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的嶽冰淩，蘇無際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道：“女人太聰明了，可找不到對象，男人都喜歡女人笨一點。”

嶽冰淩淡淡反問：“這樣好襯托的你們男人聰明一點？”

蘇無際：“當然，男人都需要這種自信的。”

嶽冰淩淡淡道：“幼稚。”

蘇無際推著她的輪椅：“再打擊我，我就把你扔半路了啊。”

嶽冰淩不說話了。

蘇無際指了指普桑：“我今天就不開這台愛車了，你這腿腳不方便，我特地讓人找了一台勞斯萊倫。”

嶽冰淩還以為是蘇無際口誤：“勞斯萊斯？”

“勞斯萊倫，前臉長得有點像勞斯。”蘇無際指了指旁邊的一台黑色的吉利英倫，“北方濱城的出租車都是這種，方便殘障人士上下車。”

嶽冰淩眯了眯眼：“殘障人士？”

她忽然想起安保隊王大洲之前說自己“坐著輪椅，手腳殘疾”的話了。

這皇後酒吧裡的男人，全是長了一張破嘴。

蘇無際打開了後車門，從地板抽出了一個足有一米多長的傾斜踏板，隨後直接把輪椅推上去了。

這車的配置，讓嶽冰淩看的目瞪口呆。

她拒絕了蘇無際的攙扶，自己撐著扶手，挪到了座位上，係好了安全帶。

嶽冰淩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的蘇無際，道：“找來這種車，說明蘇副組長很細心，在工作中也是這樣，細節決定成敗，行動處裡的其他成員，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般細致。”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什麼事情都想到工作，既然來了，就好好放空一下你的腦袋。”蘇無際沒好氣的說道。

嶽冰淩沒回應。

蘇無際發動車子，說道：“我先沿著湖開半圈，你可以順便看看雲煙湖的風光。”

嶽冰淩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麵，仍舊沒應聲。

蘇無際也習慣了嶽冰淩這種不帶著聲帶一起出門的狀態，不過，他總覺得，今天的嶽格格身上並沒有寒氣四溢，車廂裡的體感溫度也始終正常，難道說宮寒被治好了？

半小時後，車子到了臨江大學的門口。

始終沉默的嶽冰淩這才終於開口：“雲煙湖很漂亮。”

蘇無際咧嘴一笑，也沒回應。

他給宋知漁打了個電話：“我在校門口等你。”

宋知漁的聲音裡明顯透著雀躍之意，她說道：“無際哥，不好意思，我正在老師這裡，可能需要半小時，你多等我一會兒啊。”

蘇無際說道：“那沒事兒，我還帶了一個朋友來，正好推著她逛一逛臨大。”

宋知漁敏銳的問道：“推著？”

蘇無際笑道：“是個殘疾人，缺胳膊少腿的，行動不太方便。”

嶽冰淩：“……”

蘇無際掛斷電話，再度拉開了後排的踏板，說道：“嶽小姐，下車吧。”

再度聽到了這個稱呼，嶽冰淩的眸光微凝，她隨後挪上了輪椅，單手推著側輪下了車。

她看了看臨江大學校門上的字，隨後說道：“原來是蘇老親筆題寫的校名，據說蘇老很少在外麵題字，這很珍貴。”

蘇無際說道：“確實，他這一個字，能在臨州換一套房，唉，真是有錢不賺，我都替他虧得慌。”

多賺點留給我也行啊！

嶽冰淩的聲音清冷：“蘇老兩袖清風，我很敬重他，你不要這樣說。”

“行，不說這位受你愛戴的老爺子。”蘇無際笑道，“臨江大學的風景也很好，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臨州，正好感受一下校園氣息，放鬆一下心情。”

嶽冰淩抬手放在額前，遮了遮陽光，忽然問道：“是不是隻要有朋友來，你都帶他們逛雲煙湖，逛校園？”

