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小錯重罰!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1 / 1)

京州市,光明區。

商務車緩緩拐入平安路。

距離福榮小區大門,還有數十米距離,趙瑞龍便讓靠邊停下。

坐在車內看向街道兩邊,可謂是涇渭分明、對比明顯。

左側是一排低矮老舊的房子,各種各樣的商鋪、雜亂無章的線路。

右側的福榮小區,聳立著一幢幢高層住宅樓,讓人感覺乾淨整潔現代化。

開門下車沒走多遠,趙瑞龍便看到了大門緊鎖,被貼了好幾張封條的福林老餐館。

餐館的位置相當不錯,旁邊就是小區正門。

坐落在這不缺人流量的黃金位置,不管是搞餐飲,還是開超市,肯定都能穩賺。

然而現在……

店門緊閉,玻璃門上貼了封條。

趙瑞龍緩步來到店門口,看了一眼店內。

牆上的大菜單,菜品種類還挺豐富,連包子稀飯麵條、鹵菜涼菜烤串都有。

估計老板一大家子是打算輪番上陣,從早上賣到深夜,將這絕佳位置的店麵,利用到極致。

但要不是為了多掙幾個錢,誰又會這麼起早貪黑的拚命乾?

不過仔細看店內的桌椅、裝修。

還有堆積在空地上的廣告燈牌、小桌小凳。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家店剛開業不久,就被關停了。

目光瞥向呈X形,粘在玻璃門上的封條日期,更是驗證了趙瑞龍的猜想。

“趙總!”

萬奎鞍走上前來喊了一聲。

趙瑞龍收回視線,目光看向街對麵那一排老房子老店鋪。

“咱倆分頭行動,你去對麵找一家店,打聽一下這家福林老餐館到底什麼情況。”

“為什麼麵積不小、位置極好,卻不能開門做生意,到底是因為什麼被罰的。”

萬奎鞍迅速點頭離去。

趙瑞龍則踱步在周圍商鋪,轉悠了一圈。

原本想找個商家打聽一下,但看到一把老舊遮陽傘下,有個擺攤修鞋擦鞋的老頭。

老頭還挺悠閒,半躺在搖椅上,一邊聽廣播一邊看報紙。

身邊的小桌上,還沏了一壺茶。

瞧他這舒坦勁兒,還有這擺攤的位置……

顯然在這片地界上,已經混了好些年頭。

這樣的老頭兒,必然對周圍街坊們的事一清二楚。

就像農村村口,經常紮堆聊天的一群大爺大媽。

聊天的位置,就是情報中心。

聊天的大爺大媽,個個都是‘包打聽’。

“大爺,能擦皮鞋嗎?”

趙瑞龍上前微笑問道。

老頭立馬雙手下壓報紙,瞥了一眼趙瑞龍。

“能啊,不過得一塊錢一雙。”

趙瑞龍一怔。

“一塊錢?不是五毛嗎?”

“我手藝好,用的油更貴,保證讓你滿意。”

老頭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行,那就勞煩你幫我擦一擦。”

趙瑞龍拉過小竹椅坐下,脫下皮鞋的時候,順口問道:

“大爺,你知道小區門口那個福林老餐館,是怎麼被查封的嗎?”

“你打聽這個乾嘛?”

老頭有些警覺的問道。

“我這不正找個商鋪,打算做點小買賣嗎?逛了好些地方都沒找到好的。”

“好不容易在這個小區旁邊,看到了福林老餐館的門關著,以為是要轉讓,沒想到卻被貼了法院封條。”

趙瑞龍脫下皮鞋後,又給老頭遞上一支香煙。

有活乾,還有煙抽,老頭自然很笑了。

“那個鋪子,你就彆惦記啦!”

“老板得罪了人,都快被逼死了!”

趙瑞龍故作驚訝。

“不是吧?開個小餐館,起早貪黑的掙點辛苦錢,能得罪什麼人?而且我看貼著法院的封條,難道他做個小生意,還能把法院的人給得罪了?”

老頭嘴裡叼著香煙,雙手麻利的擦鞋。

“他得罪的不是法院的人,是本地人劉老二。”

“不過劉老二認識不少人,要不城管、衛生、消防啥的,把這家餐館查個沒完呢?”

“原本查來查去,都沒查到啥問題,但也影響了生意,他自己做個廣告燈牌想賣醬鴨,結果卻被工商說違反廣告法,要罰款,而且一罰就是兩萬塊!”

