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說,牛再為也沒堅持,那是她的父母,她都不顧著,自己何必操心?反正人情世故他做到了,陳霜不肯給家裡寄錢,關他什麼事?
“隨你!”說完,牛再為關了台燈,“睡吧!”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上一次去丈母娘家,還是結婚後的正月初二,帶著陳霜回家拜年。
按理他們要給陳霜的大姐二姐拜年,因為在省城,來回不方便,陳霜說隻給父母拜年,兩個姐姐就算了。
他到時,大姐二姐已經回來了。
大姐夫劉大齊非常熱情,見麵就給他遞煙,那雙精明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轉了好幾遍,露出打量,揣測,掂量他有幾斤幾兩的意思。
二姐夫沒有那麼熱絡,隻是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再為!你來了!路上還順利吧?”
眼神很清正,完全沒有將他當外人,像是他們早就見過似的,莫名感覺親切。
吃飯時,大姐夫很會勸酒,大有將他灌醉之勢,他很不喜歡。酒和菜都是丈母娘操辦的,他又不是主人,跟他一樣是客人,乾啥熱情過頭?
陪客這種活應該是家裡的小舅子來,再不濟還有嶽父,一個大女婿,反客為主,實在讓他心裡膈應。灌醉了他,想看他出醜?
二姐夫中規中矩,隻跟他碰了一杯:“你是新女婿,咱們相互敬一杯就算了,酒這種東西還是少喝,喝多了傷身。”
“是!多謝二姐夫體諒。”
當時他感激在心,要是二姐夫也像大姐夫那麼纏人,他絕對要喝醉。
“不用客氣,我也不大會喝酒。”
二姐夫的話很坦誠,真心實意將他當連襟。
不像大姐夫,總愛灌他酒,不喝還說自己看不起他。後來他也有點惱,一鼓作氣將劉大齊給灌醉了,這才消停。
那樣利欲熏心的一個人,事事都要強出頭,想占嶽父家的便宜,打他工作的主意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本來他就是個貪婪的人,隻是家裡沒人瞧出來罷了。
不,也許有人瞧出來,卻什麼都不不說,那個人就是二姐夫。彆看他在嶽父家裡默不作聲,可有可無,其實心裡明鏡似的。
他極少開口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取彆人的談話,偶爾附和一句,從不誇誇其談。
大姐夫一直瞧不上他,說他唯唯諾諾,不像個退伍軍人,比他一個種田的農民還不如。
他不這麼看,二姐夫才是最聰明的。許多事看破不說破,那是厚道,不是傻。
丈母娘跟劉大齊斷了也好,家裡少了他,回去都舒心些。
那個人太聒噪,見了就煩。
過了兩天,牛母的照相機買來了,還買了兩個膠卷,讓牛再為教陳霜拍照。
都是在家裡拍的,大部分拍的是牛正祥,隻有少部分拍的是其他人,消耗了一個膠卷。
第二個膠卷裝進去後,就一直沒動過,她不敢再胡亂拍,婆婆說膠卷很貴,讓她省著點。
每天她都帶著照相機去上班,誰也沒瞧出來。
她將照相機丟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布袋,再放進背著的布包,沒人注意。再說了,人家也不會想到她包裡揣著照相機,還以為就一些上下班需要用的東西。
大約十多天後的一個傍晚,陳霜發現白玉潔又去了省委家屬院,還是站在之前站過的那棵行道樹旁等著,手裡提著一些吃食。
這次陳霜有了經驗,蹲在距離她們大約五米遠的行道樹後邊,拿出照相機,調整好角度。
路燈亮起來時,省委家屬院裡出來一個男人,手裡牽著一個大約十來歲的男孩,向白玉潔走去。
男人和白玉潔同時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他們,似乎都鬆了口氣。
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白玉潔身邊,喊了一聲:“白阿姨!”
白玉潔開心的不得了,眼裡亮著光,笑著看向孩子,還摸了摸他的頭:“辰辰!好久不見,兒童節阿姨買的禮物喜歡嗎?”
“喜歡!謝謝阿姨!”
辰辰很有禮貌,白玉潔心裡像是被人揪住一般難受。
兒子是她生的,卻一天都沒養過,一出生就被王文林抱走了。
前幾年她都不敢提這孩子,怕給家裡人帶來災禍。後來政策慢慢放開了,她才敢央求王文林,讓她見見兒子。
孩子不姓王,也沒跟著王文林,而是送給了他的姐姐王文韻撫養。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為什麼自己的兒子要給姐姐。王文林今年已經三十八了,妻子死後,一直單身。
她今年二十六,其實她是想嫁給王文林的,可他不同意。
“你不能嫁給我,也彆想著跟我結婚,就這麼一個人過著吧!我還有事安排你去做,等事情了結了再說。”
她也不敢問是什麼事,隻要是王文林讓她辦的,她必須辦到,不然家裡人就得遭殃。
爺爺和姑姑的事,讓他們一家吃儘了苦頭,王文林手裡有他們的把柄,此事非同小可。
這也是她當初同意給他生個兒子的原因。
不準她結婚,這輩子不出意外,她就隻有一個孩子,就是眼前的辰辰。
對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白玉潔自然疼愛。
“不用跟阿姨客氣,以後想要什麼可以告訴你舅舅,阿姨會給你買。”白玉潔拚命忍住心中的難過,將手裡拎著的吃食遞給孩子,“阿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每樣都買了些,看喜歡什麼,以後阿姨會記住。”
辰辰開心壞了,十多歲的孩子,正是喜歡各種各樣零食的時候。在家裡,媽媽不給他多吃,現在能肆無忌憚地吃,他歡呼雀躍的快要飛起。
看他這麼高興,白玉潔也跟著高興,母子倆一起在袋子裡討論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
王文林站在一旁,像是在警戒。
陳霜偷偷把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都拍進鏡頭,又換了幾個角度,拍攝了好幾張,收起照相機,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
白玉潔打死都不會想到,牛再為這個鄉下來的媳婦如此精明,悄無聲息就拿到了她的把柄。
前革委會主任也沒想到,算計了老牛一次,給自己招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