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最深的背叛(1 / 1)

“不……”

薑槐想起了蕭知雪。

想起了那個女人在生命最後一刻,燃燒自己,綻放出那般璀璨而決絕的光芒,為他們射出了通往未來的道路的一箭。

他想起了自己昨夜在那冰冷的龍屍旁立下的誓言。

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存在,有機會踐踏這個他們誓死守護的世界。

可是現在呢?

他在這裡。

他擁有著令敵人恐懼的力量。

但他保護不了所有人。

他的士兵,他的同伴,正在他的眼前被這些怪物蹂躪、殘殺。

一股難以遏製的、狂暴的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體內爆發。

這憤怒並非指向敵人,更多的是指向自己的無力。

那種明明擁有力量,卻無法覆蓋一切、無法阻止悲劇發生的無力感。

伴隨著壓抑不住的怒吼。

真百骸形態的骨質甲胄上,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這些裂紋並非是受損的跡象,反而像是某種能量過於充盈、即將破殼而出的征兆。

裂紋中隱隱透出更深邃、更狂暴的氣息,骨甲的結構似乎在發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細微卻根本性的變化。

就在這時。

那個冰冷、沉寂已久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腦海深處。

是百骸。

【薑槐】

百骸幾乎是唯一一個不怎麼稱呼薑槐為典獄長的囚犯。

它的聲音不再是過去那種如同古井無波般的平靜,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仿佛壓抑了無儘歲月的……共鳴。

【我曾經告訴過你,不要讓憤怒掌控你,因為憤怒對百骸來說,是一種助燃劑】

骨甲上那些細密的裂紋中,仿佛有熔岩在流動。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百骸的聲音仿佛與薑槐體內奔騰的力量同步,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他的靈魂之上。

【我誕生於暴怒】

【我生長於憤怒】

【我以憤怒為食】

【曾經的你,無法掌控我的憤怒,那股力量足以將你的意識徹底吞噬、焚毀】

【所以你看到的,在監獄裡的我,永遠是那麼平靜……那是我為了保護你,而強行施加的枷鎖,但你也無法使用我的所有力量】

薑槐能感受到,隨著百骸的話語,體內原本應該已經被自己掌控的百骸的力量。

開始變得混亂,無序。

不羈、狂暴。

【但現在……】

百骸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興奮?

或者說是釋放?

它在監獄長之中慢慢站起了身,眼裡的藍色火焰逐漸熄滅,而後猛然之間化作了火紅色。

【引出你的憤怒,喂養我!正視它,駕馭你的憤怒!駕馭我的力量!】

薑槐的意識與百骸的聲音開始逐漸重疊,仿佛兩個獨立的音軌正在校準、融合。

【讓你的憤怒……】

【……我的力量……】

兩者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和諧與恐怖的威壓。

【……統統為我(你)所用!!】

他再次踏步,腳下的地麵徹底粉碎,整個人化作一道暗紅色的流星,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加凝練、集中!

周身原本覆蓋的森白骨甲上的裂紋驟然擴大,如同蛛網般蔓延全身。

但從中湧出的不再是單純的能量光焰,而是如同地心熔岩般粘稠、熾熱的暗紅色物質,散發著不祥的光與熱,瞬間將他包裹。

形成了一層不斷流淌、仿佛燃燒著血液的輪廓。

【現在……】

【告訴這個世界,我(你)是誰!】

就在這宣言響起的瞬間,那個冰冷、機械的監獄提示音再次不合時宜地、卻又無比精準地響起,記錄著這恐怖的蛻變。

【警告:檢測到百骸正在超頻運行】

【當前超頻負荷:5%……15%……30%……】

薑槐對此充耳不聞,那暗紅色的光芒在他的意識深處翻湧,無數被壓抑的、屬於百骸最本源的記憶和認知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現。