蘇無際說道：“嗨，我哪有那個雅興和耐心。”

嶽冰淩的眸光微凝，隨後道：“謝謝。”

原來我是那個特殊的朋友。

蘇無際：“我都帶他們大保健。”

嶽冰淩：“……”

蘇無際推著嶽冰淩，走上了臨江大學著名的林蔭道，輪椅的橡膠輪輕輕碾過落葉，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像是秋天在低聲絮語。

嶽冰淩微微仰起臉，望著頭頂上斑駁的樹影，陽光像是被篩子篩過一般，細細碎碎地落在她的臉上。

三三兩兩的大學生抱著書本，小聲交談，渾身都透著青春的氣息。

這一刻，嶽冰淩的心裡真的體會到了一股很少體會到的寧靜。

她平日裡的工作狀態，總是風風火火，雷厲風行，每一步驟都要和效率緊密掛鉤，每一次查案都要提防背後的刀光劍影。

嶽冰淩對自己的要求嚴苛到了近乎變態的程度，就連刷新聞都覺得在浪費時間，什麼時候有過這麼放鬆的時刻？

走出了林蔭道，蘇無際繼續推著嶽冰淩，朝著臨江大學的標誌性建築圖書館走去。

路過一棵銀杏樹，一陣輕風吹過，金黃的葉片正打著旋兒落下，嶽冰淩輕輕伸出手來，接住了一片從自己身邊飄落的葉子。

她捏著銀杏葉，對著陽光看了看，葉子的脈絡清晰可見，裡麵似乎蜷縮著它這一生所積攢的陽光。

蘇無際：“這葉子有什麼好看的，臨大的路邊到處都是。”

嶽冰淩卻搖了搖頭，道：“我以前有很多的樹葉標本。”

說著，她把那片樹葉小心的放進了上衣口袋。

這個動作，頗有些珍而重之的感覺。

對彆人來說，這是尋常無比的風景，可每天疾步匆匆的嶽冰淩，卻是很久沒有注意到了。

“以前很多標本？是什麼時候？”蘇無際問道。

“小學和初中。”嶽冰淩的話似乎多了一些，“滿滿兩大箱日記本，全部貼滿了漂亮的樹葉。”

她在平日裡說話，都是陳述句居多，可在剛剛那句話裡，卻難得的用了個形容詞。

嶽冰淩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不知不覺間忘記了那些愛好。

走到了圖書館前，蘇無際忽然開口說道：“我給你拍張照片吧，留個念。”

嶽冰淩輕輕摩挲著口袋裡的銀杏葉，隔了好幾秒鐘之後，才點點頭：“好。”

拍照鍵按下的瞬間，恰有麻雀掠過，嶽冰淩耳後的碎發被風掀起，露出了修長的脖頸和白皙的側臉。

“拍的真好，景美人更美。”蘇無際笑道。

“給我看看。”嶽冰淩淡淡地說了一句，把手伸出去。

在蘇無際的手機屏幕上，有著一個不苟言笑的姑娘，但和平時的嚴肅相比，她的麵部線條明顯微微柔和了一些，和秋天的微涼與金黃相映襯，似乎相得益彰。

在照片所封存的這一片秋天裡，嶽小姐坐在陽光下，背後圖書館的玻璃幕牆，把秋日的太陽熔成了蜜糖色。

“莫名覺得這張照片很和諧。”蘇無際說道，“嘖嘖，主要是我的拍照技術太好了。”

“發給我。”嶽冰淩把手機還給了蘇無際。

發給我，這三個字，無疑代表了女生對男性拍照技術的最高認可。

但嶽冰淩在麵無表情地說完了這三個字之後，似乎覺得有些沒禮貌，又補充了一句：“謝謝，蘇副組長，你拍得很好。”

蘇無際說道：“你以後彆喊我蘇副組長，喊我蘇無際，或者無際，都可以。”

