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三清一整,李鐵錘整頓紅星廠(1 / 1)

兩天後。

4S管理製度非常細致。

即使李鐵錘簡化了,也足足寫了一百多張稿紙。

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李鐵錘將稿紙裝進檔案袋裡,朝著廠領導的辦公室裡走去。

等到了辦公室,才得知廠領導正在召開廠委大會。

“李組長,您有什麼事兒,我可以報告給廠長。”廠長助理笑著說道。

“不用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李鐵錘拿著檔案袋朝著會議室走去。

此時的會議室內。

柳宗山正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這位老留學生完全沒有了知識分子的斯文,麵色赤紅,脖頸青筋攢動。

巨大的聲響如同驚雷在會議室中炸響。

“一個月了!足足一個月了,隻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生產任務。”

“剛才一機部裡麵的張副部長還親自給我打了電話,詢問我為什麼訂單沒有按時交工。”

“為了保證咱們的生產工作,部裡麵一個月內連續調派了二十頭生豬,給咱們改善生活。”

“為了保證工廠用電,附近幾個街區采取了輪流停電。”

“還有兩個月,全國的夏糧收割工作就要展開了,現在各地已經開始培訓收割機手,就等著咱們這批收割機了。”

“你們想讓我告訴張副部長,告訴上前收割機手,告訴幾十萬社員。因為咱們的工作失誤,收割機沒有辦法準時送去嗎?”

柳宗山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劍,直刺人心。

坐在下麵的廠領導們個個低下了頭。

負責生產工作的陳副廠長歎口氣,站起身:“廠長,是我的工作失誤,我願意寫檢討,願意接受組織的處分。”

“處分?處分你有什麼用處!”

柳宗山的怒火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似乎要將整個會議室都吞噬。

“我現在要的是按時交付收割機,不耽誤農業生產工作。”

陳副廠長無奈的說道:“廠長,不是工人們不儘力,也不是我們領導們不賣力,我們這些人已經連續一個月沒回去了,整天待在車間裡。

是紅星收割機太複雜了,從生產配件,到組裝成品,足足有一百多道工序,就算是我們盯著,也經常出錯誤。”

柳宗山也清楚這狀況,語氣放緩了一些:“有了困難,咱們就要解決困難,現在大家夥都說說,該如何解決!”

話音落了,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柳宗山看到這種狀況,心情一點點沉到了穀底。

張副部長在電話中透露,那些在爭奪訂單中敗北的幾家工廠全都盯著這塊大肥肉。

話裡話外表示,如果紅星機械廠搞不定的話,訂單將會轉給其他幾家工廠。

他好不容易盼來了訂單,現在卻沒辦法完成訂單....難道紅星機械廠真的扶不起來了嗎?

突然,門被緩緩推開。

眾人齊齊扭頭看去,隻見一道強烈的光線瞬間從門縫中擠入,仿佛一把利刃劃破了會議室的寧靜。

那光線起初隻是一條細長的亮帶,隨著門的繼續敞開,逐漸擴大成一片耀眼的光芒。

在這片光芒中,一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陽光從他身後傾灑而入,給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李組長?”柳宗山愣住了。

李鐵錘站在門口,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那些領導們,笑著問道:“俺有點管理上的事兒,想要跟大家夥商量,沒有耽誤大家夥的事兒吧?”

陳副廠長這會差點被柳宗山噴得狗血淋頭,正需要有人打破局麵,自然不會反對。

那些領導們雖然不知道李鐵錘一個技術員玩什麼管理,但是技術組組長地位超然,他們更不會反對。

柳宗山覺得李鐵錘的尾巴又翹起來了,隻是現在是廠裡麵,李鐵錘的地位還要壓他一頭。

這會柳宗山也隻能笑嗬嗬的點頭:“李組長,不耽誤。

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咱們廠遇到了大麻煩,從技術上是沒辦法解決的。”

柳宗山擔心李鐵錘落人話柄,暗地裡提醒他,這事兒他身為技術員,不用摻和。

這老丈人知道護著女婿,能處啊。

李鐵錘走上主席台,將檔案袋放在桌子上,道:“柳廠長,管理工廠也是一種技術,你聽說過三整一清管理法沒有?”

