新出現的邵羽,語氣中帶著審視和不解。

“邵羽,你確定要作為被告人雛雪的代理鬥士?根據規定,這等同於將你自身的安全與審判結果綁定。請說明你的理由。”

邵羽麵對著第九局實際上的二把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她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看向雛雪,而是對著林澤和常越,用一種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師命不可違。”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擋住了林澤進一步的追問。

她知道墨巧和邵羽的關係,很快便猜到了莫裡亞蒂的謀劃布局有多麼可怕。

但她沒想到這層關係會在此刻以這種方式介入。

邵羽說完這句話後,便微微垂下眼簾,不再多言,表明了自己的最終立場。

常越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又迅速被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所掩蓋,隻是這次的笑容裡,多了幾分冰冷的寒意。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在發泄被打斷計劃的不滿,也像是在嘲諷這出乎意料的轉折。

“好,很好。”

常越拍了拍手,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響亮。

“既然有人願意履行古老的規矩,而且還是我們第九局內部的人員,那我也不能不講道理。”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雛雪和邵羽,話鋒陡然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刻意的刁難: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以第九觀測局局長的身份宣布,針對被告人莫裡亞蒂的決鬥審判程序,正式啟動!”

“但是——”他加重了語氣,臉上挑釁的笑容再次浮現。

“莫裡亞蒂,你的罪行實在是太過重大,對世界造成的危害罄竹難書,遠超血月教會曆史上任何一次需要動用決鬥審判的案例。因此,為了體現審判的公正性與嚴肅性,本次決鬥審判的規則,也將根據你的罪責進行相應的調整。”

他看著雛雪,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決鬥代理人,邵羽,將不會隻麵對一位對手。”

常越伸出三根手指。

“她將需要同時麵對,由本局選定的——三名審判者。”

“你,可接受這個條件?”

常越的聲音帶著一種最終裁決的意味,將問題拋給了雛雪。

然而,沒等雛雪做出任何回應,站在那裡的邵羽已經平靜地開口了。

她甚至沒有抬頭,語氣淡然得仿佛在討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無妨。”

“可以接受。”

常越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加深,他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開始親自點名,挑選執行“審判”的鬥士。

“李承天!”

常越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承天猛地站起身,眼中瞬間燃起了洶湧的黑色火焰。

那是他力量的具象化,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直指對麵的邵羽和她身後的雛雪。

他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太久了。

盧雪

我一定會親手宰了這個畜生,為你報仇。

“李牧寒!”

常越的第二個名字,讓李牧寒身形一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心中的複雜情緒一同排出。

最終,他還是站了起來,走到了李承天身邊,眼神複雜地看向邵羽,其中有無奈,有責任,也有對雛雪那難以磨滅的過往所帶來的陰影。

然而,常越念出的最後一個名字,卻讓會議室內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

“林澤!”

一直站在常越身側,仿佛隻是一個冷靜旁觀者的林澤,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極淺極淡的微笑。

她沒有絲毫猶豫,向前輕輕踏出一步,與李承天、李牧寒並肩而立。

就連一直表現得智珠在握、從容不迫的雛雪,在聽到林澤的名字時,瞳孔也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她顯然也沒料到,常越會如此狠絕,竟然將第九局實際上的最高戰力之一、以冷靜和絕對掌控力著稱的林澤,也投入到了這場“審判”之中。

或許在常越看來,這已經不是審判,而是一場行刑。

薑槐的目光在邵羽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完全感覺不到這個女人身上有任何強大的靈能波動,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女人。

薑槐忍不住低聲向邵羽問道:“你……能行嗎?”

邵羽轉過頭,看向一臉憂色的薑槐,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甚至有些俏皮的笑容。

她用一種輕鬆得近乎詭異的語氣說道:

“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

“試試唄。”

薑槐:“……”

他徹底無語了。

一個小時後。

第九觀測局地下三層,最深處的特殊界域敕令空間。

這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白色空間,牆壁和地麵都由不知名的特殊材料構成,能夠承受極高強度的能量衝擊,並且隔絕一切力量外泄。

空間的穹頂模擬著星空,散發著冷寂的光芒。

邵羽已經脫下了那身束縛的黑色西裝,換上了一套便於活動的深灰色運動服。

她站在空間的中央,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臉上的溫和表情未變,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專注。

她的對麵,是三位散發著強大壓迫感的身影。

左側是李承天,周身黑炎繚繞,如同從地獄歸來的複仇魔神。

中間是林澤,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神情淡漠,卻自有一股淵停嶽峙般的恐怖氣場。

右側是李牧寒,雖然氣息不如另外兩人那般外放,但眼神凝重,體內似乎有某種力量在蓄勢待發。

雛雪,依然戴著靈能束縛鐐銬,被允許站在敕令空間的邊緣觀看。

她看著場中的對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朝著邵羽的方向輕聲提醒道:

“主要小心林澤,還有貪狼的黑炎。至於李牧寒……他現在的力量,不足為懼。”

然而,邵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始終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的三位對手,甚至連一絲回應的表示都沒有。

她幫助雛雪,似乎真的僅僅是因為那個古老的“師命”。

而非出於任何個人的意願或情感。

這讓這場本就詭異的決鬥審判,更添了幾分難以預測的變數。

敕令空間之外的觀察區,一些聞訊趕來或被特許旁觀的第九局和特管局的成員低聲議論起來。

“這個邵羽……平時隻在檔案中心那邊聽說過她的名字,從沒見過她出手啊。”

“對啊,而且她好像隻聽墨巧部長的,連局長都指揮不動她。她到底什麼來頭?”

