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再看李冬生這邊,他和石虎不緊不慢地在山林中走著。
李冬生時不時地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著什麼。
突然,他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對著石虎說:“走,跟我來。”
……
日頭偏西時,李冬生正蹲在冰窟旁烤火。
麵前擺著三隻凍僵的野兔,後腿都係著草繩。
石虎盯著火堆發呆,突然聽見東邊傳來狼嚎。
"來了。"李冬生掐滅煙頭。
頭狼低沉的回應從穀底升起,兩人藏在雪窩子裡守株待兔。
“哥!真有你的!”石虎按耐不住激動。
李冬生則顯得冷靜異常。
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一開始就已經規劃好的,半點紕漏也沒有。
至於來的這四頭狼都是他精挑細選的老狼。
畢竟整個山都是他的獵場,儘量不搞竭澤而漁。
“砰砰砰砰!”
幾聲刺耳的槍響,劃破山林的寂靜,傳進空手而歸、正在下山的趙鐵柱等人的耳中。
那槍聲在山穀間回蕩,每一聲都像是敲在趙鐵柱等人的心坎上。
一個民兵臉色有些難看,強裝鎮定地自我安慰道:“不一定是打到狼了吧,說不定是雪兔啥的。”
另一個民兵也趕忙附和:“對對對!說不定就是放空槍呢!”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趙鐵柱一行人垂頭喪氣地回到集合地。
還沒走近,就看到了篝火旁那四條灰狼,在火光的映照下,狼身泛著冰冷的光。
所有人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麵對這鐵打的事實,他們再也沒辦法繼續自我欺騙。
隻能沉默著,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與失落的氣息。
石虎看到趙鐵柱等人回來,頓時來了精神,幾步衝上前去,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喲,趙隊長,這就回來了?”
“怎麼,一頭狼都沒抓到啊?看看我們,今天可算是大豐收。”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故意在狼的屍體旁走來走去。
民兵們漲紅了臉,有人小聲嘟囔:“肯定是撿的瘸腿狼...”
“放屁!”石虎猛地掀開狼腹,露出新鮮彈孔,“瞅仔細嘍!三槍穿肺一槍爆眼,你給老子撿個試試?”
就在氣氛變得愈發緊張的時候,李冬生站了出來。
他語氣平和地說:“趙隊長,我這次贏純粹是僥幸,趕巧碰上了這幾隻狼。”
趙鐵柱雖然心裡滿是不甘,但也是個爽快人,咬咬牙道:
“願賭服輸,輸了俺就認!不是啥僥幸,你確實有本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看臉色,那是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李冬生嗬嗬一笑,擺了擺手說:“這次比賽結果隻有咱們知道,記在心裡就行了。”
“都是為了公社的任務,沒必要搞得太僵。”
“願賭服輸。”趙鐵柱解下武裝帶拍在車鬥,“你不用說了!往後冬生兄弟指東,俺老趙不往西!”
李冬生卻笑了笑把兩條狼屍甩上民兵的卡車。
趙鐵柱看到這一幕,懵了。“你這啥意思?”
“天寒地凍的,給兄弟們添個下酒菜。”
石虎急得扯他袖子:“哥!咱辛苦打的……”
趙鐵柱似乎也並不領情,“你不用可憐我!”
“誰可憐你了?”李冬生直接坐上了車,伸了個懶腰說:
“回去就跟人家說,這次比賽是咱倆都打了兩頭,平手。”
說完,他又補充道:“快走吧,給我送回家,我這腿腳不利索呢。”
趙鐵柱看著李冬生,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沒想到原來是李冬生照顧他的名聲。
居然在最後一刻還以為是對他的羞辱。
一瞬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詞,被他體會的淋漓儘致!
一時之間,他的臉上有驚訝,有敬佩。
但更多的是對自己之前狹隘的愧疚。
但作為個東北大漢,他沒有多說什麼話。
隻是默默的領了這份情,並且,記下這回事。
……
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行駛。
車窗外寒風呼嘯,車內氣氛卻異常安靜。
李冬生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石虎則時不時地看向車後的狼屍,心中還有些不舍。
回到公社後,趙鐵柱按照李冬生的說法,向眾人宣布此次打狼比試雙方打成平手。
李冬生和石虎則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李冬生家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呂彩蘭說自己也不認識的一個男人在門口,說啥也不進來。
李冬生聽的疑惑,他剛打開門,就看到趙鐵柱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一些山貨。
“冬生兄弟,”趙鐵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昨天多虧你照顧我麵子,不然我這臉都沒處擱了。”
“這些是我自家的一點山貨,你可一定得收下。”
李冬生這下還真有點不習慣了。
這麼久以來,他跑東跑西的給彆人送山貨送禮的事兒倒是不少。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來給自己送東西。
更何況還是之前公社裡橫豎看自己都不順眼的趙鐵柱。
李冬生愣了一下,笑了笑,接過山貨說:“鐵柱哥,你這就見外了。咱們都是為了公社,哪有那麼多計較。”
“彆站著了,屋裡坐。”
把趙鐵柱請進屋裡,李冬生擺上酒菜,還叫來了石虎。
石虎對於趙鐵柱心中還有成見,不過也隻是微乎其微。
三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話匣子也打開了。
“冬生兄弟,”趙鐵柱豎起大拇指,“兄弟是個敞亮人!我趙鐵柱這輩子服的人不多!你算一個!我再自罰一杯!”
石虎打趣道,“我看你就是饞酒喝了!”
然而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沒人注意到,喝酒最少也是最清醒的李冬生,臉色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鐵柱哥,”李冬生忽然提起,“你說咱現在日子過得咋樣?”
趙鐵柱沒明白他的意思,“好!日子越來越好啊!”
李冬生搖搖頭苦笑了一番,“我不是說這個。”
他乾脆把話挑明,“咱公社倉庫後頭有片撂荒地,平時空著也是空著,我覺得能圍二十畝養殖場。”
“你說咱要是在那兒辦個養殖合作社,把這些山貨賣到省供銷總社……”
趙鐵柱差點嗆著:“養狼?”
“養兔。”李冬生掀開炕席。
“野兔三個月一窩,配上榛蘑種植,年底能給公社創收這個數。”
他比劃的手勢讓趙鐵柱瞳孔驟縮——相當於三十張狼皮的年產值,而且這還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