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什麼？”邱母摘下老花鏡，氣笑了，“你大嫂是你大哥自己看上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人家是自由戀愛。老二！你不會怪我沒給你挑媳婦吧？”

這話邱老二不敢應，老媽不是沒給他挑，給他挑了好幾個，是他一心要找個有工作的老丈人，選擇了娶現在的媳婦。

“我沒怪你。”話音落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邱母看著老二的背影，默默收起臉上的笑，歎了口氣。

老二自來就是個糊塗蟲，還非要自詡聰明，總愛跟自己家人較勁，也不知道他圖什麼。

要有老大對家裡一半關心，她也不會懟他。

老四結婚了，老五也結婚了，兒媳婦是跟著他學徒的徒弟。夫妻倆在市裡開了一家美發店，生意好不好的不說，夫妻倆找到了出路是真的。

這也是老大鼓勵他們開的，說什麼搞活個體經濟啥的。

老四跟著他師父承包了人民飯店，每個月工資不少，兒媳婦也跟著去打下手。兩人生的孩子交給了她外婆帶著，她沒帶。

原本是要交給她帶的，老三媳婦也生了，兩人前後腳生的，都交給她，一個人管不過來。

乾脆一個都沒帶，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

老三媳婦生的是個兒子，坐完月子就帶去了單位。老四媳婦生的是個女兒，坐完月子說要把孩子放在娘家，他老丈人沒有不同意的。

家裡兩個女兒也結婚了，就剩下最後一個小十一沒結婚。

她從老大家裡搬回來了，娘兒倆住在一起，每天做手工養活自己。

田地都老四老五在種，她們娘兒倆也沒摻和，等十一嫁出去，以後她就一個人自己住，挺好。

洋洋回家了，經常會來陪伴她，帶著慧慧一起。

孩子被親家母養的很好，臉蛋紅撲撲的，胳膊腿兒結結實實，一點都看不出她曾經患有喘症。

後邊出生的幾個孩子，似乎沒誰遺傳了這個病症，目前隻有洋洋一人遺傳到。

邱老二的房子最終沒蓋起來，因為邱驚雷讓他再等兩年，多攢點錢，以後蓋個二層小樓。

“市裡有人開始蓋了，樓板用的是預製板，我瞧著不是很結實。你再等個三四年，說不定以後會有更好的建築技術。孩子還小，彆急著蓋，又不是住不下。”

驀地，邱老二心裡的攀比心轟然倒塌。

老媽說得對，大哥的眼光的確比他好。如果在村裡蓋個二層小樓，那可是全村第一棟樓房，風頭比大哥蓋新房還盛。

大哥從來沒想過跟他比什麼，為什麼自己總要處處跟他比？

老媽罵他心胸狹窄，做人不夠敞亮，似乎也沒錯。

“行，我聽大哥的。”邱老二歇了蓋房的心思。

日月如梭，轉眼到了86年的五月份。

陳雪結婚的日子定下來了，今年的八月五號。嶽淩陽說暑假辦婚禮比較好，陳雪有時間。

婚房放在京都大學的家屬院，婚禮在軍區大院舉行，賀雲蘭的事已經解決了。

上次收到陳雪的來信，說賀家人已經把她送出國，死活鬨騰著要去，家裡人拿她沒辦法。

隻能如了她的意。

這個年代的出國潮最熱烈，有點本事的人都出去了，一個個待在國外不想回來。

此刻國內外的差距很大，到了國外，認為自己進入了天堂。

往後幾十年就不這麼想了，許多人想回國內，卻偏偏回不來。

五月是個梅雨季節，整天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天氣不冷不熱。

李青香和陳富貴每天都在家，天氣好，陳富貴去菜地裡轉轉，天氣不好就窩在家裡看電視。

去年過年買的電視，李青香覺得陳富貴一天天在家挺無聊，就給他買了台黑白電視。

他喜歡看新聞，每天的新聞輪番看也看不膩。

洋洋放學趕緊寫作業，寫完了還能陪著看兩集電視劇。李青香原本擔心孩子看電視成績會退步，好在沒有，她安心不少。

早跟陳富貴約法三章。

“要是電視影響了洋洋的學習，那晚上咱就不能看，得緊著她讀書。”

陳富貴私下裡跟洋洋約定：“你得努力，不能掉分，你一掉分，外公的新聞就看不著。好洋洋，你可得給外公爭口氣，不能讓外婆抓到不讓我看電視的把柄。”

洋洋“咯咯咯”地笑：“知道了，外公你就放心吧！我絕不掉分，永遠保持年級第一。”

李青香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告誡洋洋：“今年你小學升初中，（五年製小學，還沒升級到六年製）可不能考不上，考不上外婆很丟臉。”

她不說孩子丟臉，說自己丟臉，洋洋很敬重她，一定不舍得她丟臉。

果然，洋洋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一定考進鎮上的中學。不知道哥哥能不能考上，要是他考上了，是不是也要來家裡住？”

李青香果斷告訴她：“你哥哥彆說今年考不上，就算重讀一年也考不上。”

陳富貴疑惑：“你怎麼知道？要是考上了呢？”

“我說他考不上就考不上。”

李青香沒瞎說，前世邱建設重讀一年真沒考上初中。

洋洋考上了，那會兒她偏心，陳風說了讓洋洋住在家裡，她沒同意。孩子本身就有毛病，天寒地凍，又早晚趕路，病病歪歪勉強讀完初中。

後來沒考上高中，想去省城讀技校，需要當地人擔保，陳風找了陳霜，她不肯幫忙。生怕被她這個沒用的二姐沾染上，丟了她的臉，讓她在婆家抬不起頭。

想起往事，李青香心裡就難過，洋洋對數字特彆敏感，她想讀財會專業，可惜沒人給她做擔保，又不是省城戶口，這事最後沒成。

“那我一定能考上，我有把握。”洋洋很認真地表態，“我們老師說了，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進初中繼續讀書。”

鎮上初中學位緊張，底下八所小學，就錄取三個班，一個班六十人，一共一百八十人，剩下的輟學。

洋洋肯定是能考上的，她學習成績好，李青香那麼說，是不想小姑娘驕傲自滿。

幾人說話間，門外走進來一老一少兩個人，沒打傘，頂著毛毛細雨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