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溫泉,墨羽穿著一身乾淨的浴衣,浴衣是素雅的白色,更襯得她肌膚勝雪,氣質清冷。
她坐在玲櫻的工作室門前的台階上。
工作室是一間古樸的房子,周圍種滿了翠竹,環境清幽雅致。
除了屋頂那個大煙囪經常會冒出熔爐的黑煙,有些煞風景。
墨羽微微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冥想。
溫泉的熱氣尚未完全散去,她的臉頰帶著一絲淡淡的紅暈,神情寧靜而專注。
之前的她完全無法做到靜下心來。
失去光明和力量的打擊,玲櫻刻薄的言語,以及對未來的迷茫,都讓她心煩意亂,如同困獸一般焦躁不安。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煉,尤其是剛才在溫泉中的一番感悟。
她似乎又找回了自己之前的冷靜與平和。
那種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來的,屬於頂尖刺客的沉穩心境,正在一點點回歸。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薑槐的臉龐。
哥哥無論如何都最相信自己。
墨羽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他會事無巨巨細給晚吟以及霜冉安排任務。
詳細到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
但每次到自己的時候,他總是會看著自己。
眼神中充滿了信任和默契。
而後輕輕說出自己的名字。
隻是這樣,我就知道應該怎麼做。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不需要繁瑣的指令。
一個眼神,一個稱呼,就足以讓我明白他的意圖,並完美地執行。
一想到這裡,正在冥想的墨羽嘴角微微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卻如同初雪消融般,帶著一絲溫暖和釋然。
“”他一直都是那麼信任我……是我自己迷失了。”
她輕聲呢喃,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和自責。
是她自己鑽了牛角尖,是她自己放大了內心的恐懼和不安,才會陷入如今的困境。
房頂上,玲櫻正晃著雙腳,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看著下方冥想的墨羽。
她手中拿著一根狗尾巴草,無聊地撥弄著。
“嗯,該怎麼說呢,不愧是墨巧的姐姐啊。”
玲櫻自言自語道。
“在某種程度上,她的心態也和墨巧一樣強大。那種在絕境中依舊能保持冷靜,並迅速找到突破口的韌性,真是如出一轍。”
“唉……有時間真該去找墨巧聊聊了,也不知道她還認不認識自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也算是她的姐姐啊~”
玲櫻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懷念和莫名的惆悵。
突然,她話鋒一轉,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惡狠狠地盯著下方的墨羽。
“突然有一種想用錘子把下麵這瞎子給砸死的衝動,居然把我可愛的小妹妹給搶走了。”
“我聽得到哦,玲櫻大師。”
墨羽依舊閉著眼睛,語氣平靜地說道。
“哎呀,開玩笑開玩笑~嘁,眼睛瞎了耳朵倒是越來越靈敏了。”
玲櫻立刻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仿佛剛才那股殺氣隻是錯覺。
與此同時,方寸天地外,此刻正是午後。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凜上家族的人特意派車去接芸洛。
畢竟她是貴客,而且身份特殊。
但芸洛卻早就自己打車來到了凜上家。
她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被人安排。
當凜上家的管家帶著幾名仆人匆匆趕到機場時卻撲了個空。
芸洛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休閒裝,臉上戴著一副墨鏡。
遮住了她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
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隻是提著自己的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行李包,在凜上家大宅玄關處脫了鞋就直接走向了陸晚吟所在的房間。
幫傭跟在她身後,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敢,因為芸洛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那種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殺伐之氣,讓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
“嘩啦。”
門被芸洛毫不客氣地拉開。
房間內,陸晚吟此刻躺在床上,一臉憔悴,嘴唇乾裂,眼神黯淡無光,仿佛隨時都會香消玉殞一般。
白雪正守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眼中充滿了擔憂和焦急。
“晚吟……沒事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的。你一定要堅持住,為了孩子,也為了薑老師。”
白雪柔聲安慰道。
“嗯……白雪,謝謝你。”
陸晚吟虛弱地笑了笑,聲音氣若遊絲。
“懷了孩子之後,我……好虛弱。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噢,我的上帝....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如此...命苦....”
