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般的薄霧罩住了千雲生的身形,血月當空凝視著蒼白的大地。
千雲生如蹣跚學步般邁出步子來,一步、兩步、三步...
“呼”
坐在床沿上的千雲生睜開了眼,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臉頰、脖子一直流淌的把整個前胸和後背都徹底浸濕。
“還是太勉強了啊”
千雲生站起身,推開舷窗,看著視線裡變回的清冽月色,任由著刮著皮膚都微微有點痛的海風,把額頭的汗珠吹走。
遠處的天地間,大海正向著人類展示它最磅礴的力量和最具破壞力的行動,攪動著天地間的靈氣都活躍的像悶在爐子上的水,雖然已經到了絕對應該沸騰的程度,但卻沒有滾開的冒出大顆大顆的氣泡來。
這種天地間靈氣最為活躍的時候,就正是最好的靈界行走的時候。
人界、魔界、靈界,三個界麵就猶如各種不同顏色的線纏繞在一起的一團亂麻。
世界就仿佛如萬花筒一般交織、糾纏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如一張閃耀著無數色彩的拚圖,互相咬合著、螺旋著的鑲嵌在一起。
自從第一次失敗的獻祭以後,千雲生也不是沒有收獲,他終於明白世界並不是如自己的眼睛裡看到的這樣呈現出來。
現在我們眼中看到的世界,那隻是凡人的視角,而煉氣士的視角則要廣袤的多。
凡人會覺得直就是直,平就是平,遠處就是遠處,高山就是高山。
大地、流水、火焰、鋼鐵,世界似乎就是用一種觸感可及的方式運轉著,太陽、星辰、過去、未來,時間也仿佛是用一種可以丈量的方式存在著。
但在真正的煉氣士的視角裡,世界反而是變幻的、不定的、跳躍的、奇怪的。
就如煉氣士要修煉的靈氣,就是從靈界攫取而來。
這就和常人理解的靈氣似乎無處不在的包裹在自己身邊有很大的區彆。
因此,對於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真正樣子的凡人來說,雖然也能用前人總結過的、無數人驗證過的一些方法少量的利用靈氣。
但其中荒謬的錯誤和極低的效率則根本在真正的煉氣士的眼中不值一提。
但對於凡人來說,並不能真正的了解這個世界的模樣是什麼樣的,就好像你對一個孩童解釋這世界的商業是如何運轉一樣的困難。
小孩隻知道從錢包裡拿出錢來,買自己需要的東西,這就是他們理解的極限了。
你很難讓他們明白,這些錢是如何生產出來,又如何用各種他根本看不見的規則影響著每一個人的使用習慣。
就好像在如老者一般有一定見識的船長眼裡,仙師和仙師之間是一模一樣的,最多就是能力的高低有不同罷了。
但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眼中毫無二致的仙師大人也有分彆。
其中一種自然是如千雲生這般,窺探到了世界的奧秘,行走在界與界之間。
還有一種則其實和凡人沒什麼兩樣,僅僅是他們運氣極好的偶然獲得了一點粗淺的養氣法門,可以在身體裡涵養一點很少的靈力和使用一些不太耗費靈氣的仙師手段罷了。
這些人嚴格一點來說,並不能稱之為煉氣士。因為他們並沒有真正的傳承來指導他們一窺這世界的奧秘,他們有的隻有一些最簡單的運用靈氣的功法和在真正的煉氣士眼中簡單的爭鬥法門罷了。
因此,世人才往往覺得修煉是如此神秘的事情,那些舉手投足間就攪動山海的人物才被眾人膜拜為神仙。
不過對於千雲生來說,世界雖然向他敞開了大門,但裡麵危險重重,甚至每探究一步都無比艱辛。
就好像剛才借著靈力沸騰的窗口期,千雲生進行了一次僅僅邁出了幾十步的靈界行走,就因為自己孱弱的身軀不得不灰溜溜的結束了這次旅行。
而這些對於那種有門派有師傅有靠山的弟子來說,則要比千雲生這樣的幸運很多。
對於眼前這個奇妙的世界,千雲生就猶如一個打開寶庫的孩童般,每一步都要自己去走,每一個錯誤都要自己去試,涓滴經驗都靠著自己摸索著前進,甚至磕的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而門派裡的弟子有無數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方法、教訓,甚至還有師傅在一旁演示、提醒、分析、總結。
雖然從某些角度來說,千雲生比絕大多數人都幸運了很多。但和這個世界已經站在了極高處的寵兒來說,自己仿佛就和著他們有天塹般的距離要等著自己去追趕、去超越,這怎麼能讓千雲生不珍惜每一天每一點的時間。
千雲生伸出手,緊緊的握住舷窗邊的窗沿,死死的盯著遠處的激烈的風暴和閃電雷霆般的交織在一起的盛大景象。
這隻是這一界所看到的景象罷了,就猶如凡人所能理解的,在這樣的天地的偉力間,能做的就是如現在這般遠遠的躲開。
如果不幸被這樣的風暴卷在裡麵,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你拚儘全力的與風暴搏鬥之後,依然把小命丟在裡麵。
可能偶爾有極少數極其幸運的人能在這樣動輒掀起的七八十層樓高的巨浪裡,憑著一張破碎的舢板或者一個空心的木桶,在極其絕望的祈禱和無力的等待中,等著老爺天開恩的平靜下來。
但其實真實的世界根本不是人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就像千雲生剛剛在靈界中,邁出的那幾十步裡,驚鴻一瞥的看到的是,一隻奇異的碩大的幻獸,正在靈界中極其痛苦的分娩。
幻獸周圍聚集了無數各種各樣的奇異的存在,有機警的公獸正在焦躁的、怒吼的衝著所有敢於窺視母獸和自己小孩的存在,宣泄自己第一次作為父親的緊張、不安和期待。
而周圍虎視眈眈的各種各樣的惡魔,奇形怪狀的異獸還有會說話的鏡子、能吃東西的大樹和能隨意組合軀體的石頭...
影子和真身也顛倒過來,影子變成了主角,而真身則變成一個扁平的能量般的存在,各種奇怪的在千雲生想象以外的東西都像一鍋雜燴般的攪合在一起。
甚至千雲生還驚訝的看到一個身材無比惹火、長得冷酷美豔的火紅色頭發的女子,正掀起滔天巨浪般的烈焰,把敢於接近她周圍的一切都焚的乾淨。
這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啊,千雲生緩緩的舒了口氣,他感覺到既壓抑又興奮,既迷茫又堅定,如果這世界是一座根本望不到頭的高山的話,自己能爬到山的哪一層呢?他覺得這讓他無比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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