與薑槐自身的憤怒完美交織。

【我是.......】

合一的聲音開始低吼,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撕裂空間。

【超頻負荷:50%……70%……】

監獄的警告聲變得尖銳,似乎在預示著某種失控的邊緣。

【我是,文明終結者】

【我是,萬物收割者】

【我是,自純粹暗物質混沌中誕生的……無序之源】

【我是……塔拉族最大的天敵】

隨著最後一個定義的落下,超頻負荷的數值仿佛突破了某個臨界點,不再攀升,而是穩定在一個恐怖的高度。

【超頻負荷:90%……100%……】

【囚犯——百骸,至此完成救贖,恭喜您,百骸,您的刑期結束了】

【我是】

【燼骸】

轟——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個名字,覆蓋在他身上的骨質甲胄徹底“綻放”。

無數熾熱的、仿佛液態金屬又如同熔岩般的暗紅色物質從開裂的骨縫中噴湧而出,但並非四散,而是在一股無形力量的約束下,迅速覆蓋、重塑、凝固。

原本猙獰、龐大的真百骸形態迅速收縮、凝練。

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了接近常人的體型,但絕非普通的人類形態。

那些噴湧而出的熔岩與殘存的骨質完美融合,形成了一套緊密貼合身體、線條流暢卻充滿力量感的暗紅色全身鎧甲。

這鎧甲表麵仿佛有熔岩在緩緩流動,散發出驚人的高溫和毀滅氣息,關節處連接著更加深邃的黑暗物質,充滿了不詳的美感。

而原本覆蓋整個頭顱的骨質頭甲,在此刻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它如同被無形之手熔鑄、裁剪,大部分消融、重組成型,最終化作了一副隻遮住了他左半邊臉頰和額頭的、猙獰而精致的暗紅色麵具。

麵具之下,右半邊臉龐是薑槐原本的輪廓,但眼神冰冷得不似人類。

而被麵具遮擋的左眼位置,則燃燒著一團純粹的、如同深淵之火般的暗紅色光芒。

燼骸,降臨。

薑槐不再猶豫,猛地將注意力重新投向混亂的戰場。

“晚吟,霜冉。”

“護住後方,掩護部隊撤離。”

“有多遠,撤多遠。”

“那你呢?!”

陸晚吟的聲音帶著焦急,她剛剛用巨大的靈魂鐮刀斬斷了一隻試圖偷襲醫療兵的亞龍人。

薑槐沒有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疊疊的亞龍人軍陣,越過混亂的戰場。

仿佛精準地鎖定在了那無窮無儘的敵人之後——某個端坐在無形王座之上的、散發著統禦氣息的存在。

龍母。

他一步踏出,腳下的地麵寸寸龜裂。

“我會去……”

“結束這一切。”

不等陸晚吟和霜冉再說什麼。

他已經如同一顆脫膛的炮彈,朝著他感知到的、龍母所在的方向,悍然衝鋒。

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亞龍人如同撞上了高速行駛的列車,瞬間被撞得筋骨斷裂、血肉橫飛。

沒有任何一隻亞龍人能夠阻擋他哪怕一秒鐘。

它們嘶吼著,瘋狂地撲上來,試圖用數量淹沒他。

甚至有亞龍人悍不畏死地用自己的身體堆疊起來,形成一道道血肉之牆,企圖延緩他的腳步。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薑槐根本沒有減速,也沒有繞行。

他就像一柄燒紅的鋼鐵楔子,硬生生撞進了那由血肉組成的堤壩之中,推著、擠壓著、碾碎著前方阻礙的一切。

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筆直地朝著敵陣最深處、朝著那無形的王座,狂飆突進!

他所過之處,隻留下一條由破碎血肉和骨骸鋪就的、觸目驚心的通路。

終於,那道暗紅色的流星撕裂了亞龍人最後的陣線,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穿了腐朽的畫布。

燼骸的身影出現在火山腳下那片相對空曠的地帶,他所踏足之處,焦黑的地麵滋滋作響,仿佛連大地都在呻吟。

在他前方,矗立著一座由扭曲的黑色金屬和火山岩構築而成的巨大要塞,風格粗獷而猙獰,散發著濃烈的硫磺與血腥氣息。

要塞最高處,一個由巨獸骸骨和鋼鐵搭建的簡陋王座上,端坐著一個難以名狀的身影。

那便是龍母。

她形態臃腫,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混合著岩漿紋路的灰黑色,背後伸展著一對殘破的、仿佛從未真正發育完全的龍翼。

