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鄰居在邊上看電視，邱驚雷沒繼續這個話題，不想再說下去，怕被人聽見，隨意“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見了劉大齊該怎麼說，他心裡有數。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劉大齊一早就來了。
實在是心裡焦急，等不了了，這三天，弄得他心猿意馬，不知道邱驚雷有沒有辦法給他借到錢。很想知道結果，天一亮，算著時間來市委大院門口等人。
邱驚雷剛到單位門口，看見劉大齊跑過來，他趕緊下車，吩咐一句：“你先在這裡等我，我進去點個卯，一會兒出來找你。”
看市委大院門口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不少，劉大齊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老老實實退回拖拉機旁邊，坐在駕駛座上。
邱驚雷長得好，穿的也不錯，陳風挺會給她男人打扮。
上頭是一件白色襯衫，應該是百貨大樓買的，外頭套了一件灰色毛背心，底下是一條煙灰色褲子，跟毛背心的顏色很接近。
腳上穿著皮鞋絲襪，清明節前後的天氣不冷不熱，這麼穿很合適。
熱了就脫掉毛背心，單穿襯衫，冷了就穿著。
這一身很襯邱驚雷，無形之中體現出屬於文化人的儒雅溫和。
如果不知底細，誰也不會覺得他肚子裡沒啥文化，會覺得他飽讀詩書，畢竟他外形條件很好。
高大俊朗，瞧著讓人眼前一亮，賞心悅目。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一點不假。
這麼一收拾，邱驚雷看上去就是個城裡人。
而他呢？
低頭瞅了眼身上洗得褪色，黃不拉幾，臟兮兮的衣服褲子，腳上一雙破了洞的解放鞋，怎麼看怎麼窮酸。
陳雲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想著給他做新衣裳？說白了還不是手裡沒錢，有錢誰不知道吃好穿好？
家裡幾個孩子都沒怎麼做新衣服，何況是大人。
他發誓，等有錢了，一定好好給家裡人做幾身新衣裳。
以前邱驚雷一家根本比不過他們，家幾個孩子年年都有新衣服穿。
現在呢？
換了地位。
成了他比不過邱驚雷，這怎麼行？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比他能耐，不能被丈母娘看扁。
機會來了，他們隊裡的荒山要過公路，隻要蓋得起房子，等著賠償，一定能掙不少。
隻是......他手裡沒錢，想蓋也蓋不起來，也不知道邱驚雷有沒有給他借到錢。
要是沒借到，他最後的希望就都沒了。
聽他剛才說話的語氣，應該是有希望，否則不會讓他在這裡等著。
胡思亂想間，瞧見邱驚雷快步走了出來，立即下車迎了上去。
“驚雷！事情辦的怎麼樣？有沒有希望？”
邱驚雷看了劉大齊一眼，愁容滿麵：“我們四兄弟合在一起，頂多能湊出六千塊，離你要的一萬塊還差很多。”
“才六千塊？”劉大齊狠狠擰緊了眉頭，“那是差太多了，沒有一萬塊錢，我怕房子蓋不起來。”
“就看你要不要，要，咱們就談談條件，不要就算了，我也懶得浪費口水。”邱驚雷說話直接又乾脆，半點不拖泥帶水。
劉大齊靠在拖拉機上：“先說說你的條件，我聽聽看，合適我就要，不合適就算了。”
“也行。”邱驚雷站在劉大齊對麵，小聲說道，“錢不是我的，我隻有一千塊，我二弟占了大頭，條件也是他提的。
第一，我們幾兄弟的錢不是借給你，是投資給你，這錢不需要還，隻要賠償款下來了，扣除出來就行。”
“不用還？免費使用？”
劉大齊眼睛一亮，隨即又一暗，他常年在外頭跑，不是個沒見識的。投資給他，顧名思義就是邱驚雷的二弟把這事當做一門生意在做。
錢是不用還，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是，不用你還。”邱驚雷接著往下說，“第二，我們要跟你合夥蓋房子。你出地皮，人工，我們出資金，房子最少要蓋五百平方一層，少了屬於違規。
賠償款下來，扣除一萬塊錢後，其餘的平分。你要是同意，我們就寫個協議，簽字按手印，剩下的錢我再去想辦法找人借。要是不同意，這事當我沒說。”
“嘶！”劉大齊聽完，吸了一口冷氣，臉色瞬間陰沉，“你家老二不簡單呀！居然想出了這麼個主意？打算從我身上撈一筆？太不厚道了吧？
地皮是我的，人工還是我的，你們出點錢就要分走賠償款的一半？驚雷！咱們還算不算連襟？我是找你借錢，不是找你合夥做生意。”
邱驚雷頓了頓，無奈一笑：“我知道你是找我借錢，可我沒錢，是你讓我找我弟弟們挪借。他們看在我的麵子上答應了借錢，但有條件。
你要答應，這錢就借，要不答應，這錢就不借，很簡單的事。想讓我弟弟們白借錢給你，那我辦不到。
你得明白，他們是我弟弟，不是我兒子。我沒辦法命令他們把自己蓋房子的錢白借給你，就算是兒子也不行。”
邱驚雷說的是實話，道理劉大齊也能聽明白，問題是他不甘心，憑什麼邱家人算計到他頭上？
他就想找邱驚雷借一筆錢而已，利息給高些沒關係。
沒想到他們卻想找他合夥蓋房子，賠償款還要分走一半，太過分了。
這是明強，比土匪還土匪。
五百平方的賠償款，那得多少錢？憑什麼白白送給邱家兄弟？
一瞧他的臉色，邱驚雷就知道今天談不成，他也不是非得談成不可。
“大姐夫！你回家好好合計合計，能成就來找我，不成就算了。我還得回去上班，離開太久不好，被領導逮住要扣工資，我先走了。”
意思已經表達清楚，劉大齊能不能接受，那是他的事。
沒工夫陪著他嘮嘮叨叨，話都說完了，陪著也無用。
邱驚雷走後，劉大齊黑著臉，身子慢慢滑下坐在地上，雙手緊握，微微顫抖。
他被震驚到了。
真的。
很震驚。
沒想到邱驚雷居然想出了這麼個辦法，聽著就無情無義。
怎麼說他們都是連襟，是親戚，怎麼能這麼算計他？
太不要臉了。
為了錢這麼沒下限，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