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嘶鳴,警燈閃爍。
被拖拽下樓的範建,麵如死灰。
路人的指點與嬉笑,他都並不在意。
他嘴裡就隻反複念叨兩個字,完了。
手機沒要回來,求救電話也沒打成。
又是被抓了個現行,全程攝像,無從抵賴。
臨出門前,還沒能忍住脾氣,吐了程度一臉口水。
沒有人幫忙,這回是鐵定要被拘留!
而在漢東京州,被拘留整整二十天!
估計自己都還沒出去,就會被革職開除。
以後就不再是許多人巴結討好的範司長了!
要是被新聞報道,就要成範某了。
回想今天上午,自己帶隊抵達京州。
威風凜凜的帶人突擊檢查惠龍集團。
自己還在惠龍電子,囂張跋扈的威脅趙小惠,必須交出投資人名單。
仗著有職務級彆更高的鐘正國當後盾。
根本沒把漢東一把手趙立春的子女放眼裡!
然而現在……
自己卻如同死囚一般拖下樓。
被雙手反銬拽上警車,要拉去行政拘留。
從有權任性、目中無人,到萬念俱灰、懊悔不已。
僅僅不到一天。
一想到自己拘留釋放後,將再無權力,再也不會受人追捧。
範建立馬繃不住了。
“我錯了!”
“我錯了!”
“求你們,求你們給我個機會吧!”
“我去年離了婚,每個月都要給孩子生活費,還有個老母親要贍養。”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來嫖,我不該對你們局長吐口水。”
“你們罰我錢吧,罰我多少都行,幾千幾萬,幾十萬我都願意給,求你們放我一馬,求求你們了!”
拎包坐上車的程度,扭頭看向後排座。
看到範建被夾坐在中間,再也無法動彈,痛哭流涕求饒。
“你剛才說什麼?幾十萬都願意給?”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隻要你們能放我一馬,我馬上就能讓人打錢!”
隻想化險為夷的範建,哪兒還顧得上那麼多?
安全也不想想,就他的職務和級彆。
幾十萬的存款,顯然大大超出了正常合法收入。
直接就能給他扣個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讓人打錢?什麼人?是親朋好友,還是其他什麼人?”
程度一本正經的問道。
他也不是第一天出來上班了。
當然知道,就範建這種人,肯定是有後台才能升得快。
而且他連下半身都管不住,又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貪腐?
所以能趁此機會多挖線索,何樂而不為呢?
“朋友,是我朋友打錢。”
“你們隻要肯放過我,我就讓他打一百萬!”
“至於怎麼分,就由程局你自己安排,怎麼樣?”
範建一臉諂笑,笑中帶淚。
這會兒的他,一心隻想被放走。
隻要能保住公職,不被拉去拘留,多少錢都願意給。
而程度也饒有興致的笑問道:
“什麼朋友這麼大氣啊?”
“一百萬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在咱們京州,都足夠買兩套精裝三居室了呢!”
“而且天都黑了,銀行都關門了,你確定他能轉賬一百萬?”
範建連忙道:“可以,當然可以,多跑幾個銀行網點,用ATM取款機轉賬,不就可以了嗎?”
程度追問道:“有這麼厲害的朋友,那你自己身上應該也有不少錢吧?”
範建一聽,頓時感覺希望極大。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手提包裡有張銀行卡,裡麵應該有三十多萬。”
“而且這卡是我用彆人身份證辦的,隻要我跟你說了密碼,你拿去隨便取錢。”
程度故作好奇的問道:
“你為什麼用彆人身份證辦卡?”
“當然是為了安全啊!”
範建眼角帶淚的笑道:“你難道忘了,我是搞外彙監管的嗎?”
“我怎麼可能在自己名下銀行賬戶,存很多錢?”
“萬一被抓,那不是百口莫辯了嗎?”
程度略略點頭。
“有點道理,不過你現在是已經被抓了嗎?”
“我……”
看著程度的詭笑,範建猛然驚醒。
恍然意識到。
自己剛才真是腦子短路,急糊塗了。
隻想著花錢保命,保住公職。
都忘了,眼前這家夥就是趙家派來的啊!
他們今晚的掃蕩行動,本身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人家惠龍集團,一百多億米元的外資都能弄來。
還會在乎自己這區區百十來萬?
況且眼前的程度,一看就還很年輕。
這麼年輕就已經副處了,將來必然還能繼續往上升。
真要愛錢,都不用抓嫖抓賭啥的,就有的是孝敬。
隻要有權在手,搞錢是最簡單的。
所以……他會在乎自己這點賄賂?
剛才完全就是趁自己神誌不清,套話呢!
“王八蛋,你……”
範建掙紮起身,卻立馬被緊緊摁住。
怒罵聲還沒出口,看到程度手裡的電棍就立馬閉嘴。
被電擊的滋味兒有多難受,他剛才已經領教過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了幾下後,範建沉聲道:
“今天陰溝裡翻船,我他媽認栽了,拘留罰款我都認!”
“不過在被正式拘留之前,我作為公職人員,有權利要求通知我單位吧?”
程度笑道:“當然可以,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範建急問道。
“當然是你做完筆錄,被正式拘留之前,我們會給你提供一部座機,讓你想打給誰就打給誰!”
