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苦難(1 / 1)

與此同時,夏玥的部隊已經抵達了火山腳下,卻遲遲不見薑槐的部隊到達。

通訊器的指示燈急促地閃爍著。

夏玥接通了李承天的緊急通訊。

背景音裡還能聽到混亂的呼喊和能量爆裂的餘波。

李承天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疲憊。

【夏玥】

李承天聲音無比沉重。

【情況失控了……薑槐他……他突然......失控了……他......殺了陸晚吟……然後他自己也……好像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

李承天並不知道薑槐意識深處發生的驚天劇變。

他隻能根據觀察到的現象進行判斷。

在他看來,這極有可能是薑槐那不穩定的力量徹底失控,導致了這場悲劇。

他甚至沒能和清醒狀態下的薑槐說上話,戰鬥的變化太快,燼骸的出現和陸晚吟的死亡幾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你說......什麼?”

夏玥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

站在她身旁的夏玲玥,清晰地聽到了通訊器裡傳來的噩耗。

“小陸子……死了?”

夏玲玥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難以置信。

下一秒,巨大的悲傷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不……不可能……那,那怎麼可能啊....媽,李伯伯....開玩笑的吧???”

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夏玲玥捂住嘴。

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嗚咽的哭聲,很快就變成了嚎啕大哭。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小陸子……”

夏玥看著女兒崩潰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刺痛。

她伸出手,將哭得渾身發抖的夏玲玥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

“玲玥……”

夏玥想說些安慰的話,但麵對如此殘酷的事實,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自己也感到一陣沉重,陸晚吟不僅是女兒的朋友,也是一個堅韌、善良的女孩,更是對抗黑暗的重要力量。

她的犧牲,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夏玥隻能沉默地抱著女兒,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

片刻後,夏玥輕輕推開夏玲玥,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

她對著通訊器沉聲道:“守住防線,帶著薑槐撤退,確保他的安全,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

【那你呢?夏玥。】

夏玥看向依舊淚眼婆娑的女兒,語氣不容置疑。

“我現在要進入火山區域。”

而後她又對林昕月和林子雨等人說道。

“你們留在這裡,不用跟隨。”

然而,夏玲玥卻猛地抬起頭,淚水還在臉上肆虐,眼神卻帶著一種倔強和悲痛。

“不......媽.......我要去……我,必須要找到林鈴,這是我來此的目的......”

夏玥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睛,知道此刻無法阻止她。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溫柔地親了一下夏玲玥的額頭,而後朝著火山走去。

夏玲玥立刻抹了一把眼淚,跌跌撞撞地跟在了母親身後。

她一邊抽泣著,一邊努力跟上夏玥的步伐,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小陸子…...這不是真的...…”。

夏玥沒有回頭,但她身後那條細長的惡魔尾巴,卻悄無聲息地伸了過來。

輕輕地、溫柔地纏繞在了夏玲玥的腰間。

那不是束縛,而是一種無聲的安慰,一種母女間無言的支撐。

仿佛在說:我理解你的痛苦,我允許你跟隨,但跟緊我,不要掉隊。

母女二人。

一前一後,帶著沉重的心情,快速向著那片剛剛經曆了毀滅與悲劇的火山腹地趕去。

“嗬,這事兒啊……說來話長了。”

聲音帶著點沙啞,像是混了煙草和風霜,他灌了一口不知名的烈酒,咂咂嘴。

“那得是我……二十歲?不對,二十五?媽的,記不清了,人老了腦子就是不好使。”

他抬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努力打撈沉在記憶深處的畫麵。

“總之,就是我他娘的從北境那鬼地方,瘸著腿被撿回來,剛加入‘夜魔巡遊’沒多久那會兒的事兒。”

“當時我就是個愣頭青,啥也不懂,一身的傷,滿腦子都是北境那些狗日的玩意兒……”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臉色沉了沉。

“你說我二十五歲看著跟四十歲沒差彆?滾你媽的!”

他突然瞪起眼睛看著對麵的人,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但很快又擺擺手。

“操,你他娘的到底還聽不聽故事了?”

看它沒吭聲,他才滿意地點點頭,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行,你他媽彆再打岔了啊,老子警告你。”

“當年啊,我就是夜魔巡遊裡的一個小卒子。陵川那老東西,把我從北境那死人堆裡撈出來之後,倒是真他娘的掏心掏肺教了我一身的本事。”

他語氣裡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我也算爭氣,憑著這身本事,沒過幾年,也混成了夜魔巡遊裡說得上話的人物。”

“就在我大概……嗯,應該是二十五歲生日那天,這個我記得賊清楚。”

他眼神亮了些,似乎終於抓住了清晰的記憶點。

“陵川那老家夥,神神秘秘地跟我說,要帶我去見個人。”

“我還以為是哪個大人物,結果呢?”