周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威壓和瘋狂的信仰之力。

而在要塞四周,拱衛著四頭體型遠超之前青銅巨龍的、散發著純粹毀滅氣息的巨型亞龍。

它們鱗甲或漆黑如曜石,或赤紅如岩漿,或慘白如屍骨,或深紫帶毒斑,每一頭都代表著二次轉化亞龍人中的頂級戰力,是龍母最忠誠、最強大的守護者。

看到燼骸孤身一人闖到這裡,王座上的龍母發出一陣刺耳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怪笑,充滿了輕蔑和殘忍。

四頭守護巨龍也同時發出低沉的咆哮,鎖定了這個膽敢挑釁它們威嚴的存在。

但燼骸沒有絲毫停頓。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王座上的龍母。

他的目標,是清除眼前的一切阻礙。

暗紅色的身影動了。

沒有戰術,沒有迂回,隻有最純粹、最直接的毀滅。

一頭赤紅巨龍率先發動攻擊,張口噴吐出足以熔化鋼鐵的龍息洪流。

燼骸不閃不避,迎著那毀滅性的洪流,猛然加速。

暗紅色的熔岩鎧甲表麵光芒大盛,竟然硬生生將龍息從中劈開、向兩側分流。

下一瞬,他已經出現在赤紅巨龍的麵前,覆蓋著熔岩鎧甲的右拳,如同攻城錘般狠狠砸在了巨龍的下顎。

哢嚓——

恐怖的力量瞬間爆發,巨龍的下顎骨連同半個頭顱被直接打得粉碎,龐大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重重撞在要塞的金屬牆壁上,嵌入其中,抽搐著失去了生息。

另外三頭巨龍同時暴怒,從三個方向合圍而來。

漆黑巨龍的利爪撕裂空氣,慘白巨龍甩動著如同骨鞭般的尾巴,深紫巨龍則噴吐出大片帶有劇毒的腐蝕性煙霧。

燼骸身形猛地一矮,如同鬼魅般避開了致命的合擊,同時左手五指張開,掌心暗紅色能量凝聚,對著地麵狠狠一按。

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暗紅色衝擊波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

地麵崩裂,狂暴的能量風暴席卷四方。

漆黑巨龍和慘白巨龍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波震得身形不穩,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就是這一瞬間。

燼骸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慘白巨龍的身側,雙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它甩來的骨尾。

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蠻力,猛地將其掄起。

龐大的慘白巨龍在他手中仿佛沒有重量,被他當作武器,狠狠砸向了旁邊的漆黑巨龍。

嘭——

兩頭巨龍如同兩座小山般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巨響,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不等它們掙紮,燼骸已經鬆開骨尾,一步踏前,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落下!

沒有技巧,隻有力量。

每一拳都蘊含著足以崩裂山巒的巨力,暗紅色的熔岩能量隨著拳頭轟入巨龍體內,瘋狂破壞著它們的生機。

慘叫聲隻持續了短短幾秒,便戛然而止。

兩頭巨龍的身體如同被無數次重錘敲打的朽木,變得破爛不堪,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

隻剩下最後一頭深紫巨龍,它看著同伴在瞬間被殘殺,眼中終於露出了恐懼,轉身就想逃離。

但燼骸怎麼可能給它機會。

他猛地吸氣,胸腔的暗紅色光芒急劇收縮,然後張口。

並非咆哮,而是噴吐出了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由純粹憤怒構成的暗紅色能量射線。

射線瞬間追上了逃跑的深紫巨龍,從它的尾部貫入,穿透了它龐大的身軀,從頭顱爆出。

巨龍在空中僵直了一瞬,隨即整個身體如同被點燃的枯柴般,由內而外燃燒起來,化作飛灰,隻留下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四頭巨龍,在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被燼骸以最殘暴、最直接的方式徹底撕碎、抹殺。

此刻,王座上的龍母臉上的怪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她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存在身上散發出的,是能和滅世者相提並論的毀滅意誌。

燼骸緩緩抬起頭,那半張麵具下的暗紅色獨眼,終於鎖定了王座上的龍母。

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了右腳,然後重重踏下。

轟隆!

