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聽可以,但要答應我一個要求。”陳哲天提出交換條件。
“什麼要求?”
“讓我看看你的右邊耳朵。”
“看我的耳朵做什麼?”陳雪摸著自己的右耳朵,沒察覺出啥奇怪的地方,答應了,“你要真想看,那就看吧!”
陳哲天站起來,走到陳雪身後,主要看著她的右邊耳朵背,耳垂上方一點,果然有顆不大的紅痣。
瞧見它,陳哲天的心徹底放下。
確認了,陳雪就是他的女兒。
是他跟蘭英唯一的女兒,是他們苦苦尋找了十多年的孩子。
“我說的故事,希望你能聽完,我知道太突兀,可事實就是這樣。”陳哲天的聲音在陳雪的背後響起,“二十年前,我和我愛人劉蘭英去了南方的大山深處,那裡發現了罕見的稀有礦脈。
我們學校接到任務,派遣一支地質勘探人員前往,我和我愛人主動報名參加,那會兒我們剛結婚......”
陳雪認真地聽著,隨著陳哲天的講述,她的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個畫麵。一對年輕夫妻,奔赴南方深山
許久之後,陳哲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腦海中的畫麵定格在劉蘭英死的那一刻。
屋裡的氣氛很沉悶。
陳哲天回到座位坐下,沉默不語。
陳雪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聽的出來,當年他們並不是無緣無故拋棄自己,而是出於安全考慮,做了錯誤的選擇。
如果劉蘭英回去沒被關起來,她會被及時尋回。
那會兒老爸還沒調離茂縣,想找很容易就能找到。過去半年,老爸已經調走了,他們從茂縣回到了大山鎮,給他們尋找自己增加了困難。
這叫什麼?
陰差陽錯,錯過了大半輩子?
不,對於劉蘭英來說,是錯過了一輩子。
“你是我的孩子,你媽說過,你出生時,右邊耳朵後長了一顆紅色的痣。你自己都沒注意到吧?這是老天給你留下的標記。”
陳雪口乾舌燥,心情複雜,腦子迷糊,她看了看陳哲天。
“爸媽是跟我說過,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可我不這麼認為,他們連我一起,一共有六個孩子。我大姐二姐三姐都出嫁了,大哥在部隊,小弟讀高中,爸媽辛苦培養我考大學。
如果不是親生的,他們為什麼花錢培養我?看見我身上的穿著打扮了嗎?都是我媽一針一線親手做的。
這件事,我還沒消化過來,我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你暫時不要來找我,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就好。”
陳哲天沒想到陳雪是這種態度,他以為孩子很願意回到他身邊,畢竟他是京都大學的老師。轉念一想,孩子的做法沒有錯。
養父母對她跟親生的沒啥區彆,十九年的感情,不是一句“不是親生的”就能放下。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就是陳富貴的女兒,跟他陳哲天沒有半點關係。
“雪兒!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年不是我們存心要拋棄你。你媽媽懊悔傷心,無法自拔,鬱鬱而終。
我知道你爸媽對你很好,我沒想過要剝奪你親近他們的意思。我隻是告訴你,你來自哪裡,你的根在哪兒,你是誰的閨女。”
“我知道,是我自己無法麵對。”陳雪捂住臉,淚水奪眶而出,“我媽一直強調,要我報考京都大學,以前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我知道了。
他們特意把我送來京都,臨走說出了我的身世。我驚呆了,無法接受,其實更沒打算找。我有疼愛我的父母,不想去找什麼親生的。
我就是他們親生的,我不是領養來的,你懂我的意思嗎?我不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兒,我的根就是我爸媽。”
陳雪對這件事很抗拒,她真的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她有爸媽,為什麼要冒出個親生的來?難怪老媽一直讓她考京都大學,原來是為了送她回來尋找親生父母。
她不想找,就想賴在他們身邊。
看她情緒激動,不肯認自己,陳哲天非但沒有感到難過,反而欣慰開心。女兒的養父母都是有智慧的人,他們把孩子教育的很好。
沒有因為他的出現,就拋棄自己的養父母,可見平日裡對孩子有多好。特彆是在讀書這一塊,傾儘全力支持。
農村孩子,沒幾個能讀高中,考大學。
特彆是女孩子,更沒那個機會,他們普遍認為,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必要,將來也是要嫁人的。
為啥幫彆人培養兒媳婦?
女兒的養父母不但沒有這種觀念,還要求她必須考上京都大學。隻有來了京都,他才有機會見到她,多麼睿智的選擇。
“是,我知道,你很愛你爸媽。”
陳哲天拿出口袋裡的手絹遞給陳雪,他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哪怕一個人過日子,每天也把自己和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利利索索。
這多虧了那些年掃大街積攢的經驗,乾起家務來得心應手,一點不覺得不習慣。
手絹是早上剛拿出來揣口袋裡的,沒用過,還是乾淨的。
“彆哭,我沒有逼你立即認下我的意思,隻要知道你在哪兒,過的好不好,我就放心了。擦擦眼淚,等你心情好些了,願意認我了,咱們再聊。”
聞言,陳雪又覺得心虛,陳哲天的態度低落到塵埃裡,她其實不該說那些話,可她就是不想跟爸媽分開。
“你的養父養母對你很好,我很感激。看出來了,你爸媽都是極有智慧的人,讓你考京都大學,應該是鼓勵你完成學業,也希望能讓我們相遇。
他們的決定很正確,如果你不來這裡,我們估計要錯過一輩子。如果你養母沒把我的名字告訴你,我們也要錯過一輩子。
雪兒!你不妨把我的事寫信告訴你爸媽,看看他們會說什麼。”
陳雪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手帕上有香皂的清香味,很好聞,茉莉花味兒。
“我會寫信跟我爸媽說這事的,你不要急著來找我,讓我靜一靜,這件事對我衝擊力很大,我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我更要好好想想,我該怎麼麵對你,怎麼跟你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