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蔡成功?”
“蔡成功是誰啊?”
杜伯仲和許繼燁,都驚訝不已的看著趙瑞龍。
趙瑞龍放下照片,淡淡一笑。
“雖然他戴著口罩和帽子,但他這體態、這眼睛、這眉毛……我敢百分之百確定,他就是蔡成功!”
說到這兒,趙瑞龍目光看向許繼燁。
“你不會不知道他吧?”
“之前漢東大風服飾集團,在臨江省連續中標好幾個項目,被央電財經頻道采訪報道……”
許繼燁如夢初醒,兩眼瞪大。
“我知道他,原來是這王八蛋啊!”
“我是說,他一個漢東人,怎麼能在臨江替人收黑錢。”
“原來他在咱們臨江省真有後台,而且我估計職務級彆還不低。”
“之前幫他運作好幾個項目中標,鬨大了也沒事,反正有人頂雷。”
“如今負責教育整頓工作,也能肆無忌憚的讓蔡成功幫著收黑錢。”
趙瑞龍看著蔡成功的照片。
覺得早該想到,是蔡成功在替鐘正國收黑錢。
因為之前,蔡成功就曾來呂州惠龍賓館找過蘇金義。
當天下午,自己和蘇金義返回京州,高速路上堵車。
源頭就是他蔡成功的桑塔納轎車拋錨,壞在了路上。
顯然那時候,蔡成功就已經和鐘正國合作了。
隻不過身價上百億,在臨江省也有不少人脈積累的蘇金義,並沒有同意。
既然不想破財消災,還在漢東投資了數十億。
如此給臉不要臉,鐘正國自然就不再手軟。
所以……
蘇金義被正式立案調查,還被控多項罪名。
嚇得他都沒回臨江省,便直接逃亡海外。
而沒能痛宰蘇金義一刀的鐘正國等人,便找上了許繼燁等人。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就像許繼燁答應合作,那可就是兩千五百萬啊!
這可是2001年的兩千五百萬啊!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工資能拿兩千五百塊,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兩千五百萬……
僅僅隻是他們給許繼燁開出的價碼。
其他人呢?
能被教育整頓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幾乎不是貪官奸商,也是黑惡頭目。
最起碼也是像許繼燁這種,企業經營有問題的老板。
如果不是要的太多,不是兩千五百萬,而是五百萬。
那麼許繼燁早就痛快答應他們了。
所以……
他們找了多少人?
又已經收了多少錢?
準確數字是難以推算。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們如此狼狽為奸、相互勾結。
這段時間,恐怕已經撈了不少錢。
“難怪之前蔡成功,那麼痛快的給足補償,將大風廠破產倒閉,原來是來臨江省,做起了無本萬利的大生意!”
杜伯仲這酸溜溜的揶揄話,頓時讓許繼燁氣憤不已。
“媽的,他還真是無本萬利!”
“見麵那天,茶錢還是我付的!”
杜伯仲笑道:“他不是說了,會給你開正規發票嗎?稅錢也是成本啊!”
許繼燁苦笑不已。
“那能算是他的成本嗎?稅錢不都是從我給的錢裡出嗎?羊毛出在羊身上啊兄弟!”
趙瑞龍笑而不語。
心裡依然有一點疑惑。
那就是鐘正國,為什麼會跟蔡成功這個奸商勾結?
他之前不是一心想要進步,一心往上爬嗎?
為此,他扶持梁群峰,打壓父親趙立春。
怎麼如今來臨江省教育整頓,卻利用蔡成功大肆斂財?
難道是他們沒把大風廠搞活,反而搞得蔡成功欠了一屁股債,在蔡成功的軟磨硬泡下,被拖下水了?
但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啊!
以他的實力,想碾死蔡成功,簡直不要太容易。
如果不是他自己萌生了貪戀,蔡成功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他。
該不會他預感不妙,覺得升不上去,就自甘墮落了吧?
可他都成了紀監總署第三副書紀。
即便無法再進一步,也不至於自甘墮落,開始瘋狂撈錢吧?
“兩位老板,泰叔說你們會幫我。”
“如今該說和不該說的,都統統給你們說了。”
“你們是不是也該說一下,打算怎麼幫我呢?”
許繼燁一臉苦楚的雙手合十央求。
趙瑞龍淡淡一笑。
“我們當然要幫你,不過你得先把自己的情況,老老實實的說一遍。”
“否則我們連你的情況都不了解,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教育整頓,又怎麼幫你呢?”
許繼燁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尷尬笑問道:
“你們應該不會偷偷錄音吧?”
杜伯仲差點笑噴。
“錄音乾什麼?難道你覺得咱倆是條子,來誘騙你的口供嗎?”
“況且錄音容易被剪輯,不能作為法定證據,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
許繼燁連忙擺手搖頭。
“不不不,我沒懷疑你們是條子。”
“既然你們是泰叔介紹的,那我就信你們!”