大地劇震,以他落腳點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

下一刻,他整個人如同逆衝天際的暗紅彗星,衝天而起。

高高躍起,甚至超過了要塞的高度,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空中!

在最高點,他俯視著下方渺小的要塞和那驚恐萬狀的龍母,如同神祇在審判凡塵。

他緩緩舉起了右拳。

所有的暗紅色熔岩能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毀滅意誌,在這一刻瘋狂地向他的右拳彙聚。

那拳頭仿佛化作了一顆壓縮到極致的、即將爆炸的黑暗恒星,散發出足以扭曲光線的恐怖能量波動。

連天空厚重的火山灰雲層都被這股力量攪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百兆星爆】

然後,他揮拳,朝著下方的要塞和龍母,轟然砸落。

沒有聲音。

或者說,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被極致的能量爆發所吞噬、湮滅了。

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染成暗紅色的光柱,從天而降,精準地命中了鋼鐵要塞。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刹那。

緊接著。

是絕對的、徹底的毀滅。

那座巨大的鋼鐵要塞,連同王座上的龍母,以及要塞內的一切,都在那暗紅色的光柱中瞬間蒸發、氣化、湮滅。

沒有爆炸的火焰,沒有飛濺的碎片,隻有最純粹的能量將物質徹底分解、還原成虛無。

衝擊波緊隨其後,如同無形的巨手橫掃大地。

地麵被一層層刮去,露出下方深色的岩層。

更恐怖的是,這毀天滅地的一拳,其力量甚至傳遞到了後方的火山本體。

巨大火山,如同被驚醒的洪荒巨獸,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山體劇烈搖晃,無數巨大的石塊從山坡上滾落,山頂的火山口冒出更加濃密的黑煙,隱隱可以看到深處翻騰的、不祥的暗紅色岩漿。

整座火山,在這霸絕天地的一拳之下,幾乎就要被直接引爆。

巨大的隕坑取代了原本的鋼鐵要塞,邊緣的岩石還在不斷崩塌滑落,深不見底的坑洞中,隱約可見暗紅色的岩漿在緩慢翻湧,那是被剛才那一擊強行引出的地心之火。

陸晚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這片毀滅之地的邊緣。

燃燭者的形態讓她能夠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幾乎是緊隨著那道毀天滅地的光柱而來。

她說過,她不想離薑槐太遠,她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害怕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就被遠遠甩開,再也無法並肩。

當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即便是見慣了生死與破壞的燃燭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不僅僅是破壞,那是徹底的、不留痕跡的湮滅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那股狂暴到極致的憤怒與毀滅意誌,純粹得令人窒息。

這些亞龍人,連靈魂都沒有剩下了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那個站在隕坑邊緣、背對著她的暗紅色身影。

燼骸。

他靜靜地站著,周身流淌的熔岩鎧甲緩緩散發著驚人的熱量,將周圍的空氣都炙烤得扭曲。

那半張猙獰的麵具,以及麵具下唯一露出的、燃燒著暗紅色深淵之火的眼眸,都散發著一種非人的、絕對的冷漠與暴戾。

他成功了。

他以一人之力,摧毀了龍母和她的核心力量。

但……代價呢?

陸晚吟的心揪緊了。

她能感覺到,此刻的薑槐,狀態極其不對勁。

那股力量太狂暴了,太失控了,仿佛隨時會將承載它的容器徹底燒毀。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踏在虛空之中,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了那頭處於暴怒邊緣的凶獸。

“無心菜.....”