“嗚,晚吟……你堅持住,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白雪的眼眶也紅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陸晚吟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繼續說道。
“白雪……我現在受不得一點刺激,如果這時候有人揍我……我一定會死的……我是如此可憐,柔弱,惹人憐愛,你說...一定不會有人舍得在這時候揍我,對不對?”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噗嗤......咳咳,額...嗯!放心!晚吟……我會保護你!保護你的孩子!”
白雪一臉堅定地說道,仿佛要化身為守護神。
芸洛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生離死彆”的感人場景,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在看一場蹩腳的舞台劇。
陸晚吟轉過頭,看向芸洛,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啊……芸洛姐,您來了……真是抱歉……我現在,身體抱恙,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一花。
“誒!誒啊!!芸洛姐!你做啥!你做啥!”
芸洛直接上去就掀了陸晚吟的被子,然後像拎小貓一樣,將她拎了起來。
陸晚吟的身體在她手中,仿佛沒有任何重量。
“你放心。”
芸洛的聲音依舊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然後她將尖叫不已的陸晚吟按在地上,讓她躺好。
最後拉開了自己的背包,從裡麵拿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我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碰到過孕婦,給人接過生。”
芸洛麵不改色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交給我,母子一定平安。”
“啊??啊!!?等等!!我我,我才剛懷上!連顯懷都還沒有啊!!”
陸晚吟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地尖叫道。
“等一下!等一下!還有!接生為什麼要用刀啊!!”
“剖腹產,方便快捷,不耽誤功夫。準備好了嗎?”
芸洛舉起匕首,在陸晚吟眼前晃了晃,那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沒!沒準備好啊!!等一下!!白雪!救我啊!!你不是要保護我嗎!!”
陸晚吟發出了絕望的呼救。
而白雪,此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的沒影了。
房間裡隻剩下芸洛那冰冷的眼神和陸晚吟淒厲的慘叫。
半小時後。
凜上家族的某個房間內,氣氛有些凝重,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白雪和陸晚吟跪在榻榻米上,兩人都像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一樣,雙手抱著頭,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坐在她們麵前的芸洛。
“對不起芸洛姐……”
陸晚吟率先開口,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濃的委屈和後怕。
“我我,我才剛懷上……真的,才幾天,醫生說的。”
芸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冰冷,仿佛能穿透人心。
“那你剛才在床上嚎啥?”
“這,這不是……怕您又揍我嗎?”
陸晚吟小聲地辯解道,聲音裡還帶著一絲哭腔。
她一想到芸洛說要把她屎打出來,就覺得後背發涼。
“你又沒做錯事,我揍你乾嘛。”
芸洛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啊……對哦,我又沒做錯事......我怕啥啊……”
陸晚吟恍然大悟,隨即又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嘁,對芸洛姐的心理陰影太嚴重了,一不小心直接開演了。”
她小聲嘀咕著,以為芸洛聽不見。
“哦?”芸洛眯了眯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意思是,以前你也經常用這種方式演我?”
“誒!?我沒有!我我,我哪兒敢演你!”
陸晚吟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否認,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你懷孕也是在騙我?”
芸洛的聲音陡然降低了幾度,房間裡的溫度仿佛也隨之下降了。
“我沒有!我真沒有!我懷了啊!我真懷孕了!不信你問她!”
陸晚吟情急之下,一把指著旁邊的白雪。
“啊?啊啊?我?”
白雪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完全回過神來。
陸晚吟瘋狂地給她使眼色。
“我……啊,嗯,她,她懷了!我保證!”
白雪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的孩子?”芸洛冷冷地問道,目光轉向白雪。
白雪的臉瞬間紅了,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連忙擺手。
“怎,怎麼會是我的!我我,我也是女孩子啊!”