“老實說,我這人其實很膽小怕事,我做生意就是為了求財而已。”
“我絕沒有搞出過人命,當初逼人簽字拆遷,都隻是讓人去嚇唬一下釘子戶而已……”
趙瑞龍默默聽著許繼燁的講述。
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情況,跟二叔趙立冬提供的案情資料基本相符。
但凡有點人生閱曆和法律常識的人,都知道經濟犯罪問題屬於可大可小。
就像行賄罪,是指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給予公務人員財物的行為。
那麼是否構成行賄罪的關鍵,就在於有沒有謀取不正當利益。
假如不是為了承攬工程項目從而謀取利益,給個紅包隻是想儘快拿到應得的工程款,這就不屬於行賄罪。
還有就是逃稅罪。
很多開公司做生意的老板,為了多賺錢,都會想方設法的少繳稅。
運作好了,叫合理避稅,反之就叫偷稅逃稅。
而從法律上講。
逃稅罪的構成條件,還挺複雜。
是要采取欺騙、隱瞞等手段,虛假納稅申報或者不申報。
或者繳納稅款後,又通過各種方式,騙取退稅。
數額還要較大,占到應納稅額10%以上。
那麼……
少交了點稅,到底構不構成逃稅罪?
能不能補繳應納稅款和滯納金,給個行政處罰,不予追究刑事責任?
還有就是為了儘快開工,把釘子戶一家強行搬走,然後將房子推平。
這算是故意毀壞他人財物,還是尋釁滋事呢?
工地上發生了傷亡事故。
是外包乾活的工人,缺乏安全常識、不遵守安全規定,自己沒係好安全帶摔死了。
那這算意外事故,還是算重大責任事故罪呢?
諸如此類的很多問題,其實都屬於可大可小。
真要摳字眼,嚴格依照法律條款,從嚴從重,那麼許繼燁的問題就很大,夠判他個十年八年的。
反之。
他的問題都不算大,基本也就是賠點錢、罰點款,再讓一些具體經辦人,被拘留教育一下就行了。
不過……
法律的解釋權,不在他許繼燁手裡。
所以他自然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由鐘正國宰割。
說完後的許繼燁,喝了口茶,可憐巴巴的說道:
“我知道我的問題可大可小,到底被嚴懲,還是輕饒,就是他們一句話。”
“可我找了不少朋友,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都沒辦法。”
“這一次來到教育整頓工作組,級彆太高,他們插不上嘴。”
趙瑞龍冷然一笑。
“你知不知道,組長是紀監總署第三副書紀鐘正國?”
“當然知道!”
許繼燁急忙道:“我還知道其中一個副組長,還是咱們臨江省的政法書紀沙瑞金。”
“咱們臨江首富蘇金義,就是沙書紀親自帶隊,進駐臨江新義集團,並到處找尋受害人做動員工作,最終攻破瓦解,順利立案審查。”
“我現在就特彆害怕,沙書紀下一個要查的目標就是我,他要是帶隊進駐我的公司,什麼問題都從嚴從重處理,那我百分之百會進去!”
杜伯仲順口便笑問道:“那你就沒想過跑嗎?”
“跑?我跑什麼呀?”
許繼燁連連搖頭。
“我問過律師,我所有問題加一起,即便從重處理,也就判十年。”
“蘇金義不一樣,他們集團是涉及黑惡,搞死了不少人,抓住是要槍斃的。”
“再說了,我這些年有點錢就擴大投資經營,我都沒有提前向國外轉移資產。”
“我要是貿然跑去國外,人生地不熟,還語言不通,錢也沒多少,不被餓死才怪!”
趙瑞龍喝了一口茶後,略略點頭。
“你不跑路是對的!”
“不跑,還有轉圜餘地,還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機會。”
“跑了必然從嚴從重,奮鬥大半輩子的心血,絕對會被榨乾吃儘!”
許繼燁身子前傾,急忙問道:
“那你們打算怎麼幫我?”
杜伯仲問道:“你先說說,你已經湊了多少錢?”
“不到八百萬!”
“你給他打電話,說籌到了一些錢,把他約出來。”
“然後呢?”
“我們幫你討價還價,到時候差多少,我們幫你補多少。”
“真的嗎?可你們為什麼願意幫我出這筆錢呀?”
“一是交個朋友,二來也是想試驗一下,他是不是真能幫忙。”
“明白了,看來你們也是被教育整頓的對象,而且問題比我還大!”
趙瑞龍微微一笑,放下茶杯。
“我們的問題太大,就不方便給你講了,不過你記住,你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許繼燁迅速拿出手機。
“放心,這點裝傻充愣的本事都沒有,我還混什麼呀?”
很快,電話打通。
許繼燁還很懂事的,開了免提。
“喂老成,是我許繼燁,我考慮好了,有錢有勢的蘇董都嚇得跑路國外,我不破財消災是不行了。”
“這就對啦,你以為這一次教育整頓,是開玩笑的嗎?不想進去蹲大牢,就要舍得花錢!”
手機裡傳來有些怪異的聲音,像是捏著喉嚨在說話。
不過聽語氣,也知道蔡成功很得意。
背靠位高權重的鐘正國,輕輕鬆鬆掙大錢,也確實很容易讓他得意忘形。
許繼燁歎息一聲。
“是啊,你說得對,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怕夜長夢多,想趕緊跟你見麵!”
“錢都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吧,咱們不是分兩筆支付嗎?第一筆錢,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那你來臨江君悅大酒店,到了後給我電話,我再告訴到哪兒見麵!”
“好的,明白!”
看著被電話掛斷後,許繼燁立馬說道:
“他很小心謹慎,肯定不是約我在酒店裡見麵,上次說茶館喝茶,結果卻遙控我去了河邊。”
趙瑞龍皺眉問道:“那你推測,他這次會是在哪兒見?”
許繼燁想了想。
“我記得那酒店旁邊就有一座公園,我猜他肯定是要在公園裡碰頭。”
“這會兒公園裡黑燈瞎火的,相對隱蔽安全,萬一情況不對,他還可以迅速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