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鄧宏宇雖然看起來比較虛弱,但大部分都是皮外傷,而且年輕時把身體的底子打的極好。
所以,哪怕看起來被折磨的很慘,可睡了兩三個小時過後,他就已經恢複了精神頭。
不過,那骨瘦如柴的身材,和暗沉的膚色,還是說明,鄧宏宇在過去的十年裡,過的十分淒苦。
在這個過程裡,嶽冰淩始終陪在病床邊,搞得蘇無際想教訓她都沒有機會。
“鄧叔叔,您醒了。”嶽冰淩說道。
蘇無際已經端著一杯溫水,等在旁邊了。
“鄧叔叔,蘇安邦估計在執行任務,我還沒聯係上他。”蘇無際扶著鄧宏宇坐起來,把水端到他跟前,說道,“要是讓他知道找到您了,估計能激動死,他對您,比對我爸還親呢。”
十餘年前,鄧宏宇從線人口中得到了情報,有人要襲擊還是少年的蘇安邦,於是,老蘇家將計就計,配合著鄧宏宇,順手設了個圈套,把幕後真凶也給引出來了。
當時,如果沒有鄧宏宇提前告知,蘇安邦當初真的要吃大虧,說不定便是性命不保。
但蘇無際也注意到了,鄧宏宇明顯認得蘇念。
在蘇念出場揮出第一刀的時候,老鄧的臉上竟是透出了些許欣慰之意。
“無際,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鄧宏宇看著麵前青年的臉,讚許地說道:“不錯,真不錯,蘇家代有才人出啊。”
蘇無際頗感意外:“鄧叔叔也認得我……”
鄧宏宇笑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聽了這話,蘇無際一下子很不理解了:“既然如此……十年過去了,我爸他們怎麼會沒找到您?”
的確,鄧宏宇可是蘇安邦的救命恩人,也救過嶽冰淩的命,無論是蘇家,還是嶽國泰,抑或是現在正當紅的宋鶴鳴,如果他們真的認真找了,怎麼會十年都找不見他?
而在過去的兩年裡,蘇無際也讓人多方打聽,幫老哥尋找救命恩人,卻一直沒有消息。
除非——除非鄧宏宇故意不想被他們找到!
鄧宏宇笑了起來:“要讓他們把我找到了,可不就影響了絕密任務了嗎?”
“絕密任務?”
蘇無際和嶽冰淩都明顯震驚了一下,顯然,老鄧說出的這個答案,和他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們還以為……還以為您是受到了迫害……”嶽冰淩說道。
“嚴格說來,確實如此,不過我是將計就計,主動入了局。”鄧宏宇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說道:“他們沒找到我,一方麵是真相還沒查出來,我不想被找到,另外一方麵是,對付我的那個家夥,確實有點水平。”
蘇無際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危險的光:“鄧叔叔,是誰乾的?”
鄧宏宇搖了搖頭:“這案子橫跨十幾年,關乎組織內部的通敵大老虎,所以,我現在不能對你們講明原因。”
聽了這句話,蘇無際的眼睛裡湧現出了強烈的佩服之意!
為了挖出內部叛徒,鄧宏宇能夠顛沛流離十餘年,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是被囚禁的。這樣的精神,實在是讓人敬佩。
蘇無際立正,右手劃至眉尖,敬了個軍禮,道:“您是真正的戰士。”
他畢竟曾經在特種部隊裡“兼職”服役過,執行過很多次特殊任務,此時用軍禮來向鄧宏宇表達敬意,也是理所應當。
鄧宏宇笑了笑:“你小子,跟我客氣。”
蘇無際又問道:“鄧叔叔,現在算是結案了嗎?”
“還沒有完全結案,但所有答案都已經找到了。”鄧宏宇說著,看向窗戶外麵的夜色,輕輕一歎:“現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他那蒼老又瘦削的麵容,無言訴說著這些年的歲月滄桑。
蘇無際覺得喉嚨有些堵得慌。
而嶽冰淩則是側過身子,輕輕擦了擦眼角。
“我有點累了,再睡一會兒。”鄧宏宇看著這一對年輕男女,笑著說道:“忙了一整夜,你們倆也找個地方休息吧。”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累了,還是要給這倆人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而病房門口,已經有國安和調查局的特工在守著了,樓下也有深田家族的私兵在巡邏,為了保護鄧宏宇,這間醫院已經變成了鐵桶陣。
“鄧叔叔,您先休息。”蘇無際對嶽冰淩示意了一下,拉著她走了出來,來到了隔壁病房。
“宋局長讓我送鄧叔叔回去。”嶽冰淩說道,“回國專機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明天中午。”
雖然和蘇無際的東洋之行要提前結束了,但是嶽冰淩並沒有什麼遺憾,在她的世界裡,工作的優先級,永遠排在個人的前麵。更何況,此事關乎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次的旅程雖然短暫,可無論是溫泉、地震,還是在凜風組基地裡的並肩作戰,已經足夠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味許久的了。
“鄧叔叔是該回去好好休養一下,他現在這身體狀態實在不太好……”蘇無際搖了搖頭,輕輕一歎。
那些在隱蔽戰線上作戰的戰士們,都是無名英雄。而像鄧宏宇這樣的人,在這個國家,還有很多。
隨後,他想起了某個很關鍵的事情,雙手抓住了嶽冰淩的肩膀,瞪了她一眼,眼神竟是有些凶狠:“還有你,以後,不許這麼玩命了,知道嗎?”
