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噴子，製造簡單。

一根鐵管子，一塊木頭，再加上幾根鋼絲。

隻用這些最簡單的材料，山裡的老獵人就能幫你攢出一個來。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

這玩意沒有保險機構，特彆容易走火。

現在山林裡發生的事情，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

獨眼龍捂著小腿慘叫了起來。

也該他倒黴，劉隊長的槍剛好走火，剛好擊中了他的小腿。

土噴子的威力不大，但是距離太近，鐵砂和鋼子已經射入了小腿之中，看那鮮血淋漓的樣子，估計這條腿是保不住了。

“老劉，你，你敢故意開槍！”獨眼龍此時疼得麵部肌肉錯了位，吸溜著嘴朝著劉隊長嘶吼。

劉隊長一臉茫然：“什麼故意？剛才是咱們兩個在搏鬥的時候，槍不小心走火了，這是大家夥都看到的，對不對？”

獨眼龍在狗急跳牆的時候，對著劉隊長開的那一槍，民兵們都看在眼裡麵。

獨眼龍的那一槍，已經意味著他的身份發生了變化，從自家公社裡的同誌，變成了階幾敵人。

土噴子在麵對敵人的時候走火是件很正常的事兒。

“對對對，俺們都看到了，隊長的土噴子確實走火了。”

“要怪就怪咱們公社太窮了，至今也沒換上56式。”

“獨眼龍，隻能活該你倒黴了。”

獨眼龍見此情形，瞬間明白自己這槍算是白挨了。

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更讓獨眼龍氣憤的是，李鐵錘壓根沒有打算將他抬下山，而是丟給了他一根木棍。

“走吧，現在跟俺下山，咱們回到公社裡好好嘮嘮。”

“可是俺的腿斷了啊，走不動道了。”獨眼龍哭喪著臉說道。

“咋地了，要不俺給你做個擔架，抬著你下去？”李鐵錘一指他的鼻子說道：“孫賊，想當土匪就應該有當土匪的覺悟。”

“那倒是不用了....”

獨眼龍想起剛才那一幕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拎起棍子拄在手裡麵，在民兵們的押送中，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他不是個傻子，剛才劉隊長很明顯是接到了李鐵錘的信號後，槍才會突然走火的。

明明自個已經投降了，這貨還要下狠手，可真是個土匪啊。

不過獨眼龍並沒有放棄希望，畢竟他還有七個兄弟，全家有三十多口人。

這年月在農村，人口多就能夠在村子裡橫著走。

他那幫兄弟不會不管他的。

劉隊長跟李鐵錘走在最後麵，輕輕碰碰他的胳膊：“鐵錘兄弟，剛才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出的好主意，這次俺還真吃了大虧。”

“啥主意？你的土噴子不是走火的嗎？”李鐵錘神情茫然。

劉隊長：“.....”

他沉默片刻，反應過來之後，連連點頭。

“對對對，確實是槍自己走火的。”

“這就對了嘛，劉隊長，你千萬彆把屎盆子往自個頭上扣。”

扯著閒話，順著崎嶇的山路，一行人花了足足兩個小時才下了山。

按照李鐵錘跟劉隊長兩人的商定，獨眼龍需要送到靠山屯公社進行審問，並等待馬公安帶走。

李鐵錘喊上白得寶押著獨眼龍朝著靠山屯走去。

這時候，幾十個社員突然從遠處奔了過來。

他們個個手持鐵鍁，鋤頭等非專業武器，其中要數那位拿著糞叉子的中年社員武力值最高。

劉隊長看到這些人衝過來，臉色瞬間黑了，一邊讓民兵們將靠山屯的民兵擋在身後，一邊抽出土噴子大步迎上去。

他衝著糞叉男大吼道：“梁老大，你這是乾啥，想犯錯誤嗎？”

梁老大是獨眼龍的大哥，這次得知獨眼龍要被抓走後，立刻召集了梁家所有人。

糞叉子杵地，梁老大單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說道：“老劉啊，你這可不厚道。俺家老三好歹也是咱們公社的人，你幫著外人抓他，你的良心哪裡去了！”

“少在這裡胡攪蠻纏。梁老大，獨眼龍這麼多年來犯了多少錯誤，你又不是不知道。”

現場的情形非常緊張，梁家那些社員們個個怒視民兵們，劉隊長將土噴子攥得緊緊的，大吼道：“二道溝子公社的民兵同誌是為民除害！”

獨眼龍看到梁家人趕來，知道這是最後的希望，不顧白得寶攥住他的衣領子，扯著嗓子喊道：“老大啊，他們這次是想弄死俺，你趕緊把俺救出去吧。

要不然的話，等你死了，到了地下，見到咱爹娘，你咋跟他們交待。”

