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個屁!”支書媳婦罵,“你當李青香是傻子?她為什麼要跟達茂定下這樣的規矩?擺明了就是不想吃虧。
爛牛棚買不到,達茂的房子就保不住。我就這麼一個娘家侄子,他就生了一個兒子,等著這一千塊錢救命呢。
你想錢想瘋了,連這種錢都要掙?也不怕遭報應。那地方你們明明商量的是一百塊錢,為啥到了李青香這裡就要兩百?你為難的是李青香嗎?你為難的是達茂。”
大隊支書不服氣:“我管他為難誰,沒有兩百就是不賣。”
大隊支書媳婦目眥欲裂:“你坑誰我管不著,但你坑我娘家侄子就是不行。你也知道李青香是做生意的,人家腦子那麼好使,能輕易讓你坑?
再說村裡的東西你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要是日後被人知道你賣爛牛棚貪汙了一百塊,老臉還要不要?”
大隊支書被問的一噎,沒再吭聲。
本來他的意思是一百塊錢拿出來,他跟會計,出納三人平分,最後被老婆子攪黃了。
不得不說李青香還真是厲害,想買爛牛棚,自己不出麵,找了個這麼好的時機,讓徐達茂出麵來跟他商談。
小看她了。
整個大山鎮,他家算是比較富裕的,輕易也拿不出一千塊錢來。
上次聽說她存了一千塊錢在信用社,就嫉妒的不行。後來聽說她女兒回家借錢,把信用社的一千塊取出來借給了她女兒。
這才過了多久,又有一千塊了,不會是她女兒把錢還回來了吧!
年輕時,他們兩家的日子差不多,誰也不比誰強。
最近兩三年,感覺他們兩家的差距越來越大。李青香腦子靈活,會搞錢,幾個孩子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特彆是陳雪,居然考上了大學,這是他們家的孩子沒法比的。
他打小就愛欺負陳富貴,每次都是李青香出麵跟他剛,陳富貴隻會躲在她身後。
如今呢?陳富貴的日子比他過得好,不但成了油庫主任,家裡的兒女也都有出息。他家的孩子也安排了兩個出去,還有三個沒著落。
眼看陳德海要高考,要是考上了,他們家的六個孩子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哪怕陳雲不滿,回來鬨騰了幾次,也不影響什麼。
李青香家的孩子就是比鎮上的任何一家都要優秀,除了老大老二,後邊四個,個個吃商品糧。
聽說她要買爛牛棚,他就想為難一把,結果倒是招來老婆子一頓罵。
徐達茂回到家,興衝衝跟李青香彙報:“爛牛棚談下來了,一百塊錢,交錢就能寫文書。”
陳富貴聽見,驚愕地看向李青香:“你要買生產隊的爛牛棚?”
李青香點了點頭,拿出一百塊錢遞給他:“趁熱打鐵,你跟達茂去大隊支書家一趟,把文書寫了帶回來,生產隊那八間爛牛棚就是咱們的了。”
看著手裡的錢,陳富貴又問:“青香!那地方孤零零的,買它乾啥?”
“你彆問,讓你買就買。記住了,得寫清楚東西南北標的方位,還得讓村裡的會計出納簽字,不能大隊支書一個人簽。錢也要交給出納,還得讓他給你寫張收條。”
聽她交代的這麼仔細,陳富貴沒再說什麼,拿著錢跟徐達茂一起去了大隊支書家。
瞧見陳富貴,大隊支書趕緊站起來,心裡嫉妒歸心裡嫉妒,畢竟是一個村長大的,加上人家兒子女兒有出息,該逢迎還得逢迎。
“富貴主任!你怎麼來了?”
“我家青香要買那八間爛牛棚,達茂問好了,讓我來交錢寫文書。”陳富貴嚴格執行李青香的命令,“咱們先說說,八間牛棚周圍的地是不是都跟著一起。”
話都說了,這個時候不適合反悔,大隊支書點了點頭:“是,都跟著一起。”
徐達茂去請了村裡的會計和出納來寫文書,作見證。
有錢好辦事,很快,一張買賣文書就寫好了。陳富貴仔細看過,覺得沒啥問題,又讓在場的人簽字按手印。
之後交錢給出納,讓他開了一張收條,爛牛棚從此歸了李青香所有。
看到陳富貴拿回來的文書,李青香捧著笑出聲:“哈哈哈!爛牛棚是我們的了。”
陳富貴納悶歸納悶,看媳婦笑的這麼開心,他也跟著笑。不就一百塊錢嘛!花了就花了,媳婦開心就好。
徐達茂走後,李青香小聲告訴陳富貴:“我們這裡要不了幾年就會擴展公路,八間牛棚以後改建成店麵,租出去給人做生意,咱們收租金。”
聽言,陳富貴終於知道李青香為什麼會這麼開心了。
八間爛牛棚,總共花了一百塊錢買的,要是推倒翻建成店麵,那就是八間。租出去的話,一間算十塊錢一個月,就是八十塊。
老天,這生意真不錯,難怪媳婦會這開心。
“你們單位可能還沒接到通知,大概今年年底就要包產到戶。生產隊的羊毛,能薅趕緊薅,以後大家清醒過來就不好薅了。
這次咱們是利用了徐達茂家的難事,才能這麼便宜買下來。要是咱們自己去,大隊支書肯定要為難一番。
達茂和桂珍都是不錯的鄰居,咱們是幫了他一把,人家力氣上也沒少幫咱們。”
“是,他們夫妻不怎麼說話,乾活還是挺好的。借一千塊錢給他們,能救回中林那孩子一條命,也算是咱們給孩子們積福。”
對待老實人,可靠的鄰居,沒必要太苛刻。人在難處幫一把,以後說不定就會有他們幫自己一把的時候。
李青香將手裡的文書對折,再對折,放好。
“你忘了!徐達茂的父親曾經救過婆婆一命,隻是事情過去的太久,沒人記得而已。
那年你們剛來鎮上,遇上發洪水,大家都在逃命,婆婆餓得奄奄一息,是徐達茂的父親給了她一個野菜飯團,婆婆吃完才活過來。”
陳富貴努力回想,隻想起了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不是很清晰。
“彆想了,那會兒咱們都還小,婆婆和我媽聊天時說的,我聽見了,一直記著。徐達茂一家去了外村好多年才回來,那會兒他父親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