他嗤笑一聲。

“帶我去見了個女人。”

“那女人……說實話,長得不怎麼好看,真挺一般的。”

他比劃了一下。

“戴著個厚厚的眼鏡,個子小小的,估計還沒我肩膀高。身上套著件洗得發白的白大褂,扣子扣得一絲不苟,頭發也一絲不苟地盤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研究所裡隨處可見的那種普通女研究員,扔人堆裡保證你轉頭就忘。”

“但怪就怪在……”

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陵川那老家夥,對她那叫一個客氣!那態度,簡直……嘖,恭敬得都有點過頭了。還特意囑咐我,見了麵一定要放尊重點,稱呼她……叫啥來著……”

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哦!想起來了!偃師!對!她媽的讓我管那個女人叫‘偃師’!”

“你說怪不怪?偃師?真他娘的是個奇怪的名字。”

“然後啊……”他又灌了口酒,眼神更加迷離,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場景。

“那女人……那個偃師,就那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那眼神……怎麼說呢,就他娘的瘮人!”

他比劃著,試圖形容那種感覺。

“你說她在看你吧,又覺得不對勁。那眼神直勾勾的,但又好像……好像根本沒把我這大活人放在眼裡,像是……像是眼睛已經穿過了我的皮肉骨頭,看到了我背後,或者我身體裡頭……一些我自己都他娘的看不到的東西!”

“真邪乎!老子當時就覺得後脊背嗖嗖地發涼,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心裡直犯嘀咕,這娘們兒不會是啥妖怪吧?”

“就在老子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她開口了,問了我一個……賊他媽奇怪的問題。”

他模仿著那女人可能有的、平淡卻又帶著某種穿透力的語調。

“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兒需要你,你願意用你自己去換她的命嗎?”

“我當時就愣了,啥玩意兒?”

他一臉莫名其妙。

“老子就直接跟她說了,我說‘大姐,我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女兒?你問錯人了吧?’”

“結果您猜怎麼著?”

他嘿嘿笑了兩聲,帶著點自嘲。

“那女人……她就笑了。但那笑……怎麼說呢,賊尷尬,皮笑肉不笑的那種。”

“然後她就小聲說,是她自己……她自己有個女兒,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女兒。”

“老子當時就更蒙逼了。”

他攤開手。

“這女人跟我又不熟,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乾嘛?神經病吧?我當時就想走。”

“可陵川那老東西在旁邊杵著,還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非要讓我聽著,不準走!”

“不僅要聽著,那老家夥還使眼色,讓我好好回答人家偃師的話!”

他一臉的不情願。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隻能硬著頭皮應付。”

“我就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啊,我說,‘我說大姐,你既然覺得對不起你女兒,那你更不應該想著什麼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啊。’”

“她好像有點意外,就歪著頭問我為什麼。”

“我說,‘你想想啊,你要是真這麼乾了,你女兒是活下來了,但她能好受嗎?她得背著多大的心理負擔啊?一輩子都得想著是她害死了她媽,這不等於讓她活在罪惡感裡嗎?那活著還有啥意思?’”我當時就這麼直不楞登地說了。

“我說完這話,那女人就不說話了。”

他回憶著。

“就那麼站著,低著頭,眼鏡片反著光,看不清表情,好像……好像在很認真地思考我說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看著我,說……”

“她說……她會努力試試,努力讓事情不發展到那一步。但是……”

他加重了語氣。

“她說,‘但如果真的無法挽回,真的隻能這樣做的時候……你覺得,應該用自己的命去換女兒的命嗎?’她又把問題繞回來了,還是不死心。”

“唉……”

他長歎一口氣,撓了撓頭。

“老子當時也是被她問得沒轍了。就那麼撓著頭皮想了半天,最後……媽的,還能怎麼說?”

“我就說,‘如果……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避無可避了……那我肯定會啊!還能咋地?當爹媽的不都這樣嗎?’”

“我說完這話,她又笑了。”

他搖搖頭。

“這次笑得好像……沒那麼尷尬了?反正她又笑了,還挺認真地跟我說了聲謝謝,說我的話讓她很受益。”

“然後啊,最怪的事兒來了。”

他身體前傾,神秘兮兮地說。

“她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個東西,遞給我。是塊……啥玩意兒石頭?黑不溜秋的,看著也不起眼,也沒啥特彆的。但她特意囑咐我,說這東西很重要,讓我一定要收好,千萬彆弄丟了。”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莫名其妙地被拉去見個怪女人,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最後還塞給我一塊破石頭。”

他撇撇嘴,又灌了一大口酒。

坐在男人對麵的女人,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溫柔的淺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隻是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她輕輕拿起桌上的酒壺,給男人空了的杯子添上酒液,動作輕緩,沒有打斷他的思緒。

“然後呢?”

她柔聲詢問,聲音如同春風拂過湖麵,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好奇。

男人拿起剛被斟滿的酒杯,又灌了一大口,臉上帶著一種複雜難明的神情,似是懷念,又似是苦澀。

“然後?”