沒錯,李鐵錘將後世4S管理辦法改了個名字。

開玩笑,這年月要是提出4S的字眼,並且還告訴這玩意是從小日子那裡搞來的。

估計沒等李鐵錘走出會議室,祖宗十八代都會被查個底掉。

“三整一清?”柳宗山皺起了眉頭,看著李鐵錘說道:“李組長,你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這是一種管理辦法,從車間管理,到生產安排全都包括其中,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這裡是我撰寫的條例,各位領導可以看一下。”

李鐵錘從帆布包裡,將厚厚的一摞手稿拿出來,遞到了柳宗山的手上。

拿著沉甸甸的手稿,看著上麵工整的字跡,柳宗山緩聲說道:“李組長,咱們廠辦公室裡麵有打字機.....”

“........”

這年月像紅星機械廠這種大型工廠確實標配了打字機,還有專門的打字員。

隻用口述,打字員就能把你想要的材料打印出來。

並且還有油印室,可以大批量油印材料。

李鐵錘感覺到自己土包子進城了。

柳宗山本來並沒太在意,打算趕緊看兩眼,把李鐵錘忽悠走。

但是他拿著手稿僅僅看了兩眼,神情就凝重了起來。

他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濃厚的興趣與讚賞所占據。他微微前傾身子,全神貫注地審視著每一行文字。

他的眉宇間漸漸舒展開來,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流露出滿意的微笑。

但是有時候卻皺起了眉頭。

陳副廠長看到柳宗山的樣子,感覺到有點奇怪。

“廠長,這個三整一清真有用?”

“應該有用吧。”

柳宗山放下手稿後,神情有點奇怪。

好像既想馬上實施“三清一整”,提高生產效率,完成訂單任務。

又好像擔心什麼一樣。

他皺著眉頭思忖片刻,緩了口氣,這才接著說道:“這種管理辦法,考慮周詳,並且非常科學,隻是是否應該實行,還需要通過廠委會表決。”

此話一出,那幫子副廠長也來了興致,紛紛湊過來觀看手稿。

柳宗山見人太多了,考慮到這種管理辦法還要向領導們宣講,並且還要投票決定是不是實行,所以便喊來助理,讓油印室油印了二十份手稿發給了那些領導們。

“不錯,考慮得確實周到,並且還特彆係統化,環環相扣。”一個副廠長點頭。

一個主任讚歎:“車間裡的生產安排特彆到位,從原料供應,到廢料運出,每個環節都做了規定。以後不會再出現搞錯的情況了。”

“對工人的穿著也有規定,這樣可以避免不合適的穿著,導致工人們在生產中受傷.....”

負責安全生產的副廠長說到這裡,沉吟了片刻,舉起手說道:“廠長,我覺得這裡有點問題,能不能向李組長提個問題。”

柳宗山看到李鐵錘點頭,道:“老劉,李組長是自家人,這些管理規定關係到咱們廠的未來,你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提出來。”

柳宗山話裡的自家人確實是真正的自家人。

副廠長卻以為李組長跟紅星廠的關係很好,所以也沒在意。

他拿著油印文件,站起身,朗聲說道:“李組長,按照規定,在生產中,工人們應該身穿乾淨工作裝,您為什麼在條例中簡化成了身穿工作裝!”

“還有,按照規定,工人們遲到一分鐘,就需要扣掉這個月的全勤。你為什麼把時間放寬為三十分鐘。這樣不是無法激勵工人們按時上班嗎?”

此話一出,那些領導們頻頻點頭。

他們剛才在閱讀“三整一清條例”的時候,有種感覺,很多條例規定得非常嚴苛,尤其是涉及到生產安全的規定。

一旦違反,輕則挨處分,嚴重一點的話,還會報告到部裡麵進行處理。

但是有些條例卻非常寬鬆,尤其是涉及到工人個人的條例。

在疑惑的目光中,李鐵錘環視一圈,緩聲道:“劉副廠長的考慮非常周全,但是並沒有結合實際。”

“您能詳細說明嗎?”副廠長皺眉頭。

“關於工人的著裝問題。整齊乾淨的著裝有利於工人進行生產活動。

但是現在紅星機械廠的工人每兩年隻發一套工裝。

一套夏裝,一套冬裝。

就算是工裝是勞動布做的,特彆結實,每套工裝也隻能用兩年。

那些破舊的工裝縫縫補補給了孩子們。

也就是說一個工人大概率同時隻擁有兩件工裝。

在夏天的時候,氣溫高,工裝乾得比較快,能夠及時換洗。

要是到了冬天,京城經常出現陰雨天氣,冬裝比較厚,要想做到及時換洗是不可能的事兒。

再加上咱們廠是機械廠,工作環境中有很多油汙,冬裝更容易臟。

如果咱們一味要求工裝乾淨的話,會出現兩種結果。

一種是監督人員對工人身上的臟衣服視而不見。

另一種是工人為了符合規定,隻能身穿濕漉漉的工裝。

無論是哪一種都跟咱們製定條例的目的相背而馳了。

講到這裡,李鐵錘嗓子有些乾了,伸手去摸搪瓷缸子,卻忘記搪瓷缸子放在了辦公室裡。

劉副廠長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走到主席台上,遞給李鐵錘:“李組長,喝我的吧,剛倒的乾淨茶水。”

