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站的那些領導和職工們本來隻是以為楚人雄犯了點常見的錯誤。

比如因公徇私、偷賣糧食之類的。

就算是因為這種錯誤被抓了，最多也就關幾年，楚人雄還是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但是。

事情涉及到迪特，那問題就嚴重了。

更可怕的是。

迪特的問題往往會波及到周圍的人。

他們這些人跟楚人雄是同事，平日裡在工作中經常接觸，甚至還有好幾個領導曾經前往楚人雄的家裡做過客。

那麼.....他們是不是也有迪特嫌疑呢。

一想到這些，那些糧站的領導和職工們就再也沒辦法淡定了。

他們紛紛找到中年人，痛斥楚人雄的所作所為。

“領導，我們的警惕性實在是太低了，我們要做檢討。”

“是啊，楚人雄平日裡飛揚跋扈，自認為是糧站的站長就能高人一等，早就脫離了群眾。我們早就該看出來了。”

“還有，楚人雄經常把單位的報紙帶回家裡，那可都是公家的財產啊。”

“楚人雄還屢次把新米截留下來，留給那些關係戶們。”

有誰對楚人雄最了解，那就非糧站的這些領導們和職工們莫屬了。

他們為了撇清楚自己的關係，紛紛跟楚人雄劃清了界限，將楚人雄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報告給了中年人。

中年人聽了一陣子，發現這些情況並不涉及到迪特。

便留了兩個乾事在糧站做筆錄，自己則帶隊返回了局裡麵。

楚人雄此時已經被送到了局裡麵。

坐在羈押室內，楚人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看到中年人推門進來，楚人雄還想要辯解。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被押送了進來。

楚人雄最開始還沒認出來那人，仔細打量了好一陣子，才猛地倒吸口涼氣。

“串兒紅，你怎麼在這裡！”

串兒紅抬起手指向楚人雄：“首長，就是他雇傭我謀害軍工專家的。”

此話一出，楚人雄立刻明白過來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雙腿一軟，再也站不穩了，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這次完犢子了....”

“終於到了！”

吉普車沿著道路奔馳，李鐵錘透過車窗看到NJ市的北郊山頭，矗立著一片獨特的建築群，紅磚灰牆、木質窗框，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在這年月坐火車並不是一種享受，就算是李鐵錘身體強壯，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也渾身疲憊不堪。

“內江雷達所的科研大樓，是NJ市最高的樓，裡麵還安裝了NJ市第一台電梯。”

此時坐在副駕駛上的一位年輕人頗有點驕傲的為李鐵錘做了介紹。

這年輕人名叫徐若蘭，是內江雷達所一室一組的研究員，此次被所裡麵派來迎接李鐵錘。

“確實夠先進的。”李鐵錘讚歎的點點頭。

在這年月能夠耗費巨資建造一棟十幾層高的科研樓，足以說明內江雷達所的重要性。

說話間，吉普車已經來到了內江雷達所的大門口。

此時雷達所的外麵竟然有三輛嘎斯吉普車在排隊接受保衛人員的檢查。

嘎斯吉普車上有軍綠色的塗裝，車上的人員皆身穿空軍製服。

徐若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小聲嘀咕道：“看來204雷達遲遲沒有通過驗收，112廠雷達室和湯山空軍師的同誌已經等不及了。”

112廠雷達室和湯山空軍師

李鐵錘想起臨行前鞏所長介紹過，內江雷達所目前正在為殲8研製火控雷達，看來這兩個單位的同誌應該是為火控雷達而來。

不過這些事情涉及到機密，李鐵錘清楚保密條例，也沒有多問。

前麵的嘎斯吉普車駛進內江雷達所後，負責保衛的同誌走了過來。

他們檢查得非常仔細，即使徐若蘭已經介紹了李鐵錘的身份，保衛乾事也檢查了李鐵錘的證件，還是有兩個保衛乾事手持一個圓盤樣的東西，伸進車底下檢查了一遍。

確定吉普車的底盤下沒有安裝炸彈，保衛乾事又聯係了內江雷達所的領導核實了一遍，這才打開大門。

吉普車一路來到科研大樓前，徐若蘭帶著李鐵錘乘坐電梯來到了位於五樓的一間辦公室前。

他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等聽到裡麵有回應聲後，這才推開了門。

“老師，我把李專家接回來了。”

