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寒走到那束縛著普羅米修斯的複雜機械前,看著裡麵僅存頭顱和軀乾、陷入沉睡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他沒有猶豫,一拳打碎了那些冰冷的金屬禁錮裝置。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而後將隻剩下身體和腦袋的普羅米修斯連同包裹她的維生液一起抱了出來。
當然,也沒有忘記將那顆散發著柔和光芒、漂浮在一旁的核心也一同給帶了出來。
當他抱著普羅米修斯,走出那象征著帝國權力巔峰、如今卻已破敗不堪的帝王宮殿的時候,外麵是死一般的寂靜。
宮殿前的巨大廣場上,無數的海溝生物密密麻麻地正在外麵匍匐著,如同最虔誠的信徒,等待著它們王的命令。
那場景,足以讓任何看到的人感到靈魂深處的戰栗。
李牧寒看著這支由自己召喚而來、帶來了毀滅與終結的大軍。
他心中清楚,如果無儘之海想要恢複哪怕一絲過去的秩序,或者建立新的平衡,那麼這些隻懂得吞噬與毀滅的海溝生物必然是最大的阻礙。
而作為它們召喚者和掌控者的他自己,也是這片海洋秩序重建的潛在威脅。
他深吸一口氣,以塔拉哈斯那威嚴而冰冷的聲音下達了最後的敕令。
【所有聽從我召喚而來的海溝生物,從今天開始,回歸你們的誕生之地!決不能離開那無光海溝半步!永生永世,守護深淵,直到無儘之海徹底崩裂的那一天!】
海溝生物們發出一陣低沉而悠長的叫聲,並非不甘,而是遵從。
而後,如同退潮般,那鋪天蓋地的黑色陰影開始撤退。
它們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潮水,迅速而有序地再次湧回到了無儘之海最幽深、最黑暗的海溝之中,消失在那連光都無法穿透的深淵裡。
回到了那孕育了它們、也束縛了它們的搖籃。
處理完這一切,李牧寒抱著普羅米修斯,朝著海麵往上遊去。
當他衝破水麵,浮到海麵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卡戎那艘古老而寂靜的擺渡船已經悄無聲息地慢慢地開了過來。
蕾雅正趴在船邊,有些焦急地看著浮出水麵的李牧寒,又看了看他懷裡抱著的處於殘缺狀態的普羅米修斯,輕聲問道:“結束了嗎?”
李牧寒縱身一躍,跳上了船,然後將普羅米修斯輕輕放在了蕾雅早已準備好的柔軟毯子懷裡。
蕾雅立刻與普羅米修斯建立了鏈接,閉上眼睛感受了片刻,然後明顯鬆了一口氣,抬頭表示。
“嗯,隻是被強製休眠了,意識沒有受損。核心本身現在也找回來了。應該可以恢複。”
她頓了頓,看向李牧寒。
“那麼我們……回去了?”
李牧寒點了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船的另一邊。
而後他又看了一眼已經不知何時蘇醒,正安靜地坐在船邊,用白皙的手指輕輕撥弄著漆黑海麵的雛雪。
她低著頭,嘴裡似乎在哼唱著什麼歌曲,那旋律古老而悠揚,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哀傷。
李牧寒聽不懂那歌詞的含義,但他心中卻隱隱有一種感覺。
或許,這是她——這位最初的“女王”,這位無意間點燃了深海行者文明之火的存在。
為她一手造就、最終又走向毀滅的帝王,為這個她曾經一手促成的、輝煌而殘酷的帝國,所獻上的,最後的挽歌吧。
船在寂靜的黑海上,緩緩調轉方向,駛向未知的歸途。
隻留下身後那片沉寂的海域,埋葬著一個帝國的興衰,和一個王的遠征之夢。
若是我現在來一段前情提要,大家一定會以為我在水字數,所以,咱們略過。
時間,就讓它回到偉大的典獄長正在用他新領悟的、無與倫比的技巧,將他曾經的力量化身——百骸,一次又一次狠狠砸翻在地的時候。
轟——!!
百骸晃了晃腦袋,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被這樣狼狽地倒地了。
為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一直以來,在他看來都在依賴自己力量的人類,怎麼可能會有著如此精妙的鬥技巧?
那乾淨利落的格擋,那刁鑽狠辣的反擊,那對時機和距離的完美把握……
這根本不像是短時間內能掌握的。
還是說,自己從一開始就錯判了他?
在成長的,不止是自己這個純粹的力量集合體。
他也並非一味的在對百骸的力量進行依賴?
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磨礪著屬於“薑槐”本身的獠牙?
