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靜姝通知她這個殘酷的消息。
“我睡不著”
榮嘉璿皺著臉。
“沒事,睡不著就起來練字,困了就能睡著了。”
盧靜姝冷酷無情。
小崽子什麼毛病,對外人如此防備就罷了,對自己人也這般。
本以為她有主見,不想乾涉。
結果,瞅瞅她做的事。
還是會受孩子身體的影響,做事有失分寸。
她有啥想法,還是長大後再去實施吧。
現在,老老實實當個孩子。
彆再整幺蛾子了。
沈壁也在經曆靈魂拷問。
沈媽媽的眼都哭腫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沈壁自責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腦子抽了,陪著小姐胡鬨。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隻能以死謝罪了。”
沈媽媽哭著道。
“娘,我錯了”
沈壁跪下來,被沈媽媽一把扶起。
“你不能跪我,起來。”
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母子,沈媽媽對沈壁始終很尊重,很疏離。
沈壁對沈媽媽也平等相待,很少這樣低三下四。
他倆在外人麵前總是偽裝,其實私下裡,尊卑分明。
沈壁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昨日休假,另一個被手中事務絆住,以至於倆孩子離開時,都沒人發現。
盧靜姝合理性懷疑,若不是榮嘉璿走不動路,她真能按著自己的想法達到目的。
這小崽子,做啥事似乎都很容易。
盧靜姝聽聞,刑部那邊不知因為什麼,推遲了押送流放之人的時間,從上午改到下午。
榮嘉璿腫著屁屁,趴在馬車上,每次顛簸她都會把臉蛋皺成小包子,試圖讓祖母後悔。
盧靜姝鐵石心腸,絲毫不受影響。
“裝的不太像,要不我再揍你一頓,你親身感受一番,學習學習?”
“不,不要”
榮嘉璿大驚,大眼睛盛滿對盧靜姝的控訴。
祖祖,無情!
“嗬,其實,我本就打算帶你來的,誰讓你自己沉不住氣呢。”
“這件事,也算給你一個教訓。”
“有些事,緩一緩,時機到了自會成功,不可著急。”
盧靜姝一語雙關,提醒這個有些拔苗助長,恨不得一瞬間長大的崽。
“啊……”
榮嘉璿氣的大叫,最後生無可戀的趴在軟墊上。
氣的大喘氣。
盧靜姝伸手拍拍她的屁股。
“這會兒不疼了?動作這麼大”
“果然是裝的。”
“小騙子。”
“哼~”
榮嘉璿扭過頭,給盧靜姝一個後腦勺。
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城門口送行的人不少,這次流放的人很多。
從去年到現在,攢了不少人。
皇帝因為去年要打仗,把下半年的流放取消,那些人都關在刑部大牢。
直到今日才一股腦放出去。
他們去的地方不同,分好幾撥。
雲家眾人犯事較重,流放一千裡,基本上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榮嘉璿透過掀開的簾子,看著那些曾經光鮮亮麗的人,如今布衣荊釵,蓬頭垢麵。
她最先看到海氏。
上一世,她剛進宮,遇到同樣進宮看望雲貴妃的海氏。
她步行走在雪地裡,海氏穿著誥命服,坐在轎輦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那眼神她記了很多年。
如今,她在想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也是那樣,如同看螻蟻一般。
盧靜姝若是知道,隻會告訴她,她想多了。
小崽子哪會有那般中二的眼神,不行就回家拿鏡子照一照。
雲家因雲臻受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因為她的失寵,全族落難。
雲家是這次流放隊伍中最多的,最小的那個還沒滿月。
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現在的皇帝,很少會把女眷沒入官籍,所以流放隊伍中有不少女子。
她們神情倉惶,滿是對未來的惶恐。
其中還有平王府的女眷,平王府的男丁都被屠儘,包括平王女兒的孩子。
她正在被一個老婦人拽著頭發打,那是她的婆母。
因為她父親,她丈夫全家,男丁全部砍頭,女子流放。
旁邊人都麻木的看著,直到一個官差過來把她們分開。
到此刻,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她們雖沒參與那些事,但她們享受的生活,建立在那些人的痛苦之上。
這是原罪。
那就用餘生去贖罪吧。
“祖祖,走吧”
榮嘉璿看一會兒後,覺得索然無味。
她自己也覺得來看這一場,有些不值當。
付出太大,想到就傷心。
“覺得無聊了?”
“我們應該朝前看,任何已經過去的事,都不值得去反複思量。”
盧靜姝摸摸她的小揪揪。
希望這次之後,她能徹底放下吧,小小的孩子,心思還挺多。
比起雲家的人,盧靜姝更關注雲臻。
說句冷酷的話,雲臻什麼時候死,她什麼時候才會放心下來。
她從不小瞧任何一個人,尤其還是這種,明顯氣運在身的人。
不知現在的雲臻和榮嘉璿相比,誰的氣運更強。
這事,隻有雲臻自己知道。
她覺得自己仿佛把所有運氣都花光了。
從來到鄘朝,她從小順風順水。
遇到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預想解決。
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
直到最近,她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倒黴起來。
不說誇張到喝口涼水都塞牙,但去院子裡十次有八次會遇到小鳥在頭上拉屎。
現在的宮內,隻有一個老嬤嬤看著她。
她連喝口熱水都需要挑時候。
晚上是沒有的,因為老嬤嬤睡覺了。
她自己又不會生火。
用膳也很糟糕,每日的飯都很粗糙,米都是糙米,喇嗓子。
肉幾日都見不著一回,就算有也是非常差勁的瘦肉。
她這次生產本就凶險,這下身體快速衰敗下去。
在荷塘中荷花盛開之時,盧靜姝帶著孫子孫女在江上泛舟。
榮嘉璿突然淚流滿麵,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皇宮內那個沒有名字的宮殿內。
雲臻躺在鋪著皺巴巴床單的床上,渾身抽搐不止。
老嬤嬤沉默的縮在角落,恍若未覺。
不知過了多久,雲臻脫力般癱在床上,徹底失去呼吸。
老嬤嬤一步步緩慢挪到床邊,伸手探她的鼻息。
“既然死了,就按照美人的規製辦吧”
皇後朝窗外看著,她的鳳儀宮院內,放著一缸缸荷花,此時開的正好。
“不用問一下陛下嗎?”
碧釧小心問道。
“不必,陛下事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