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小同誌,話可不能這麼說(1 / 1)

“徐書記,找我?”

任文遠一聽是徐書記喊他,滿是驚訝。

在這公社裡,徐書記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找他指定沒小事,他哪敢有半點怠慢。

“好好好,馬上就來!”任文遠一邊忙不迭地起身,準備往外走。

就在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黑暗裡李冬生的臉上,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李冬生可是犯了事被抓進來的,咋還笑得出來?

任文遠心裡一股火騰地就冒起來了。

“你笑啥玩意兒?你都不知道自個兒大禍臨頭了?還擱這兒笑!”任文遠氣衝衝地指著李冬生。

李冬生倒好,臉上的笑意不僅沒退,還神神秘秘地盯著任文遠。

那模樣,就好像他根本不是個被關著的犯人。

“任主任,咱們打個賭唄。”李冬生嘴角一勾,慢悠悠地說道。

“啥?打賭?你腦子沒毛病吧!”任文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都啥時候了,李冬生還想著打賭。

可李冬生不管這些,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十分鐘之後,你指定得親手把我送出公社,還得叫人開著拖拉機把我送回村兒。”

李冬生說得那叫一個篤定,仿佛這事兒已經板上釘釘了。

“做白日夢!”

任文遠狠狠地瞪了李冬生一眼。

李冬生也不惱,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把話撂這兒了。”

“行了,領導都催你了,還不趕緊出去?”

任文遠這會兒心裡不知咋的,有點發虛,總覺得李冬生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透著古怪。

他扭頭看向旁邊站崗的民兵,大聲交代道:“給我看緊了他!彆讓這小子耍啥幺蛾子!”

李冬生乾脆往旁邊的稻草垛上一躺,那姿勢,就跟出去度假旅遊似的,舒坦得很。

“放心吧,我保證一動都不動。”

說著,他還補充一句,“還等著你請我出去呢。”

任文遠雖然滿心疑惑,可也沒時間再琢磨李冬生這奇怪的舉動了。

他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房間。

出了關押李冬生的屋子,冷風一吹,任文遠打了個哆嗦。

他裹緊身上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中山裝,徑直朝著書記辦公室走去。

沒一會兒,就到了書記辦公室門口。

“徐書記。”任文遠抬手敲了敲門。

手剛碰到門板,門“吱呀”一聲就開了,他這才發現門壓根兒就沒關。

任文遠站在書記辦公室門口,透過那虛掩著的門,裡頭傳來熱熱鬨鬨的好幾個人的說話聲。

“徐書記,今兒個可真麻煩您嘞!”

“哎呦,不麻煩不麻煩!這可不就是一場誤會嘛!”

“還有勞您幫忙啦,這樣吧,等會兒咱下館子,我請客,柳爺您也一定得來啊!”這又是另一個聲音。

“嗬嗬嗬……小同誌太客氣。”

任文遠聽著這些對話,心裡頭直犯嘀咕,又抬手敲了敲門。

“進!”

過了一小會兒,裡頭才有人應了一聲。

任文遠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好家夥,屋裡煙霧繚繞的,外麵的光線把屋裡幾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影影綽綽的。

任文遠一眼就認出了這幾個人!

公社書記徐長江;旁邊財務科主任關嶺;供銷社主任馬立身;煉鋼廠後勤部主任謝滿倉;最顯眼的,是坐在一旁的老乾部柳八一!

在整個北豐公社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資曆老、威望高!

這陣仗,可真是大得有些過分了。

這麼多大人物聚在一塊兒,到底是為了啥事兒?

徐書記正和旁邊幾個人有說有笑地討論著,瞧見任文遠進來,便停下了話語,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招呼道:“文遠啊,你可算來了。”

任文遠站在那兒,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有些局促地問道:“書記,您叫我有啥事啊?”

“你先看看這個。”

徐書記說著,伸手把桌上的一封信遞給了任文遠。

任文遠雙手接過信,借著那昏暗的燈光,仔細瞧了起來。

隻見信上寫的是煉鋼廠的采購證明,上麵的紅印章在這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醒目。

任文遠正看著,謝主任站了起來,滿臉堆笑,親切地握住任文遠的手:“同誌啊,都是誤會,純粹是誤會一場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任文遠的手背。

“小李同誌可不是啥投機倒把的破壞分子,他可給我們煉鋼廠立了大功嘞!”

“他打來的野味幫助了我們煉鋼廠渡過難關,那些東西啊,都是我獎勵他的,可千萬彆誤會了。”

謝滿倉話音剛落,就見關嶺跟著接上了話茬,“那些票子是我給小李同誌換的,人家可是打虎英雄,這點小小的通融,那也是應該的嘛。”

關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輕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任文遠聽完兩人的話,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悶棍。

他的臉色一陣陣地交替著。

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明白李冬生之前那篤定笑容背後的真正緣由。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隻發出了幾聲乾澀、模糊的音節:“這……這……是我的失職……”

徐書記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那煙頭在昏暗的燈光下猛地一亮。

他抬眼看向任文遠,眼神裡既有審視,又帶著幾分欣慰。

“嗯,可算知道變通了。文遠同誌啊,還是那句話,做人呐,得懂得靈活變通。”

“再有下次,我下不來的是台,你下的可就是崗了。”

“這事兒確實是個教訓,往後你做事,可得把事情摸清楚再辦事。”

任文遠忙不迭地點頭,額頭上瞬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靜靜喝茶的柳八一放下了茶杯,不緊不慢地說道:

“年輕人嘛,犯錯那是難免的事兒。關鍵是得弄明白這事兒裡頭的門道,以後可彆再犯糊塗。”

任文遠站在那兒,心裡直發慌。

此時謝滿倉突然開口打圓場:“這事兒雖說就是一場誤會,可小任同誌也是按規矩辦事,也沒啥大錯。”

“不過呢,這後續咋處理嘛……”

這話一出,任文遠感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說道:“那……領導們的意思是……我把李冬生給放了?”

徐書記咂了咂嘴,臉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話是這麼說,可話不能這麼說。”

“小李同誌對咱煉鋼廠那貢獻可不小,咱把人誤會了,還關了人家半天,咋著也得給人家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徐書記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麵。

任文遠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裡頭怕是藏著更深的利益關係。

煉鋼廠在公社那可是舉足輕重的存在,李冬生既然對他們有幫助,這些領導們十有八九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和煉鋼廠拉近距離,順便賣個人情。

想到這兒,任文遠心裡一陣發苦,暗自叫苦不迭。

處理不好,自己的日子可彆想好過了。

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書記,幾位領導,您就放心吧……我……我肯定會把這事兒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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