負責鋼雨製造者雷達製導的是內江雷達所一室的陳雷主任，他留著標準的地中海頭型。

據鞏所長介紹，陳雷是國內最早一批的雷達專家，曾經在老毛子的科研單位學習過，後來回到國內，為雷達設計和生產工作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李鐵錘同誌，歡迎，歡迎。”陳雷上下打量李鐵錘一番。

李鐵錘對這種老前輩素來特彆尊敬，連忙主動伸出了手：“陳教授，這次來到內江雷達所，還需要您多多照顧。”

陳雷聽到李鐵錘並沒有稱呼他為主任，而是以教授相稱，對他的好感度立刻增加了幾分。

“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此時徐若蘭倒了茶水，李鐵錘坐在辦公桌的對麵，從帆布包中取出了全套的手續文件和一份製導雷達的設計圖紙，遞了過去。

“陳教授，我們已經完成了前期的設計工作，不過因為缺乏必要的設備，隻能是紙上談兵。”

雷達的研製工作非常複雜，其中像雷達分機電路、卡式天線、吸波材料....等專業材料和裝備，國內隻有內江所才能製造出來。

另外，雷達製造出來之後，需要在大功率、高溫、低氣壓條件下進行一定時間的持續測試，

整機高溫（+60℃）或低溫（-50℃）的測試條件也隻有內江所才能提供。

更不用說需要專門的天線室測試天線方向圖及天線增益了。

陳雷主任接過圖紙，戴上眼鏡認真看了一陣子，他的眉頭逐漸緊鎖了起來。

“鐵錘同誌，你們這種....鋼雨製造者製導雷達的參數要求挺高的啊，作用距離800千米，掃描頻率2-6HZ，最大搜索高度56千米。遠超過了織女星Vega。”

所謂的織女星Vega，其實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薩姆5。

隻不過薩姆5是西方的叫法，織女星Vega是咱們和老毛子的叫法。

李鐵錘笑了笑，說道：“陳教授，沒想到您對織女星也有研究。沒錯，從參數上看，鋼雨製造者製導雷達，比5N62製導雷達，要更好一些。

不過織女星上使用了四種雷達，5N69早期預警雷達、1RL139目標截獲與跟蹤雷達、PRV11測高雷達和5N62製導雷達。

技術難度要遠超鋼雨製造者。”

此話一出，陳教授收起了小覷的心思。

他認真研究了圖紙後，沉聲道：“鋼雨製造者製導雷達體積小，你們雖然有了完整的設計圖，但是還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重新修改，這也不是個小工程

這麼著吧，我等會跟其他幾個室的領導碰個麵，爭取抽出一批研究人員，儘快為你們把鋼雨製造者製導雷達製造出來。”

“那就多謝了。”

因為此次李鐵錘要在內江所待很長時間，所以內江所把他安置在了內部招待所裡麵。

“我們內江所所有的研究員和職工全都在食堂用餐，每天早餐是六點半，午餐十二點，晚餐下午六點半。”

“等會我會讓招待所給你準備餐票。”

“所內人員不允許外出，你要是需要購買生活物品，可以到內部商店購買。”

“商店內商品的價格跟外麵差不多，不需要工業票。”

徐若蘭一路給李鐵錘介紹著，帶著他來到招待所。

所謂的招待所其實就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小樓由青磚砌成，台階上布滿了青苔，看上去有些陳舊。

徐若蘭經常負責接待其他單位的同誌，在招待所算是輕車熟路了。

他直接進到了辦公室裡，找來的招待所的負責人，指著李鐵錘介紹道：“這位是京城來的李專家，你給安排一個朝陽的房間。”

“302房間剛好空出來，服務員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可以入住。”負責人找來一把鑰匙遞給李鐵錘，叮囑道：“我們招待所提供熱水，不過晚上八點後鍋爐房要上鎖。你先進房間，等會服務員會把熱水瓶和洗臉盆給你送過去。”