他重複了一句,像是被這個問題拉回了現實,隨即嘿嘿笑了兩聲,那笑聲裡帶著點滄桑和自嘲。

“然後?老子後來結婚了啊!”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黯淡了些許。

“可惜……沒能生個一兒半女。我那婆娘……唉,死在獸潮裡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沉浸在短暫的悲傷中,但很快又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狡黠和得意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事。

“但是你彆說……老子還真他娘的有了個女兒!”

他咧嘴笑著,露出一口被煙酒熏得有些發黃的牙齒。

“嘿嘿,也是在那場要了老子婆娘命的獸潮裡,撿來的一個小鼻涕蟲!”

提起女兒,他的語氣明顯變得柔和了許多,儘管措辭依舊粗獷。

“真他娘的愛哭啊,剛撿到那會兒,瘦得跟猴兒似的,整天就知道哇哇哭,吵得老子腦仁疼。”

他嘴裡抱怨著,眼裡卻閃爍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溫柔。

“老子是想方設法,又是找吃的,又是找藥,又是帶她上山尋找高人,才把她那條小命給救活。然後嘛……就這麼拉扯著,把她帶大了。”

他陷入了回憶,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然後……”他的笑容漸漸斂去,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就在那一天……我死的那一天。”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宿命般的平靜。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那麼……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叫偃師的怪女人問我的話。”

“‘願不願意,用你自己,去換女兒的命?’”他低聲複述著那句仿佛跨越了時空的問題。

“我當時就想著……媽的,老子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

“現在為了給後麵的人……給人類……趟出一條能活下去的路,犧牲我自己……這也算,這也算是換了我女兒一條命吧?”

他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嘿,那個叫偃師的女人,說得還真他娘的準……”

他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苦笑。

“不過……”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老子的靈魂,他娘的沒有消散。”

女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她再次給男人添滿了酒,仿佛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她耐心地等待著,然後輕聲詢問:

“那後來呢?”

男人猛地將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儘,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悲傷。

“後來啊……”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

“後來……就到了現在了。”

他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能穿透這片空間,看到某個遙遠而悲慘的景象。

“輪到我那小鼻涕蟲……快死了……”

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喉嚨哽咽了一下。

“不……或者說,已經是……死了。”

他低下頭,粗糙的手掌用力搓了搓臉,試圖掩蓋那份無法抑製的悲痛。

命運的輪回,如此殘酷,如此精準,讓他這個經曆過無數生死的老兵也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他緩緩抬起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終於聚焦在對麵那個始終平靜的女人身上,帶著一種探究和困惑,以及一絲被壓抑的煩躁。

“不過……”他皺著眉頭。

“聊了這麼半天,你他娘的……到底是誰啊?”

女人臉上的溫柔笑意沒有絲毫改變。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酒壺,緩緩站起身。

她的動作優雅而從容,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度。

她溫柔地看著眼前這個飽經風霜、此刻卻如同迷途困獸般的男人,聲音柔和而清晰。

“初次見麵,嶽秦山先生。”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準確地叫出,嶽秦山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是時空基金會的創始人。”

女人繼續說道:“您可以叫我,月煌。”

月煌?時空基金會?嶽秦山皺緊了眉頭,這些名字對他來說全然陌生。

“或者……”

就在嶽秦山還在消化這個信息的時候,女人的話語頓了頓。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從她身上彌漫開來。

她的身形似乎並沒有發生巨大的改變,但周圍的光線卻仿佛被她的存在所吸引、扭曲。

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柔和而威嚴的光暈,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充滿了神聖、古老、浩瀚的氣息,仿佛包含了宇宙星辰的奧秘。

嶽秦山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難以直視她,並非因為光芒刺眼,而是源於靈魂深處的一種敬畏感。

女人的聲音也似乎變得更加空靈,帶著某種超越時空的威嚴與慈悲。

“您也可以叫我……”

“真理軍團的……塔拉維希。”

這些名字他一個都不認識,聽都沒聽說過。

但是……

但是眼前這個散發著神聖光輝的女人,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記憶層麵的熟悉,而是靈魂層麵的……

一種莫名的親近和信賴。

就好像……就好像很多年前,在他還是個半死不活的傷兵,躺在北境冰冷的廢墟中等死時,陵川那老家夥向他伸出手,將他從絕望深淵中拉出來的那一刻……

那種突如其來的、讓人安心的感覺。

塔拉維希微笑著看著他,那笑容中包含了理解、悲憫,以及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

“偃師大人曾經詢問您的問題。”

她的聲音仿佛直接響徹在嶽秦山的靈魂深處。

“我現在,想要再詢問您一次。”

她微微前傾身體,目光溫和而堅定地注視著嶽秦山的眼睛。

“嶽秦山先生,您願意用您的命……換回您的女兒嗎?”

嶽秦山沉默了半晌,然後釋然了一長歎了一口氣,充滿了無力感和宿命的嘲弄。

“唉……”

“現在啊,我又想說一句了……那個叫偃師的女人……她娘的……說的可真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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