等李鐵錘喝了茶,劉副廠長迫不及待的問道:“您剛才講的很有道理,但是工人們的上班時間,咱們是不是要卡死?這樣的話,能夠提高工人勞動時間。”

提高勞動時間....想要讓俺被吊在電線杆上嗎?

李鐵錘把搪瓷缸子遞回去,接著說道:“咱們廠工人的上班時間是七點鐘,據我所知,這個時間點,有很多工人要送孩子上去。

工人家裡平均有三個孩子,每個因為年紀不同,很有可能不在同一所學校裡。

咱們機械廠裡的小學和中學相隔足足五裡地,騎自行車的話,也需要二十分鐘。

這一來一去,工人接送孩子,至少需要四十分鐘時間。

再加上工人做飯,伺候老人的時間.....工人至少要在五點半起床,才能準時七點來到工廠裡。

這是理想狀況,萬一遇到刮風下雨,或者有其他事情,那麼工人需要在四點半起床,才能保證絕對不遲到。”

講得這裡,李鐵錘目光從那些領導們的臉上掃過:“清晨四點半起床,工人們如何能休息好!休息不好的話,如何能提高生產效率。”

伴隨著李鐵錘的話,劉副廠長的眼神逐漸聚焦,從混沌中掙脫出來,變得明亮而銳利。

李鐵錘接著說道:“咱們實行三清一整條例的目的是為了為工人們創造良好的生產環境,提高生產效率。如果說一味的摳字眼,死搬教條,那麼隻能適得其反!”

管理製度是工廠裡的法律。

法律是為了保證公平,彌補受害者的損失,如果一味死扣字眼,將會變得沒有人性。

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

同理,管理製度是為了讓工人生產更有效率,而不是阻撓工人生產。

李鐵錘太清楚死搬教條的危害了,所以必然要提前提醒這些“三清一整”製度的實施者們。

話音落了,會議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沒錯,李組長的話太對了,在咱們工廠裡,不允許出現壓榨工人的情形。”

“咱們工廠跟工人的利益一致,如果對工人苛刻的話,最終受害的是工廠。”

“李組長的三清一整條例,完全契合了上級的規定。”

現場的氣氛讓柳宗山對自己這個贅婿更多了幾分認識。

他身為老留學生,曾在老美那邊生活和工作過七八年,接受過現代管理製度。

他剛看到“三清一整”便意識到這東西跟老美那邊的管理製度太像了,不過更合理,考慮得更周祥,像是一種升級版本。

這年月工人是工廠的主人,用老美那邊的製度來管理國內的工人,這是要犯錯誤的。

所以柳宗山才沒有直接讚同實行“三清一整”,而是把“三清一整”交給廠領導們討論。

隻是他沒想到,李鐵錘竟然在條例中做了人性化的調整,使得“三清一整”沒那麼科學了,卻體現出工人是工廠主人的核心思想。

這贅婿了不得了!

在隨後的表決中,“三清一整”條例很順利的得到了全票通過。

紅星機械廠招開了全廠工人大會,向工人們詳細解釋了“三清一整”條例的細則。

大部分工人都清楚紅星機械廠的現狀,紛紛表示對條例實施的讚同。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年月哪個工廠裡都不乏混日子的人。

他們在車間裡乾活兒不乾活兒一個樣,遲到曠工也不扣工資,等於是躺著掙錢。

現在新條例頒布後,他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這個時候,他們自然要反對新條例。

隻不過因為麵臨部委訂單的壓力,那些工人的聲音很快就被激昂的口號聲淹沒了。

最終,柳宗山在大會上宣布:“從今天開始,咱們紅星機械廠開始實行‘三清一整’條例,廠裡麵成立‘三清一整’辦公室,聘請李鐵錘同誌,擔任‘三清一整’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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