百骸倒在地上,那張和薑槐一模一樣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最初的不甘和憤怒,而是充滿了深深的迷茫。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而薑槐呢,他傲立在戰場中央。
此刻他身上那套融合了白銀色新的戰甲完好無損,閃爍著金屬與能量的光澤。
那條鮮豔的火焰圍巾如同擁有生命般,在身後隨風飄蕩,獵獵作響。
他慢慢抬起手,對著不遠處觀戰的夏玥眾人,高高舉起了緊握的拳頭,似乎是在宣告著自己的勝利。
然後,他中二之魂熊熊燃燒,仰天低吼了一聲。
“我——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就在這時候,他話音未落,頭頂的天空突然毫無征兆地展開了一道漆黑的裂隙。
沒等薑槐反應過來,隨著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啊——要死要死要死——!”。
李牧寒如同一個倒栽蔥的蘿卜,頭朝下,精準無比地直接撞在了薑槐那鋥光瓦亮的頭盔之上。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薑槐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腦瓜子嗡嗡的,這輩子還沒撞到過這麼硬的玩意兒。
但他還沒來得及罵娘,眼角的餘光立刻又看到了裂隙裡接下來還掉下來了一個人——是雛雪。
幾乎是本能反應,薑槐強忍著眩暈,立刻伸出手,一個精準無比的預判走位,穩穩地將墜落的雛雪抱在懷中。
雛雪一開始還有些詫異和驚魂未定,但看到接住自己的是薑槐之後,立刻安心下來,露出了一個微微的一笑。
而後,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他冰冷的鎧甲,在他頭盔邊低語道:“謝謝……老公。”
下一個掉下來的是蕾雅,她懷裡還緊緊抱著處於休眠狀態、隻剩頭和身體的普羅米修斯以及那顆核心。
薑槐本來打算故技重施,又要去接,畢竟不能讓女士摔在地上。
雛雪卻似乎有些小小的占有欲,摟住了他的脖子,隔著冰冷的麵具,主動吻住了他。
這一下,直接導致薑槐動作一僵,眼看蕾雅連帶著重要的普羅米修斯直接就要臉著地栽在地上了。
還得是夏玥眼疾手快。
她直接一個標準的滑鏟姿勢,如同離弦之箭般撲了過來,在蕾雅落地前的一瞬間,險之又險地接住了蕾雅,以及她抱在懷裡的普羅米修斯。
這時,第一個掉下來、並且成功把薑槐砸懵的李牧寒,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捂著被撞得生疼的腦袋,看著那邊公主抱的公主抱,美女救美的美女救美,一邊委屈地哭一邊罵道:
“啥意思啊?!憑什麼啊?!每個人都有人接!就沒有人接一下我唄?!我好歹也是剛拯救完一個世界的英雄啊喂!!”
薑槐麵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漠地將雛雪輕輕放了下來。
對她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愛意視而不見。
不再理會這個臉上保持著淡漠微笑,但眼裡都快冒粉紅愛心的女人。
他轉向剛剛爬起來還在揉腦袋的李牧寒,沉聲詢問道:“你那邊的事兒,完了?”
李牧寒比了個大拇指:“完美解決!就是落地姿勢不太雅觀。”
薑槐微微頷首,轉身看了一眼依舊倒在地上的百骸,而後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這邊……發生了一些事,但現在也算是解決了。”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了不遠處,那個緊緊縮在夏玲玥懷裡、身體還在瑟瑟發抖的林鈴,說道。
“滅世者……可能現在狀況有點奇怪。”
這時,夏玥的耳朵似乎也已經從之前的自殘中恢複了,她先是小心地將蕾雅和普羅米修斯放下之後,又順手把之前昏迷的言靈也從地上拎了過來。
像拎著一個破麻袋。
然後她看向薑槐,直接詢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這隻原初之獸?”
薑槐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言靈,表示。
“交給你們吧。畢竟她和你們之間的恩怨更重一些。”
夏玥點了點頭,這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轉過身,然後將失去意識的言靈像扔垃圾一樣扔給了剛剛趕到前來支援的第九局成員。
其中正好有帶隊的岑麟。
岑麟穿著一身外勤製服,剛下車就捂著自己的腰,一邊抱怨一邊走過來表示。
“哎喲喂,這鬼地方飛機都過不來,硬是坐了十多個小時的越野車,我這把老腰啊,啥時候能退休啊……”
而後他看到被扔過來的言靈,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
【界域,靜默】
他伸出手,用無形的界域的力量迅速構築了一個臨時的能量囚籠,封印了還在昏迷之中的言靈。
“帶走,最高級彆看管!”