聞言，梁老大嘴角抽搐兩下。

他何嘗不知道獨眼龍乾了許多壞事，之所以要前來救人，就是因為當年他老爹去世的時候，拉住他的手，把獨眼龍全都交給了他。

他當時跪在地上發了誓言，以後要幫助獨眼龍。

隻是這麼多民兵擋著，他們這些梁家人心中也有些膽怵，有幾位年輕一點的甚至已經躲得遠遠的了。

獨眼龍見此情形心中暗罵這幫家夥不顧兄弟情義，他扯著嗓子再次喊道：“他們是奔著要俺命來的，剛才在山上劉隊長估計給了俺一槍，俺的腿被他打斷了....他們這是明白這欺負咱們梁家人沒有種啊！你們能忍嗎？”

在這年月，農村的社員們最看重的是什麼？

麵子！

有時候因為一句玩笑話，兩家都能打得頭破血流，更彆提此時獨眼龍的腿真的斷了。

梁家的人群中火氣肉眼可見的升騰起來。

要是有靈魂畫家的話，此時肯定得在他們的腦門上畫一串火苗子。

梁老大脖頸青筋抖動，手裡的糞叉把攥得緊緊的。

“老劉，你敢欺負俺三弟？”

劉隊長對梁家人本來就有點發怵，見梁老大一副要拚命的樣子，嚇得忍不住後退幾步，直到肩膀被一隻大手重重拍了拍才停下來。

“你命令民兵們做好戰鬥準備，這裡交給我了。”

李鐵錘將劉隊長扒拉到身後，雙手插在兜裡麵，叼著煙頭晃悠著走上前。

梁老大對他早有耳聞，心中有些忌憚，卻不想服輸，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李鐵錘，俺三弟隻不過是嚇唬了你家鐵鉤兩句，他就是在開玩笑，你用得著下死手嗎？”

“梁狗娃，怎麼著，隻允許你們梁家人欺負彆人，不允許彆人收拾你們梁家人？”

李鐵錘冷哼一聲，突然從腰間抽出了土噴子，對著梁狗娃扣動了扳機。

梁狗娃本來還想跟李鐵錘掰扯掰扯，壓根就沒有防備李鐵錘。

他身後那些梁家人還以為李鐵錘是來講道理的，更沒有注意。

劉隊長此時正在叮囑那些民兵們打起精神來，更是不可能阻攔。

這一槍是瞄準梁狗娃右腿去的。

隻聽得砰的一聲。

梁狗娃捂住右腿摔倒在了地上，扯著嗓子呻吟了起來。

“不得了了，他打了俺們家老大，大家夥上啊！”

那些梁家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抄起家夥什，就像是發了瘋似的，要衝過來。

二道溝子和靠山屯的民兵們紛紛舉起槍，卻不敢扣動扳機，畢竟這些人都是社員，不是真正的敵人。

要是真是放倒幾個，那今天的麻煩就大了。

嘩啦。

李鐵錘直接從白得寶手裡搶過一杆老獵槍，烏黑的槍口對準那些梁家人。

“現在誰敢再上前一步，逼了！”

語氣嚴厲。

氣勢洶洶。

斬鋼截鐵。

長槍到了李鐵錘的手裡，威脅力一下子拉滿了。

烏黑的槍管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冰冷的寒光，映照在梁家人的眼眸中。

本來氣勢洶洶的梁家人此時一下子蔫了，麵帶恐懼紛紛後退了幾步。

他們可以肯定那些民兵們不敢開槍，但是李鐵錘這貨就不好說了

沒有人在麵對一個隨時可能開槍的人，而不感到害怕的。

梁家老大躺在地上看到這幅情形，立刻知道今天是徹底栽了。

不，李鐵錘開槍的那一刻，結局已經注定了。

他抬起頭，強忍著疼痛吸溜著嘴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梁家人滿腦子問號，現在梁家兩人受傷，就這麼算了？

隻是他們看看依然用槍口瞄準的李鐵錘，心中的那股氣一下子泄了。

麵對一個真正的土匪，他們能怎麼辦呢？

梁老大的婆娘擔心的說道：“老頭子，要走，咱們一塊走。”

“俺倒是想走，恐怕鐵錘兄弟不答應吧。”

李鐵錘在開槍的時候故意偏移了槍口，避開了要害部位，梁老大隻是受了皮外傷，此時竟然自己站起身來了。

李鐵錘麵對梁老大的目光，淡淡的說道：“你們梁家人這些年乾的那些事兒，總該有個交代。”

“也好...也好....”梁家老大神情暗淡下來，點了點頭。

他咬了咬牙，衝著那些梁家人喊道：“都給俺滾蛋！誰要是不走，彆怪俺不客氣了。”

那些梁家人見此情形，隻能轉過身離開了。

直到最後一個梁家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儘頭。

劉隊長這才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布滿了冷汗。

今天要不是李鐵錘的話，這些梁家人衝上來，他們到底會不會開槍？

劉隊長自己也沒有答案。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抓到了獨眼龍，順帶著還拿下了梁家老大。

以後梁家這幾十號人在公社裡估計得老實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