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靜姝覺得她都這個歲數了,就算留疤也沒什麼。
但素梅不這麼想,她心疼壞了。
盧靜姝無論做什麼,她都會盯著,不讓她碰到傷口。
“老夫人,這結痂要自己脫落,人為碰到會留疤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盧靜姝被訂的頭大,隻能答應。
盧靜姝感覺自己像是易碎的瓷器,若不是她強烈拒絕,素梅甚至想替她翻書。
才回來沒多久,她已經數不清素梅看了多少遍自己的傷口了。
無雙和蘭馨也不攔著,還有些幸災樂禍。
“還是素梅姐姐有法子,這一路老夫人都不注意,有幾次差點……”
“咳咳咳”
盧靜姝連忙打斷。
“彆聽這倆妮子瞎說,沒有的事,我一直很小心,養的可認真了。”
素梅不拆穿她,但已經下定決心接下來要好好盯著盧靜姝的一舉一動。
算下來,素梅是她來到這世界上見的第一個人,相處也是最多的。
盧靜姝對她總是更寬容一些。
想到她也是關心自己,盧靜姝默默把話咽下去。
無雙悄悄衝素梅豎起大拇指。
素梅低頭輕笑。
院子的主人回來,仿佛整個院子又重新活過來。
丫鬟仆從走路都是輕快的。
得了賞錢後更加輕快了。
盧靜姝賞人也很大方,每人三個月月例。
丫鬟婆子每人還有一副耳環,小廝們則是一身衣服。
蘭馨將帶回來的小吃也給他們分了分。
碧波院裡連空氣都是甜軟的。
安姨娘回到院子同樣吩咐人收拾東西,她則扶著丫鬟的手進屋換衣服。
安姨娘愛潔,在外麵穿過的衣服不會穿回屋內,更不會穿著坐自己的床榻。
這還是閨閣時就養成的習慣。
後來家裡敗落,她不得不忍耐。
莫說一日換幾件衣服了,最困難時,衣服上都有補丁了還在穿。
每當換衣服時,她總會想起幼年的事。
以此警醒自己,小心再小心。
嫁人後有條件,她把很多生活習慣都拾起來。
就像是找回曾經的自己。
安姨娘抬手時感受到肩膀的疼痛,眼神卻無波無瀾。
她當時做這個決定,本就是在賭。
女兒的情況特殊,若是她不能再進一步。
女兒早晚是要記到夫人名下的。
委身做妾她認了,但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兒女。
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二的血親了。
“姨娘,夫人來了。”
丫鬟的聲音,打斷安姨娘的思緒。
她把所有情緒都掩藏起來,恢複以往的恭順模樣。
“妾見過夫人。”
安姨娘還沒行完禮,就被餘晚言扶起來。
“妹妹不必多禮,有傷在身可要好好養著啊”
“謝夫人體恤,妾的傷已經無礙了”
安姨娘順勢起身,兩人在正堂坐下說話。
餘晚言一路看過來,對這個院子並不熟悉。
兩人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她來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今看來,這院子內的陳設雖算不上奢華,但處處用心講究。
主人雖許久未回,院內依舊井井有條,未見半分忙亂。
路過的丫鬟也個個規矩。
窗台都打掃的不染纖塵,掛著的燈籠穗子都是一樣高度。
連院內的花木都讓人看著舒心。
就算沒有花葉,單看那枝乾也是雅致的。
見微知著,院子主人定然是個有成算的。
餘晚言想到這手稍微收緊。
“妹妹一路辛苦”
兩人坐下就有小丫鬟呈上新的點心瓜果,餘晚言手邊的茶溫度不冷不熱。
“夫人客氣了,為夫人分憂不覺辛苦,這都是妾應該做的。”
“這一路的花銷賬目妾都記錄好了,都在這個匣子中。”
丫鬟將紅木匣子放在桌上。
“嗯,妹妹做事一向嚴謹,那我就把這些帶回去了。妹妹多休息,我讓人送了些補品,對妹妹恢複有幫助。”
“謝夫人。”
兩人並沒太多話要講,餘晚言想知道的,自有信任的人告知她,她來這一遭,也隻是表明自己的態度罷了。
這是兩人的默契,短暫合作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各自安好就行。
餘晚言從安姨娘院中出來就直奔榮世真的院子。
她剛剛隻來得及看一眼兒子,這會兒忙完其他事總算能好好看看了。
聽到兒子受傷的消息,她連著做了幾日噩夢。
每次都是兒子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尤其是兒子受傷那天,她早起就覺得心臟狂跳,乾啥事都不順,平時做慣的繡活,手指被針紮了好幾次。
結果就收到消息,婆母和兒子同時受傷。
知道後,她一顆心像是油煎一樣。
若是可以,她真想不管不顧跑去看看具體情況。
她擔心寫信的人報喜不報憂,擔心他們傷勢過重。
這些日子,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連帶著雙胞胎也蔫蔫的。
她來時雙胞胎已經到了,一邊一個抱著榮世真的胳膊。
榮世真哄完妹妹哄弟弟,十分繁忙。
看到榮世真身上的傷疤,餘晚言就開始抹淚。
雙胞胎也淚眼汪汪。
榮世真一個頭兩個大,勸都勸不過來。
餘晚言一邊掉淚一邊數落兒子。
“你對自己也太狠了,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你這混賬,是要娘心疼死啊”
餘晚言嘴上說的厲害,手卻很輕柔,根本不敢碰觸兒子的傷口。
算算日子,從受傷到現在過去這麼久,傷口還沒好,可見傷的有多重。
“這就是你說的輕輕劃了一下?”
餘晚言心疼不已。
“娘,我已經沒事了,您彆哭啊”
榮世真立刻把衣服放下來,都說了不讓她看,非要看。
看了又開始哭。
“娘,兒子真沒事,您看。”
說著他還動了動。
餘晚言趕忙製止。
“彆亂動,再把傷口崩開了。”
“娘,已經長好了,真的。”
榮世真很想在地上蹦兩下給親娘看,但他被摁在床上,下不去。
弟弟妹妹也依偎在他身旁,限製他的行動。
“接下來要好好養養,都瘦了”
餘晚言心疼。
“哥哥瘦了”
妹妹軟乎乎的小手摸上他的臉,榮世真覺得心塌了一個角。
“哥哥瘦了,我把肉都讓給哥哥,哥哥先吃”
弟弟不甘示弱,趕忙表忠心。
餘晚言用手帕擦著眼淚,越擦越多。
這個孩子,投注她太多心血,曾經一度是她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