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鳳西爵笑了,然而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蠢貨最近愈發的膨脹。”
寺院門前的氣氛陷入緊張,仿佛下一刻便會血花四濺。
樓殿請示:“主子,要不要命人出麵阻攔?”
鳳西爵抬手製止,“看戲。”
直覺告訴他,秦淮景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妻子,並非是尋常普通人。
薑歲歡也用事實給了眾人答案。
她無懼無畏,無喜無怒,隻溫聲細語地問秦淮景,“今日,你要在伽藍寺門口殺了我麼?”
有那麼一瞬,秦淮景還真想殺了她。
這女人初到京城,就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
這樣的女子,留著也是後患無窮。
可看到薑歲歡那張清麗絕美的容顏時,心中又生出絲絲惻隱。
如此尤物,殺了可惜。
何況他現在身份敏感,立儲的旨意一天沒下,他都不是尊貴的太子。
這個節骨眼,萬萬不可再生事端。
借著蕭令儀手臂的力道勉強起身,他朝隨從們做了一個放刀的手勢。
“夫妻一場,我沒你想得那麼絕情。”
蕭令儀剛要開口,就被秦淮景用眼神壓了回去。
仿佛在提醒對方,真在大庭廣眾下殺了發妻,兩人的名聲就都臭了。
蕭令儀雖心有不甘,還是順了秦淮景的意。
看著兩人眉來眼去,薑歲歡心中一陣冷笑。
“既如此,便多謝夫君不殺之恩。”
留下意味深長的笑容,薑歲歡毫不留戀地帶著阿忍和九兒上了馬車。
今天這場戲,是她送給秦淮景和蕭令儀的見麵大禮。
彆人玩得開不開心她不清楚,反正她玩得很開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有一雙銳利的眼睛躲在暗處盯著自己。
掀開車簾,薑歲歡目光精準的朝某個地方看過去。
正是福滿樓三樓的窗口。
她掀簾的速度快到讓鳳西爵猝不及防。
兩人一個樓上,一個車內,目光緊緊交織到一起。
看戲時,薑歲歡的帽兜全程遮著麵孔,鳳西爵看得並不真切。
當她坐進馬車時,帽兜已經摘了下去,五官樣貌就這樣闖進鳳西爵的視線。
巴掌大的一張小臉,肌膚勝雪,精致如畫,美得仿佛能奪人心魄。
明明嬌氣得如同一隻貓兒,看人的眼神卻犀利如刀。
這張臉
是她!
是她嗎?
鳳西爵想進一步看清薑歲歡的容貌時,車簾已經放了下去。
直到馬車消失得不見了蹤影,鳳西爵才問樓殿,“你方才說秦淮景的妻子叫什麼名字?”
樓殿片刻不敢怠慢,“薑歲歡。”
鳳西爵微微斂眉,“確定姓薑?”
樓殿:“萬分確定。”
鳳西爵:“細查此人。”
樓殿迷惑,“查秦淮景的妻子?”
鳳西爵送了他一記冰冷的眼神。
仿佛在問,你對我的命令有什麼質疑?
樓殿連忙應聲:“屬下接令。”
一隻飛鏢直奔鳳西爵麵門,往窗口的方向射過來。
“主子小心。”
飛鏢即將穿透鳳西爵右瞳時,被樓殿用雙指精準夾住。
與此同時,八名隱於暗處的影衛,朝飛鏢襲來的方向追捕過去。
再看鳳西爵,維持著負手而立的挺拔站姿,麵沉似水,穩如泰山。
“近日的刺殺手段越來越低劣。”
轉身離開時,留給樓殿三個字:“抓活的。”
馬車在風雪中一路前行。
阿忍坐在前麵趕車。
車廂內,薑歲歡抱著餘溫漸散的湯婆子陷入沉思。
九兒坐在一旁罵罵咧咧。
“我就奇怪姓秦的為何這麼急著貶小姐為妾,竟是外麵那賤人的肚子裡有了孽種。”
“小姐,你今日這出戲唱得可真是精彩。”
“一個是被內定的太子,一個是被內定的女侯,卻在伽藍寺門前丟了這麼大的醜。”
“奴婢幾乎可以預想,經過老百姓口口相傳,這二位的名聲一定會臭大街。”
“雖然這場戲唱得是很好,可我這心裡還是不平衡。”
“就蕭令儀這種貨色,也配成為第一女侯?聽說因為她立的大功,朝廷還要賞賜給她萬兩黃金,那可是萬兩黃金啊。”
瞥見薑歲歡神遊太虛,九兒不明所以地問:“小姐,你怎麼一臉心事重重?”
回過神的薑歲歡:“想起一些兒時的事情。”
初到京城就遇到一位老熟人,勾起諸多舊時回憶。
從那人的穿著和氣場不難看出,應在京城占得一席之地。
隻不知日後會不會站到她敵對的位置。
“阿忍。”
車簾外傳來阿忍的回應:“小姐吩咐。”
“去查一個人。”
“查誰?”
仔細想了想,薑歲歡報出一個人名:“鳳西爵!”
那人應該叫這個名字吧。
多年未見,曾經的記憶早已模糊,隻唯留年少時那一丁點印象。
離開伽藍寺,主仆三人並沒有急著趕回秦家。
作為薑歲歡要應對的主戰場之一,她要提前熟知京城的路線。
今日大雪,路上行人並不多,隻有街道兩旁的店鋪還在這大雪的天氣裡堅持營業。
午時將近,主仆三人尋了一家飯莊用飯。
吃飽喝足,又在幾個主城道上逛了逛。
等三人回去時,天色擦黑,雪也停了。
聖上的旨意一天不下,秦淮景就不是正式的太子。
不是太子,便沒資格搬進太子府。
雖然秦淮景還不是太子,也並非一介白丁。
他與蕭令儀率將士逼得南楚大軍退出邊境。
因功勳卓越,一路從昭武尉升至從四品宣威將軍。
落腳京城後,朝廷將位於棋盤街街尾的一幢三進三出的大宅院,賞給秦淮景暫居。
正門口的牌匾處掛著“將軍府”三個字。
剛進府門,薑歲歡就被陶管家告知,老夫人請她過去一趟。
與阿忍和九兒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一抹心照不宣。
想必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正廳內坐著四個人。
秦淮景竟然也在其列。
他臉臭臭的,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
“你還知道回來?”
秦淮景語氣很差。
好不容易哄好蕭令儀,火急火燎趕回秦府,想狠狠給薑歲歡一頓教訓。
卻左等右等不見人影,讓一大家子坐在這裡乾瞪眼。
這個女人,讓他越來越失望。
薑歲歡並沒有理會秦淮景的臭臉,解下鬥篷遞給九兒,看向居於首位的中年婦人。
“陶管家說,婆婆有要事找我相談。”
雖然錦衣加身,有發飾點綴,秦淮景的母親大朱氏還是呈現出了滿臉的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