“為什麼不能現在用我的手機打?我的手機呢?”
範建怒氣洶洶,臉都漲紅了。
“你的手機和其他私人物品,會在拘留期滿,一件不少的還給你,這點你儘管放心好了!”
說罷,程度從手提包裡,拿出了證物袋。
範建的手機、錢包和手提包,都裝在了袋子裡。
“我那可是涉密手機,你要是敢亂動,你就死定了!”
程度嗬嗬一笑。
心想,你他媽不說,老子還沒興趣。
既然如此想要手機,那就證明裡麵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十分鐘後。
範建被地到了光明區分局,關進了審訊室。
坐在冰涼的椅子上,雙手雙腳還被銬上。
雖然是第一次被關押接受審訊,但範建還是覺得不對勁。
自己不就是嫖個娼,用得著這樣嗎?
“你們為什麼要給我上手銬腳鏈?我又不是重刑犯!”
程度拉過椅子坐下,將台燈一扭。
雪白的光芒,瞬間照耀過去。
範建下意識的想要抬手阻擋。
但卻發現手被銬著,根本琺動彈。
“你乾什麼呀?彆對著我照,眼睛快瞎了!”
“哦,是嗎?”
程度微微下調了一點角度。
雖然不再直射範建的雙眼,但也依然讓他有些難受。
“你們不是要拘留我嗎?還把我關在這兒乾什麼?”
“趕緊該罰款罰款,該拘留拘留,彆像審犯人似的,我是違法但還不是犯罪!”
作為體製中人,範建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有的。
他甚至還知道,行政拘留並不會記錄檔案,並不會影響子女考公參軍。
隻不過自己的公職,顯然是保不住了。
犯下如此大錯,就算是鐘書紀出麵也保不住。
但事到如今,保不住也無所謂。
反正這些年,自己也撈了不少錢,以後哪怕天天吃喝玩樂都綽綽有餘。
然而……
他這點小心思,哪兒瞞得過程度?
僅僅隻是讓範建被拘留罰款,顯然還遠遠不夠。
要想獲得趙公子的褒獎。
當然要繼續深挖,從範建身上獲得更多猛料。
“到了這兒,你是不是犯罪,豈能是你說了算?”
程度擰開保溫杯,輕輕吹了一口氣。
另外一名警員,立馬開始詢問。
“姓名?”
“範建!”
“哪裡人?”
“燕京人。”
……
時間緩緩流逝。
範建的擔憂,果然變成了現實。
雙手雙腳被銬上,自然提問就不是嫖個娼那麼簡單。
程度將車上,範建想要花一百萬賄賂警員的錄音放了出來。
要讓他交代,是什麼朋友可以花如此巨款幫忙撈人?
還將他錢包裡的銀行卡拿了出來。
詢問他,為什麼要冒用他人身份開戶?
存在銀行卡裡的三十多萬,又是從何而來?
程度完全不提惠龍集團,始終有理有據的審訊追問。
讓範建都沒辦法罵他,是惠龍集團的走狗,是幫趙家打擊報複自己。
到了這時候。
範建當然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
為什麼今晚要精蟲上腦?
為什麼上了警車,還想要花錢消災?
這下可慘了。
想被拘留罰款,都成了莫大的奢望。
哪怕自己什麼都不交代。
從錢包裡搜出來的那張銀行卡,都足夠讓自己喝一壺了。
因為法律界定數額巨大的標準不高。
二十萬以上、三百萬以下,就屬於數額巨大。
所以三十多萬,以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論處,怎麼也夠判個一兩年了。
然而……
範建顯然低估了程度的厲害。
他以為含糊其辭不開口招供,就能挺過去。
但程度是什麼人?
不主動交代,今晚彆說睡覺、被強光照射。
各種痛不欲生,卻又不留痕跡的刑訊手段,都要讓他嘗個遍。
隻是……
範建是什麼人?
一個攀附權貴上馬的小人。
他要是意誌足夠堅定,就不可能在出差期間去保健。
更何況,很少有人能頂得住刑訊。
況且還是一個習慣了吃喝享樂的敗類。
一小時不到,範建就全招了。
他還隻是被踮著腳尖,雙手銬著吹冷風、照強光,就已經受不了。
而這種‘罰站’,其實都還隻是小兒科。
像什麼墊書捶胸、棍刮肋骨、腳底摳油、頭發茶水、蜂鳴器等等。
這些強度更高的手段,程度都還沒上。
痛苦不堪的範建,就老老實實交代所有罪行。
還交代了這一次是鐘正國的陳秘書,讓自己帶隊來京州查惠龍集團。
至於為什麼要搞到投資人名單,弄清楚資金來源。
他眼淚鼻涕狂飆,哭喊不知道。
被放下來後。
範建哪還有囂張跋扈的樣子?
癱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渾身不停發抖。
再不放下來,他都想瞎編幾個罪名,以便於招供了。
以前覺得被逼供沒什麼可怕。
現在才隻是罰站,就知道根本頂不住。
可眼下暫時是解脫了。
但招供了那麼多,不僅自己完蛋,還會牽連很多人。
痛苦的閉上雙眼,範建癱在地上,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