他揮了揮手,而後讓人小心翼翼地帶著被束縛的言靈回到了裝甲車上。
至於林鈴……
李牧寒,薑槐,以及夏玥的眼睛都看向了那個蜷縮在夏玲玥懷中,眼神空洞,偶爾還會因為什麼刺激而顫抖一下的林鈴。
李牧寒摸了摸下巴,看向薑槐表示。
“夜魔巡遊和滅世者之間的事兒,因果牽扯更深,就交給你們內部處理吧。”
聽到這話,薑槐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目光轉向李牧寒和旁邊的夏玥,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李牧寒和夏玥道歉。
“之前為了計劃……不應該利用和誆騙夏玲玥。是我的錯。”
夏玥和李牧寒對視了一眼。
夏玥哼了一聲,彆過了頭,沒有說話,但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了一些。
李牧寒撓了撓頭,歎了口氣表示:“唉,都是自己人,你對自家兄弟以後就彆動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了。這次就算了。”
薑槐依然低著頭,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表示歉意。
李牧寒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然後看了一眼那邊還在輕聲安撫林鈴的夏玲玥,說道。
“行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女兒也是你們夜魔巡遊的人,我看……就讓她也跟著一起參與處理滅世者的事兒吧。畢竟……”
他看了一眼林鈴那明顯隻對夏玲玥有反應的樣子。
“……滅世者好像在她麵前挺老實的?”
夏玲玥此刻確實已然下意識地撫摸著林鈴那柔順卻有些淩亂的頭發,用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語氣,安撫著這個似乎已經瘋了的滅世者。
她心情很複雜。
理智告訴她,眼前這個人是個怪物,是殺害了許多同伴的凶手,明明應該很憎恨她才對……
為什麼現在自己看到她這副脆弱、崩潰、如同迷途羔羊般的樣子,心裡會這麼難受呢……
而且……她居然是因為自己的那些話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夏玲玥輕輕咬住了嘴唇,看著懷中少女空洞的眼神,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墨羽和霜冉接收到薑槐的示意。
上前準備帶走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的林鈴。
夏玲玥看了一眼薑槐,又看了看懷中依賴著自己的少女,沒有猶豫,也要一直跟著一起離開,她不放心把林鈴交給彆人。
而薑槐則是在原地蹲下身子,看向了地上掙紮著想要坐起,但渾身力量似乎都被抽空的百骸,眼神冰冷。
“服不服?”
百骸喘著粗氣,臉上混合著迷茫和一絲不屈,冷笑一聲,偏過頭表示。
“悉聽尊便。”
薑槐看著他,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和疲憊,然後對百骸說道:“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陸晚吟。”
百骸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依舊嘴硬表示。
“為了引出你的全部憤怒,我彆無選擇。”
薑槐猛地一拳砸在了百骸腦袋旁邊的地麵。
“轟隆!”
一聲巨響,堅硬的岩石地麵龜裂開來,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他抬起頭,死死盯著百骸,表示。
“你知道,複活晚吟,代表著什麼嗎?”
百骸沒說話,他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但並不完全清楚。
薑槐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紅,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意味著……她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保護起來的那些金陵城的靈魂……那個將她視若己出、一直養育她的父親的靈魂……將會作為複活她的代價,永遠地離開她。”
“而她自己,也將徹底成為一個沒有任何特殊力量的普通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彆無選擇’帶來的後果。”
百骸徹底沉默了。
他或許預料到複活需要代價,但從未想過代價是如此具體,如此沉重,直接斬斷了陸晚吟與過去最重要的羈絆。
薑槐緩緩站起身,抬起手,他體內的“監獄”法則被徹底激活,無數的虛幻鎖鏈憑空出現,纏繞住了百骸的四肢和身軀,將他牢牢鎖在原地。
此刻,一個冰冷的、機械的聲音隻在薑槐的腦子裡響起。
【已捕獲終極生物——燼骸,是否將其收押?】
薑槐垂下眼簾,冰冷地看著地上被鎖鏈束縛、不再掙紮的百骸,而後用不帶一絲感情的、如同宣判般的冷漠聲音地說道。
【無期徒刑】
鎖鏈驟然收緊,光芒一閃,百骸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被徹底囚禁於薑槐的意識監獄深處。
與此同時,在早已化為金陵城的廢墟上,那座飽經風霜、半邊坍塌的教堂之中。
陸晚吟和嶽秦山並肩坐在一排破舊的教堂椅子上。
教堂的穹頂破了個大洞,可以看到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兩人都抬頭看著前方那座坍塌了一半的雕像。
陸晚吟輕輕開口,打破了沉默。
“老嶽啊,你以前告訴過我的那些神靈,銜燭之龍啊,上帝耶穌什麼的……其實都是李牧寒他們那個世界的神,對嗎?”