“好的，蘇無際。”嶽冰淩說道。

然而，蘇無際卻笑了起來：“還是喊無際吧，我們現在是朋友。”

嶽冰淩抿了抿嘴，糾結了一下，終於喊出了口：“無際。”

這一聲喊得似乎有點艱難。

蘇無際笑了起來：“那我就喊你冰淩了啊。”

嶽冰淩輕輕點頭：“嗯。”

蘇無際嘿嘿一笑：“小冰冰，小淩淩？”

嶽冰淩：“？？？”

蘇無際：“喊你小嶽嶽也行啊。”

嶽冰淩終於忍不住了：“閉嘴。”

雖然這次過來，是特意想要跟在蘇無際的身邊，學習他的靈活處事，可是，嶽格格此刻還是覺得，自己好像無時無刻都會被這家夥閃到腰！

而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蘇無際？”

嶽冰淩循聲望去，一個抱著書的女孩子正在走出圖書館。

她穿著薄薄的米色風衣，下半身則是一件緊身牛仔褲——這是嶽冰淩最不喜歡的款式，因為無論是穿與脫，都特彆麻煩，行動很不方便，上衛生間都得費半天勁——那麼緊，脫到一半，全部擠在腿彎，蹲都蹲不下去。

而且，嶽冰淩最不能接受的是，這牛仔褲的線條，太過於貼合身材，幾乎快要和穿著瑜伽褲沒什麼兩樣了。

不過，這姑娘的風衣下擺，正好遮到了臀後，隻是把腿部線條展現了出來，隻有清風吹起衣擺的時候才似露非露，很有小心思。

正是卓靈雨。

嶽冰淩一眼就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這不是你資助的那個川中學生。”

蘇無際搖了搖頭，眼睛裡明顯有很多的嫌棄和無語：“這是我中學同學，現在臨大讀研，但腦子好像壞掉了。”

嶽冰淩有點意外，她雖然和蘇無際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從不認為有人能讓他吃癟。

可現在他這表情，明顯是拿那個女生毫無辦法！

卓靈雨抱著書走下台階，來到了蘇無際的麵前，表情微微有些複雜，隨後問道：“你特意來圖書館等我的？”

蘇無際沒好氣的說道：“什麼叫特意等你？”

“因為我每天的這個時候，隻要沒課，都會來圖書館。”卓靈雨說道，“你肯定已經摸透了我的生活規律。”

“？？？”蘇無際的眉頭一皺：“你沒事吧？我摸透你乾什麼？你能不能不要自我感覺那麼良好？”

我摸透你的生活規律？

我連你一月一次的大姨媽規律都不知道，以前還以為你天天來呢！

卓靈雨的貝齒輕輕地咬了咬下唇，說道：“上次，你故意帶著宋知漁來氣我，這次，又換了一個女生，還用輪椅推著她，你是在故意表現的你對其他人很貼心嗎？”

嶽冰淩：“……”

蘇無際抬起雙手，示意卓靈雨彆說了，然後道：“卓靈雨，我就是帶著我朋友逛逛臨大，這事兒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和你隻是碰巧在這裡遇見，你明白嗎？”

卓靈雨似乎已經看透了男人的小把戲，反問道：“為什麼你每次都碰巧遇見我？千萬不要告訴我，是因為我們的緣分深。”

蘇無際呆了。

他仔細的想了一下……媽的，還真是每一次都碰見！

他沒好氣地說道：“說明臨江大學的校園太小了！”

卓靈雨說道：“蘇無際，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蘇無際：“？？？”

道歉？

你當老子現在還是中學時代的那個舔狗嗎？

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卓靈雨，要不是看你是個姑娘，我真就大耳光抽你了。”

卓靈雨微微仰頭，似乎泫然欲泣：“一次又一次的，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麼重的話？”

嶽冰淩看著卓靈雨，那股冰冷的氣質再度流露了出來，她淡淡說道：

“初次見麵，我就覺得你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