“那你保證得了嗎?”
芸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兩個人又嗚咽著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在芸洛強大的氣場麵前,任何的辯解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芸洛冷聲說道:“去躺著,我自己檢查。”
“芸洛姐!你你,你真要剖腹產嗎?!”
陸晚吟一聽這話,嚇得差點跳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還是以這麼奇葩的方式。
芸洛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會把脈。快點滾去床上,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陸晚吟和白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原來芸洛姐還會把脈啊……早說嘛!嚇死人了!
兩人不敢再有絲毫耽擱,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陸晚吟乖乖地躺到床上,白雪則識趣地退到了一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芸洛走到床邊,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搭在了陸晚吟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
房間裡一片寂靜,隻剩下幾人輕輕的呼吸聲。
陸晚吟緊張地看著芸洛,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芸洛下一秒又掏出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芸洛的表情始終沒有絲毫變化,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終於,芸洛收回了手。
陸晚吟和白雪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她的“宣判”。
芸洛看著陸晚吟,淡淡地開口:“脈象虛浮,氣血兩虧,確實是喜脈,但胎氣不穩,需要靜養。”
聽到“喜脈”兩個字,陸晚吟和白雪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太好了!芸洛姐,我就說我沒騙你吧!”
陸晚吟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芸洛沒有理會她的興奮,而是從自己的行李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藥箱。
從裡麵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銀針。
“你這身體,虧空得太厲害,單靠食補不行,這幾天我會親自負責你的飲食起居,然後給你煎藥,再配合針灸調理一下。”
芸洛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熟練地準備針灸用具。
看著那些長短不一的銀針,陸晚吟的臉又白了幾分。
“芸洛姐……那個……針灸……疼嗎?”
陸晚吟小心翼翼地問道。
芸洛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彆擔心,我會讓你慢慢體會的......”
哇。
陸晚吟和白雪都愣住了。
芸洛姐.....居然會笑了誒。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芸洛姐!我拜托你一件事!”
“放心,我不會告訴薑槐。”
“誒?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你第一個通知我,而不是薑槐和杜老師,不就是想我替你保密嗎,因為你知道杜老師為人古板,他一定會告訴薑槐。”
陸晚吟撓了撓頭乾笑了兩聲。
“啊....哈哈,瞞不過您呢,芸洛姐。”
“墨羽呢。”
“山上呢。”
“嗯,我等下上山去看下。”
“芸洛姐......還是暫時彆去找她為好。”
“你放心。”芸洛一邊用火烤針,一邊說道。
“我上山不是為了找她,而是有彆的事。”
看著那銀針,陸晚吟咽了一口唾沫。
“芸洛姐,你....你確定....不疼嗎?”
芸洛沒說話,直接找準穴位一針下去。
“嗚喵!!疼!!!!芸洛姐!!你騙人!!!”
“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不疼了?”
“.....”白雪一言不發。
不是沒話說,而是不敢說,其實針灸....並不疼。
尤其是這種調理身體的針。
但是芸洛剛才那一下....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我,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了啊。”白雪鞠了一躬,打算離開。
“你不能走。”
芸洛直接抬起手拽住了白雪的手腕。
白雪咽了一口唾沫。
“你身體也欠佳,坐下,我也給你紮幾針。”
她淚眼婆娑透過門縫看著門口的老父親。
爸爸....救命。
凜上家的家主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慢慢把門給關上了,也封閉了白雪逅的希望。
“啊啊啊啊!!!”而後房間內傳來了白雪的叫聲。
“....還....挺舒服的....?”
“你平時火氣太旺了,我在幫你瀉火。”
“您這個說法....讓我有些難為情,就好像說的我....欲求不滿一樣。”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沒有一點自覺嗎?”
“嗚~~好舒服~再...再來一針.....”
門口的凜上家家主仰頭45°望天,流下了淚水。
我的白雪啊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