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昨日就知道發生什麼事。
事實上,不僅是皇帝,京城中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這可是京城,地上的螞蟻路過都能被人記錄下來,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事。
幸好隻劈中一個人,連房子都毫發無傷。
不然,連皇帝都要去太廟跪一跪。
問問祖宗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引來上天警示。
鬼神之事,對於帝王而言更多是教化百姓的手段。
皇帝雖然不信,但是也會有所顧忌。
曹慶安知道,那些人就等著今日早朝狠狠參他一本呢。
他倒要讓那些人看看,他曹慶安可不是吃素的。
不把這些人都拉下水,他就跟他們姓!
最近鄘朝十分平穩,百姓安居樂業,早朝也隻是走個流程,皇帝和臣子們見個麵,簡單交談一番,就散朝。
督察院上下昨夜幾乎一夜沒睡,這些禦史聞風而動,互相通信後就寫了折子。
勢必要把鎮國公和兵部侍郎釘在恥辱柱上。
這樣的人,不配和他們站在一個地方。
晦氣!
肮臟!
他們絕不允許鄘朝有這樣的官員存在。
參他!
參他!
往死裡參!
陛下不處置,他們就長跪不起。
還有個新來的禦史表示自己願意犧牲小我,死諫到底。
他們督察院就是鄘朝最堅實的後盾。
上可直諫帝王。
下應監督百官。
鞠躬儘瘁!
死而後已!
這些人帶的折子,一個比一個厚。
直接越過內閣,準備在早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交給皇帝。
可惜,曹慶安壓根兒沒給他們機會。
宣政殿早朝
楊金喜剛說完:“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曹慶安就直接出列,雙手捧著奏折,恭敬行禮。
“臣有本奏,要當麵呈與陛下”
小太監過來取走奏章。
曹慶安就開始表演。
眼淚說來就來,身體顫抖,像是風中殘菊,仿佛風一吹就會碎一地。
曹慶安重重叩首,匍匐在地,聲音嗚咽:“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陛下”
聲音淒淒慘慘戚戚,餘音繞梁。
看一個五旬老漢這樣,皇帝也忍不住搓搓手臂。
皇帝:“好了好了,曹愛卿先起來,有何委屈,儘管說來”
曹慶安見好就收,連忙起身,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看著十分傷心。
看皇帝的眼神滿是崇敬,仿佛他就是唯一的救贖。
皇帝覺得今日的曹愛卿怪怪的,仿佛被什麼東西附體了。
曹慶安語帶哭腔:“陛下明鑒,老臣幼子近日神情恍惚,說話也顛三倒四”
“他雖頑劣,卻素來孝順,今日卻屢次違逆長輩,老臣因此多次斥責”
“昨夜之後,老臣才知道,原來他是中了邪術啊。若非鎮國公老夫人,再過些時日,這孩子恐怕就成行屍走肉了。”
“老臣一家榮耀全由陛下所賜,幼子一人尚不足惜,可是,老臣懷疑,背後之人所求甚大”
“那個舉人頗有才名,參加院試,鄉試皆是第一,來到京中後更是大放異彩,這樣一個人怎會被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女迷惑。
“還有鎮國公,那可是老將軍的親子,就算不像他父母那樣文武雙全,素來也是個端莊雅正之人,怎會如此啊。”
“這種事,他們若非被人操控,怎會接受?還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對?”
“陛下,那女子身上一定有蹊蹺,老臣懷疑是豐嵐國的陰謀,這般手段,絕非常人,能這樣了解我國,必然是有人和他們勾結!”
“老臣一家尚不足惜,可是這種手段,防不勝防,不知是否還有許多類似之人沒被發現。”
“求陛下嚴查”
然後幾個官員出列,
“求陛下嚴查”
“求陛下嚴查”
曹慶安的幾個政敵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家夥今天是瘋了,怎麼亂咬人啊。
明明是他自己兒子不爭氣,怎麼還扯上豐嵐國和通敵賣國了。
這個泥腿子!
簡直離譜。
皇帝:“是嗎?既如此,就好好查查吧”
“此事交由刑部負責,裴愛卿,可有困難?”
刑部尚書裴執出列:“臣遵旨”
裴執可是佳陽郡主的兒子,素來不參與朝廷爭鬥,為人十分公正古板。
佳陽郡主的母親懿德大長公主,是鄘朝第一位被封為大長公主的公主殿下。
是先皇的嫡親姑姑,算起來,裴執還是皇帝的表哥呢。
裴執今年31歲,年紀輕輕就擔任尚書之職,不僅因為他的家世,他自身的能力也是十分出色的。
皇帝把此事交給他,其他人想要插手也很難。
下朝後,裴執跟著皇帝回了紫宸殿。
“陛下,那名叫覃窈的女子,臣應該也見過”裴執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六月份,臣休沐去了郊外的莊子,那個莊子在山上,後院竹林連接著山上的樹林,臣練劍時就發現有個女子闖入。被臣一劍釘在樹上。”
皇帝:“表哥這性子一點沒改,半點不懂得憐香惜玉”
裴執無奈一笑,繼續說:“臣問了才知道,她說自己是家中舅舅騙到京城的,一到就被賣入戲班子,她的兒子還在人家手裡,她想跑出來報官,卻走錯了地方,臣想著她哪裡是走錯了,分明是走對了,奔著臣來的。”
皇帝笑問:“然後呢?”
裴執一本正經:“她不是要見官嗎?臣就幫了她一把。正好大理寺寺丞也在臣莊子上玩。”
皇帝:“你啊你,大理寺寺丞,是佳仁的夫君,文家的?”
裴執:“回陛下,正是永安侯之子文堯”
不能怪皇帝記不住,六品官不用上朝,在京城六品官算啥呢。
皇帝還是想到裴執的幾個好友才對上號。
至於佳仁郡主,那是皇帝叔叔的女兒。
那個叔叔曾經也是皇位的熱門人選,後來沒乾過先帝,死在獄中,先帝對他的家人還算優待。
但是,因為她爹的緣故,勳貴人家根本不敢粘手。
後來還是先皇後賜婚,讓她嫁給了永安侯之子,當然是庶子。
嫁人時,佳仁郡主已經21歲了,文堯也才18歲。
婚後兩人也許是因為相同的處境,相處的倒是融洽。
文堯直接搬到郡主府居住。
他在侯府本就是個透明人,去哪都無所謂,娶郡主自然是政治交易。
裴執和他年歲相近,少年時一次偶然機會相識。
成了不看身份,純談感情的好友。
這個皇帝也是知道的。
皇帝:“大理寺那邊是怎麼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