拿了鑰匙，沿著階梯來到三樓，捅開那扇有些掉漆卻擦拭得乾乾淨淨的木質房門。

李鐵錘有種出乎意料的感覺，房間內雖布置簡陋，卻很乾淨。

中間是一張老式鐵架床。床架被漆成軍綠色，上麵的油漆部分已經微微泛黑。

靠近窗戶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深棕色的木質書桌，桌麵的漆皮有幾處剝落，露出底下暗黃的木紋，桌上靜靜佇立著一盞樣式古舊的台燈。

台燈旁整齊地摞著一打報紙和一本紅色塑料封皮的《語錄》，紙張都有些泛黃發脆，顯然被翻閱過無數次。

李鐵錘拿起《語錄》斜靠在床上學習了幾章。

不知不覺中，倦意湧上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陷入了沉睡中。

一覺醒來，李鐵錘打了個哈欠，看到天已經黑了下來，連忙抬起手腕看看時間。

“七點了，食堂不會沒有飯菜了吧？”

李鐵錘一路上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此時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了。

他連忙推開門來到一樓，這年月的招待所沒有櫃台，隻有一間小屋子當做工作室。

李鐵錘見給自己送暖水瓶的中年大媽坐在那裡看電視，笑著打了聲招呼。

中年大媽似乎被電視劇吸引住了，也沒有回頭：“同誌，你有麼子事情？”

“這裡有沒有飯盒出售？我來的時候比較著急，忘記帶飯盒了。”李鐵錘有些尷尬的說道。

“飯盒？”中年大媽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出差不帶飯盒的。

她有些犯了難：“飯盒是所裡麵統一配備的，連商店裡也買不到....誒，你等等。我想起來了，去年我們招待所新來了一個小夥子，剛上第一天班，就跑路了，他的飯盒是嶄新嶄新的，一次也沒用過。”

中年大媽站起身蹲在桌子下一陣翻找，從紙箱子裡取出一個鋁盒飯遞給了李鐵錘。

“這需要多少錢？”李鐵錘接過飯盒問道。

“什麼錢不錢的，你拿去用吧，等走的時候，洗乾淨還過來就行了。”中年大媽沒等李鐵錘回答，便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繼續看起了電視。

李鐵錘隔著窗子看了一眼電視屏幕。

電視上，李淵被關進大牢，李世民拿錢救父親，沒想到被坐地起價，此時正著急著。

1976版的《隋唐風雲》....這可是這年月少有的古裝電視劇，難怪大媽會如此著迷。

李鐵錘拿了飯盒，一路打聽，來到了內江所的食堂。

此時用餐的人已經很少了，窗口裡麵擺著幾盆菜，筐子裡擺著白麵饅頭。

菜有土豆炒肉，小青菜和粉條豆腐，這已經算是這年月頂好的菜了。

特彆是內江所的飯票沒有標注數量，也就是說，隻要繳納一張飯票，食堂內的飯菜可以隨便吃。

“不愧是國內頂級的雷達研究所，就是豪橫。要是李雲山那個大胃王來到這裡，肯定不舍得離開。”

李鐵錘唏噓兩句，要了一盒飯菜，拿了五個白麵饅頭。

“同誌，我們這裡雖然不限製數量，但是還是要秉持勤儉節約的精神，不能剩菜剩飯。”食堂的大廚好心提醒。

“放心吧，我吃得完。”

李鐵錘此時是真餓了，端了飯菜來到桌子旁，就大快朵頤起來。

突然，旁邊兩個研究員的討論引起了他的注意。

“現在上麵又在施壓了，我聽說二，三，四，五室要集中力量攻堅了，本來打算年底結婚的，說不定也得推遲了。”

“也怪不得上麵著急，204雷達已經推遲了足足八年時間，要是咱們是空軍，早就開始罵娘了。”

“誒，一室呢？怎麼沒聽說有什麼動靜。”

“據說他們接了京城一家軍工研究所的任務。”

“這不是胡鬨嘛，有什麼事情能比為殲8提供火控雷達更重要了？”

聽到這裡，李鐵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難怪今天陳雷教授在表示聯合其他幾個室進行研究的時候，語氣那麼勉強。

原來現在內江所這邊還有重要任務在身。

這事兒啊，好像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