她終於忍不住,用儘可能輕柔、卻又帶著無法掩飾的擔憂的聲音呼喚道,這是她私下裡對薑槐的昵稱,帶著一絲嗔怪和親昵。

“你的身體…還撐不撐得住啊......你……”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燼骸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的動作並不快,甚至帶著一種沉重的、如同生鏽機械般的滯澀感。

但當他完全麵向陸晚吟時,那半張麵具下的暗紅色獨眼中,沒有任何屬於薑槐的情感波動,隻有一片冰冷的、燃燒的虛無。

下一秒。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殺氣泄露,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沒有絲毫變化。

燼骸的右拳,已經無聲無息地、快到超越視覺捕捉極限地,貫穿了燃燭者的胸膛。

暗紅色的、仿佛由熔岩構成的拳頭,就那樣深深地嵌入了她半透明的、由靈魂火焰構成的身體之中。

沒有鮮血,但燃燭者形態的靈體劇烈地波動起來,構成她身體的光焰瘋狂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

陸晚吟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就在那隻暗紅色的拳頭貫穿燃燭者身體的瞬間,一個小小的、用粗糙的麻布縫製的小袋子。

無聲地滑落,掉在了地麵上。

這是陸晚吟親手製作的,送給薑槐的禮物。

無論薑槐變成什麼形態,無論戰鬥多麼激烈,他都會死死地護住這個小小的平安符。

那是他與過去的自己,與人類的身份,與陸晚吟的羈絆。

而現在,這個小袋子無力地躺在地上。

被燼骸周身散發的恐怖熱浪炙烤著,麻布迅速焦黑,符紙燃燒成灰燼。

燃燭者形態的光焰漸漸黯淡。

陸晚吟被迫恢複了人類的姿態。

她捂住胸口,另一隻手輕輕搭在燼骸的手臂上。

試圖阻止從傷口湧出的鮮血,但那隻是徒勞。

暗紅色的熔岩能量在她的體內肆虐,不斷蠶食著她的血肉和靈魂。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燼骸,那張猙獰的麵具,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都讓她感到無比陌生和心痛。

但她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虛弱的、卻又帶著一絲解脫的笑容。

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彙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紅色。

“如果……守護一切的代價……”

她的聲音顫抖著,卻帶著一種堅定和溫柔。

“隻是我的話……”

她緩緩抬起手,那隻沾滿鮮血的手,帶著一絲不舍,一絲眷戀,一絲決絕,輕輕地撫摸著燼骸的麵頰。

她的指尖觸碰到了那冰冷的、堅硬的骨質麵具,感受到了麵具下那燃燒著的、令人絕望的熱度。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吞噬。

燼骸的力量,正在蠶食著她的靈魂,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湮滅。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生命力一點點流逝,感受著靈魂一點點被剝離。

但她沒有恐懼,沒有怨恨,隻有深深的愛意和祝福。

“那……就足夠了……”

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將手貼在了燼骸的脖頸上,

那裡,一隻小小的、用星辰勾勒的貓咪逐漸浮現。

那是昨夜,她偷偷摸摸地用星辰之力為薑槐紋上的“護身符”。

這並非隻是一場惡作劇。

作為燃燭者,她可以將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為他構建一個更加強大的、甚至可以抵抗侵蝕的守護。

而現在,這隻小小的星辰貓咪,開始散發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星河般流淌,一點點地滲透進燼骸那堅硬的骸骨戰甲之中,試圖喚醒被黑暗吞噬的靈魂。

“如果……代價隻是我的話……”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依舊用手溫柔地撫摸著燼骸的臉龐。

“無心菜……沒事的……沒事的……”

星辰的光芒越來越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迷失的航船。

燼骸那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眼睛,終於出現了一絲顫抖。

他的目光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明,那冰冷而暴戾的氣息,開始逐漸消退。

他低下了頭,看到了陸晚吟那張蒼白而美麗的臉龐,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帶著解脫的微笑。

看到了自己那隻貫穿了她身體的、沾滿鮮血的右手。

燼骸的力量……

仍舊在貪婪地蠶食著燃燭者的靈魂之力。

那是連暗星也無法輕易乾涉的力量,並非簡單的死亡,而是將靈魂徹底分解、還原成虛無的湮滅。

“……”

一聲痛苦的低吟從麵具下傳出。

薑槐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製。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哽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晚吟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看著她那溫柔的目光漸漸失去光彩,看著她的身體在他麵前慢慢變得冰冷。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陸晚吟撫摸他臉頰時的溫柔,浮現出她那句輕柔的安撫:“沒事的……沒事的……”

一切都仿佛一場噩夢。

而他,卻無力阻止。

“不.......”

“不!!!!!”

“百骸!!!!你!!!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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