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月的身份被確認後,就一直被安排在鎮上的醫院。
因為有舒蘭舟這個醫生在,院方也沒再給她安排主治醫生,隻有些護士配合他們的治療。
舒蘭舟帶著舒悅生前往杜月月病房的時候。
人還沒到病房,就先聽到病房內傳來的吼叫聲。
舒蘭舟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聽習慣了。
每次睡醒過後,杜月月總是會鬨上一場的。
這會就正在鬨。
“我要見杜強,你們把他藏哪裡去了,快把他還給我,隻有他對我好,隻有他才會保護我,你們都是壞人,壞人,都走。”
“啊……啊……不要碰我,你們這些壞人,滾開,全都給我滾。”杜月月的聲音可比前幾天有穿透力多了。
隻是舒蘭舟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天的治療,她除了精神狀態跟身體狀況有所好轉之外,在記憶力上是一點改變都沒有。
這個杜強倒真是個人才,給杜月月洗腦洗的這麼成功!!
舒蘭舟暗暗握了握拳頭。
不過,也是,畢竟杜強陪在杜月月身邊好幾年,他們才把人找回來沒幾天。
“杜強是誰?”舒悅生站在病房門口,眉頭稍沉。
舒蘭舟有些頭大:“是一直照顧我媽媽的人。”
“照顧?”舒悅生顯然不相信這個說話。
慕思得解釋道:
“他遇到媽媽的時候,媽媽已經失憶,算起來,的確算是照顧,雖然他隱瞞了媽媽存在的事實,但沒傷害過媽媽。”
“也就是說,他是幫著杜國柱一起把你媽媽藏起來的人?”舒悅生臉色很不好看:
“該不會就是那天我們在杜家宅子裡遇到的男人吧?”
舒蘭舟頭微微一垂,不得不點頭:“是,就是他。”
“哼!”舒悅生咬了咬牙:“我怎麼早沒看出來他有問題,早知道那天就不該放過他。”
他說完,沒等舒蘭舟再說什麼,轉身推門走進了病房。
病房裡,護士跟慕雅寧等人都站到了房間角落,看著杜月月發瘋。
地上一片狼藉,杜月月拿著枕頭站在病床上。
推門的聲音讓她安靜下來,她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舒悅生也朝她看過去,倆人四目相對。
“月月!”舒悅生喚了一聲。
那聲音帶著滿腹柔情、帶著時隔二十多年的思念,帶著點哽咽跟心疼,還有道不儘的愛意。
聽之動容。
舒蘭舟抬手捂住嘴,眼眶瞬間就紅了。
“月月?”杜月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月月是誰?”
她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可因為長期被限製活動,皮膚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
頭發也很茂密濃黑,連臉上也沒什麼皺紋。
這事慕雅寧有提到過,說是因為杜月月的記憶受損,她沒有煩惱的事情,身體並沒有過度衰老的痕跡。
加上這些天,她一直被照顧的很好,所以看起來還算不錯。
舒悅生看到這樣的杜月月,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月月當然是你啊!”舒悅生滿目柔情的望著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進:
“你就是月月,而我是你的悅生哥啊?月月不記得了嗎?不記得舒悅生,你的悅生哥?”
“舒悅生?”杜月月放下了手上的枕頭,跪到病床上,認真地盯著舒悅生的臉:
“你是舒悅生,悅生哥?”
舒悅生伸手去抓她的手:“是啊,我是悅生哥,我來找你來了,月月,我好想你。”
他抓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杜月月眼睛轉了轉,突然縮回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腦袋:“舒悅生,舒悅生,舒悅生是誰?”
“我不記得了,可這個名字我明明記得的,舒悅生是我要找的人,我在找他,我要找到他?”
“可我為什麼要找他?為什麼呢?”她用力的砸向自己的腦袋:“好疼,我的頭好疼,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
“月月,月月乖。”舒悅生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砸自己的腦袋:
“不記得了也沒關係,我來告訴你好不好?”
“你要找我,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親,你隻有找到了我,我們一家三口才能團聚。”
他把她抱進懷裡:“月月很厲害,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到村裡,是我不好,是我弄丟了月月,又沒讓月月找到。”
“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月月要打就打我吧,不要再砸自己的腦袋了好不好?”
見她頭痛的厲害,舒蘭舟本是打算上前,可見舒悅生把人抱住後,杜月月就再沒了彆的動作,她又頓住了腳。
或許舒悅生的出現,能讓杜月朋忘記要找杜強。
杜月月不知怎麼,早就淚流滿麵,她揪著舒悅生的衣擺,嗚嗚的哭出聲:
“舒悅生,你為什麼才出現,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嗚嗚……”
她哭的很傷心,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嘩的往下流。
舒悅生心疼極了,用力地把她抱在懷裡。
“對不起,月月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弄丟了月月,讓月月找不到,讓月月受苦了。”
他一遍一遍的道著歉,一遍一遍的吻過她滿是淚痕的臉。
病房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退了出去。
安靜的空間內,隻能聽到杜月月淺淺的抽氣聲,跟舒悅生溫柔的說話聲。
門外走廊上。
舒蘭舟看向慕雅寧:
“如果我媽媽還能記得我爸,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並不是失憶,而是選擇性遺忘?”
“確切的說,她是在受到嚴重傷害後,一種大腦機能的自我保護。”慕雅寧歎了口氣:
“應該能想像得到她當初是迫不得已才把當下發生過的事給忘記,而你爸是她藏在記憶深處的人,是她的執念。”
“也或者說,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她要找到你爸,也必須找到他,這已經成了她唯一要堅持的事。”
也就是說,當她經曆過那些迫害跟致命的傷害後,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但唯獨記得她要找一個叫舒悅生的人。
二十多年暗無天日的囚禁,讓她的肉體跟精神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她的大腦不得不用遺忘來保護自己。
可舒悅生這三個字,是刻在她骨子裡的記憶,想忘也忘不掉!
舒蘭舟心裡很不是滋味,又為爸媽之間這種雙向奔赴至死不渝的愛情深深感動。
她爸爸為了找她媽媽,二十多年前,在全國各地開遍了大大小小的數家孤兒院。
終生再未娶,餘生所願就是找到她們母女。
而她媽媽,為了找她爸爸,被人傷害囚禁,失憶生病什麼都忘了,唯獨記得她爸爸。
舒蘭舟幽幽開口:“他們真的很愛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