嶽秦山熟練地叼著煙,嘿嘿笑了兩聲,吐出一個煙圈,表示。
“差不多吧。其實咱們這邊的倒生樹所崇拜的,追根溯源,都是那個世界的神靈或者強大存在的投影和傳說罷了。”
陸晚吟不滿地噘著嘴,像個小女孩一樣抱怨表示。
“你害我被同學們笑了好久!小學、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學!我每次和彆人談到你講的那些神話故事,人家都說我瞎編的,根本沒有這些神靈!”
嶽秦山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
“那不顯得我家丫頭見多識廣,知識淵博嗎!”
而後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笑聲散去,隻剩下風穿過教堂廢墟的嗚咽聲。
嶽秦山又點起一根煙,打火機亮起的瞬間,映照出他滄桑而帶著笑意的臉龐。
陸晚吟看著他吞雲吐霧的樣子,聲音卻有些哽咽了,低聲表示。
“少抽點……”
嶽秦山深深吸了一口,笑著說道:“最後一次了。讓老子再過過癮再走。”
這一句話像是一把錘子,敲在了陸晚吟的心上,讓她的聲音更加顫抖了。
她吸了吸鼻子,詢問:“你總是這樣……什麼都安排好了我的一切……我卻……我卻從來沒有為你做些什麼……”
嶽秦山也收起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戲謔態度,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
“說什麼呢。你能來到我的世界,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麵前,其實就是對我這把老骨頭最大的救贖。你對於我,就仿佛是……是這片死寂廢土裡,重新發芽的種子,是漫長黑夜後,第一縷照進來的陽光。有你在,我才覺得自己這邋遢日子,沒白過。”
陸晚吟一邊抹眼淚一邊帶著哭腔說道:“你……你這麼正經說話,我……我不習慣……”
嶽秦山笑了笑,眼神溫柔,表示:“今天,能親眼見證你的婚禮……至少,薑槐,這個男人是你自己選的.......看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就徹底沒有任何遺憾了。”
陸晚吟現在才知道,徹底明白了。
為何他一直不肯真正意義上地複活,一直選擇保持著靈魂狀態。
或許嶽秦山早就在偃師曾經的話語中隱約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天,陸晚吟一定會需要他最後的幫助,而他必須保持純粹的靈魂狀態,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燃燒自己,將陸晚吟從死亡線上複活……
她的這一生,欠了太多人。
生父,生母,是他們賦予了她生命。
金陵城的千萬靈魂,是他們支撐著她走過黑暗。
還有這個……眼前這個用一生守護她、最終又為她獻出一切的父親……
她再也忍不住,把頭輕輕靠在了嶽秦山的肩膀上。
嶽秦山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崩潰。
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
那是金陵城的獸潮爆發之日,火光衝天,哀嚎遍野。
年幼的她被倒塌的建築掩埋,絕望之際,是這個滿身血汙的男人,瘋了一樣徒手刨開廢墟,將她救下。
之後,為了救活重傷瀕死的她,他背著她,跑遍了殘破的城市,求遍了所有能找到的人,最後在背棺人那群神秘存在的幫助下,才勉強保住了她的性命。
他們相依為命的生活點點滴滴浮現眼前。
生活很困難,食物匱乏,危險四伏。
夜魔巡遊被所有組織所排擠。
但無論多難,嶽秦山總是想儘辦法讓她吃飽穿暖,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教她如何在廢土生存,保護她不受傷害。
他會哼著跑調的歌謠逗她開心,也會在她做噩夢時笨拙地安慰她。
他什麼都優先考慮著陸晚吟,把她當作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珍寶。
回憶如電影般閃過,現實中,嶽秦山已經虛弱得沒有力氣說話了。
他隻是微笑著,看著靠在自己肩頭泣不成聲的女兒,眼中充滿了慈愛和滿足。
而後,陸晚吟抬起淚眼模糊的臉,看著即將完全消散的父親,用儘全身力氣,清晰地叫了他一句:“爸爸……”
嶽秦山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了此生最燦爛、最欣慰的笑容。
他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量,長舒一口氣,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卻充滿了無限溫柔的回應。
“……哎,丫頭。”
之後,他的身體徹底化作黃沙,坍塌在了陸晚吟的眼前。
教堂裡,隻剩下陸晚吟一個人,靠在空蕩蕩的椅子上,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衣襟。
風,帶著光點,穿過破損的窗欞,飛向了遠方,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父親無言的愛與最後的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