要是在調查局內部,敢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對嶽冰淩說話,她肯定扭頭摔門就走,即便是老宋,也絕對不會給麵子。
嶽冰淩迎著蘇無際的目光,紅唇輕啟,輕聲說道:“我是在完成任務,從加入調查局的第一天起,我就寫好了遺書。”
什麼任務,都是借口。她就是不想讓自己成為蘇無際的拖累!
自己臨死還能幫蘇無際解決掉一個大敵,起碼在嶽冰淩看來,這波操作一點都不虧!一箭雙雕!
“所以你就準備隨時去死?任何任務,任何工作,都沒有你的命重要!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蘇無際的語氣明顯不太好,一想起嶽冰淩從袖子裡掏出了倆手雷,他就感覺到頭皮發麻!
嶽冰淩輕輕說道:“都已經過去了。”
“在我這兒過不去!”一看到嶽冰淩這明顯沒聽進去的樣子,蘇無際就氣的不打一處來:“嶽冰淩,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向嶽同宇交代?怎麼向你爸媽交代?”
蘇無際吼著,嘴巴都快要貼在對方的鼻子上了,這家夥長本事了,開始直呼其名了!
嶽冰淩盯著蘇無際的眼睛,聲音仍舊輕輕:“你隻想著怎麼向我家裡人交代嗎?”
蘇無際看著她的眼睛,目光開始變得危險又認真,抓著肩膀的手勁兒又重了三分:“你這個蠢女人!簡直笨死了!以後要是再做這樣的蠢事,你就沒我這個朋友!嶽冰淩,你聽見了沒有!”
聽了這句話,嶽冰淩的眸子裡開始變得亮晶晶的,似乎有著晶瑩的銀河在緩緩湧動。
她隨後微微低頭,眼簾垂下,聲音似乎更輕了:“我知道惹你不高興了,但你以往不高興的時候,都是喊我嶽嶽的。”
…………
聽了這話,蘇無際有再多的氣,也生不出來了。
他搖了搖頭,隨後一把抱住了嶽冰淩,右手輕輕壓在對方的秀發上:“好嶽嶽,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難過,明白嗎?”
嶽冰淩靠在蘇無際的肩膀上,輕輕點頭。
她似乎是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雙手緩緩舉起來,也同樣反抱住了蘇無際的後背。
這種和異性之間的擁抱,對於嶽冰淩來說,是很陌生的。
以往,嶽處長排斥任何與他人之間的身體接觸,不分男女。但現在,麵前這個青年的擁抱,卻讓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以至於,不想離開。
“答應我,好好活著。”蘇無際說道:“如果你再敢隨隨便便去死,我就讓宋鶴鳴把你從行動處調走。”
嶽冰淩居然還抬起頭,反問了一句:“調哪裡去?”
蘇無際惡狠狠地說道:“調到皇後酒吧,天天給我洗衣做飯,陪我睡覺,哪裡都不準去,憋死你!”
嶽冰淩的唇角竟是難得的輕輕翹起,眸光之中似乎有著難言的情緒在湧動著,她輕輕說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無處可去,希望你的皇後酒吧能給我一個立錐之地。”
這句話讓蘇無際也有些動容。
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調查局,嶽冰淩乾的都是最鐵麵無私的活,畢竟,紀檢這種工作,一旦講了人情,就違反了紀律。這些年來,嶽處長得罪的高官數不勝數,如果不是有嶽國泰和宋鶴鳴在上麵罩著,怕是嶽格格早就被排擠走了。
而一旦脫離了調查局,迎接嶽冰淩的,可不是閒言冷語,而是要命的明槍暗箭。
蘇無際看著嶽冰淩那認真的表情,也是明顯有些動容。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紅唇之上。
其實,這個時候,嶽冰淩的俏臉上還有著血跡與灰塵,可是,卻更添動人的風情,兩人距離那麼近,上半身幾乎貼在一起,那種男與女之間的天然吸引力已經毫無阻隔的爆發出來。
於是,蘇無際鬼使神差地微微低下了頭,嘴巴開始向著嶽冰淩的紅唇湊過去。
在意識到這青年要做什麼之後,嶽冰淩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有些緊繃和僵硬!
她的手心之中瞬間沁出了汗水,但是卻並沒有偏頭躲開。
就在蘇無際還差幾厘米就將親上去的時候,嶽冰淩伸出了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你說過的,我們是好朋友。”她的聲音之中似乎帶著微微的波動:“可你現在要……要親我……”
蘇無際很認真的說道:“對呀,好朋友之間,就是要親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