“不知道,聽說是墨巧部長以前的學生。”

“墨部長?那不應該是搞空間結構、土木建設那一套的嗎?她的學生……還能這麼能打?”

“嗨,誰知道呢。不過看這架勢,一對三,對手還是那個李牧寒、林局和李總長……嘖嘖,懸。”

幾乎沒有人看好邵羽。

在他們看來,這位平日裡混吃等死的女人,對上三位站在第九局和特管局戰力頂端的審判者,無異於以卵擊石。

常越冰冷的目光掃過場內,沒有理會旁觀者的議論,高聲宣布:

“決鬥審判——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的瞬間,場內的氣氛驟然繃緊。

林澤和李牧寒都沒有立刻動作。

但李承天沒有絲毫遲疑!

“吼——!”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凶獸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周身的黑色火焰猛然暴漲,凝聚、壓縮,在他手中幻化成一柄猙獰的黑色長刀。

刀身燃燒著不祥的黑炎,扭曲著周圍的光線和空氣,散發出足以焚毀靈魂的恐怖高溫和毀滅氣息。

貪狼星李承天。

與局長七殺星常越,以及另一位副局長破軍星王堯並稱為三星。

他的含怒一擊,威勢驚天動地。

李承天腳下猛地一踏,地麵寸寸龜裂,整個人化作一道挾帶著狼嚎厲音的黑色流星,裹挾著焚滅一切的氣勢,朝著邵羽直劈而下。

那不僅僅是一刀,更像是將他所有的憤怒、殺意以及“貪狼”星宿所代表的狂暴力量,儘數灌注其中。

誓要將眼前這個膽敢替罪人出頭的女人連同她身後的陰影一並斬碎。

刀鋒未至,灼熱的刀風已經壓迫得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邵羽卻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反應。

她沒有試圖格擋,也沒有召喚任何武器或能量護盾去硬接。

她那看似纖細的身影,在狂暴的刀勢壓迫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吞噬。

然而,就在那燃燒著黑炎的長刀即將及體的刹那,邵羽動了。

她的動作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從容,但卻精準到了極致。

一個看似簡單的側身,一個輕巧的墊步,身體如同風中搖曳的柳枝,又似水麵滑行的遊魚,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和時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最淩厲的軌跡。

黑色刀光幾乎是擦著她的衣角掠過,狂暴的能量將她身後的地麵斬出一道深邃焦黑的溝壑,衝擊波四散,揚起一陣塵埃。

李承天一擊落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怒火更盛,刀勢連綿不絕,化作一片密不透風的黑色刀網,瘋狂地朝著邵羽籠罩而去,每一刀都帶著狼嚎般的破空聲。

但邵羽就像一個最頂級的舞者,在毀滅的風暴中翩躚起舞。

她沒有武器,隻能依靠身法閃避。

她的步法靈動異常,時而如鬼魅般飄忽不定,時而又如磐石般沉穩挪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找到那唯一的生機,避開致命的攻擊。

一時間,偌大的敕令空間內,隻見黑炎刀光狂舞,狼嚎陣陣。

而那個身著運動服的女人,卻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被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卻始終沒有被那狂暴的攻勢傷及分毫。

就在邵羽憑借精妙身法苦苦支撐,場外眾人心思各異之時,一直沉默觀戰的雛雪,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薑槐身邊。

“邵羽的武器,在很久以前的一場戰鬥中徹底碎裂了。”

“從那以後,她一直沒有找到任何能夠完全契合她戰鬥方式的替代品,所以……”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場中那道在黑炎刀光下閃轉騰挪的身影,繼續說道:“……你可以,借她一把武器嗎?”

薑槐眉頭緊鎖,他看著場中明顯處於被動挨打狀態的邵羽。

又看了一眼身旁這個引發了這一切的女人,眼神冰冷。

但他沒有立刻拒絕。

而是轉頭看向主位的常越,沉聲問道:“常局長,規則是否允許我方向場內提供武器?”

常越瞥了薑槐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冷哼了一聲:“武器的話,隨便。”

似乎在他看來,多一把武器也改變不了邵羽以一敵三的結局。

得到許可,薑槐點了點頭。

雛雪幾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低聲道:“謝謝……”

“不是為了你。”

薑槐冷冷地打斷了她,目光銳利如刀。

“是為了我的女兒。”

說完,薑槐不再看雛雪,而是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下,低聲喚道:“墨羽。”

黑發的少女並未如往常般悄然出現。

然而,在薑槐腳下的影子裡,一片深邃的黑暗開始湧動,如同沸騰的墨池。

緊接著,一柄造型古樸、刀身漆黑、散發著沉寂與鋒銳氣息的古刀——寂滅。

緩緩地從那片影子裡升騰而起,懸浮在薑槐掌心之上。

薑槐握住了冰冷的刀柄,感受著刀上傳來的熟悉悸動。

他目光投向敕令空間之內,鎖定住正在又一次險之又險避開李承天斬擊的邵羽,沉聲喝道:

“接刀!”

話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古刀寂滅化作一道烏光,撕裂空氣,帶著低沉的嗡鳴聲,精準無比地朝著邵羽飛射而去。

邵羽正在躲閃李承天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烏光破空而來。

她身形一矮,避開李承天橫掃的一刀,同時左手如同靈蛇出洞般探出,精準地抓住了飛來的刀柄。

入手微沉,一股冰冷而沉寂的力量順著刀柄傳入掌心。

邵羽指尖拂過刀身,感受著那近乎完美的平衡和內斂的鋒芒。

“好刀。”

她低聲讚歎道,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驟然銳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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