說到這兒,老頭抬手夾住香煙,抖掉煙灰,一聲歎息。

“兩萬啊小兄弟!”

“老頭兒我得擦好幾萬雙皮鞋,才能掙到兩萬塊錢!”

“你說就一個小餐館,罰兩萬塊,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趙瑞龍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

“那可不,我一朋友進廠打工,天天加班,一個月也才掙兩千塊。”

“一個小餐館就算生意好,恐怕也得好幾個月才能掙到兩萬塊吧!”

“那肯定的呀!”

老頭叼上香煙,接著一邊擦鞋一邊發牢騷。

“到處都有做醬鴨打廣告的,咋就他家違法了呢?”

“還一罰就兩萬,交兩千還不夠,還要接著再罰兩萬。”

“老板不肯答應,他們就強製執行,把餐館給查封了。”

“據說還把老板的銀行卡給凍結了,房子也查封了,再不給就要拍賣。”

趙瑞龍微微搖頭,嘖嘖感慨道:

“被各種部門檢查,沒查出毛病,發現他打廣告用詞不當違法了,就往死裡罰……這他媽也太黑了吧!”

老頭輕蔑冷笑:“這哪兒叫黑呢?劉老二說了,他可不是故意找茬、打架鬨事。”

“人家走的可是法律程序,有板有眼,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就算不服氣,又能咋滴?告也告不贏啊!”

趙瑞龍蹙眉道:“聽你這話,是劉老二看上了這鋪子,想讓老板轉讓給他,結果老板不答應,就被劉老二經常舉報,對吧?”

老頭略略點頭。

“對嘍,其實就這麼簡單個事兒,根子就出在這餐館位置很好,生意也很好,被本地人劉老二看上了!”

“彆人生意做得好,那是彆人的本事,他劉老二想要盤下來自己做,就出高價讓老板轉讓呀!”

趙瑞龍看老頭訕笑不已,立馬問道:

“難道劉老二不想出高價,就想讓彆人轉讓給他?”

“他出得起嗎?人家老板開張後,一家子從早忙到晚,能掙上千塊,跟村裡簽的是三年合同,三年下來怎麼也能賺個上百萬,這麼好的生意,咋可能讓給劉老二?”

老頭說著,扭頭朝小區努了努嘴。

“當年開發商搞城中村改造,拆遷的時候,為了讓當地人同意拆遷,就承諾送一排商鋪給村子,以後年年收租分紅。”

“後來開發商蓋完了樓,也兌現承諾把那一排商鋪給了村子,想租鋪子的人很多,為了公平起見,村裡就組織了抽簽。”

“福林餐館的老板運氣好,抽中了那個鋪子,簽了三年合同,為了多掙錢,他叫來了親戚搭夥,不僅賣早中晚,連燒烤宵夜也賣,生意特彆好。”

“眼瞅著他家生意這麼好,劉老二就想花一萬塊把鋪子弄到手,但這麼好的生意,老板一大家子怎麼可能舍得?劉老二出不起高價,就隔三岔五舉報。”

說到這兒,老頭就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這老板一家也真是倒黴。”

“衛生、消防啥的,樣樣都檢查沒問題,結果做了個燈牌廣告,被抓住違法了。”

聽著老頭的念叨。

再看那被封停的餐館。

趙瑞龍心裡依然很是疑惑。

餐館地處絕佳位置生意好,惹人眼紅很正常。

隻給一萬塊就想讓老板轉手,老板不肯屈服也能理解。

畢竟明明三年能掙上百萬的餐館,憑什麼一萬就轉讓給劉老二?

但問題是……

根據老頭的講述,劉老二也沒啥實力啊!

就是一個想撬了彆人生意自個兒做的本地人而已。

估計連地痞無賴都算不上,要不然就是威逼利誘,而不是各種舉報。

可為什麼他一個沒多少錢,也沒多大勢力的人,卻能讓工商局對這家餐館頂格處罰?

工商局罰了一次不夠,還追加罰款第二次,甚至還向區法院申請強製執行。

更不可思議的是,京州市光明區法院竟然還通過了判決。

要不是有人支招,讓老板提起上訴。

估計老板一家老小,都氣得自焚了。

“大爺,這個劉老二是不是有當官的親戚,還很有權力?”

“好像沒有吧,他大哥是在街道辦的綜合執法隊上班,不過沒編製,這工作還是當初拆遷的時候給安排的,劉老二原本也在,但他經常去打牌,就被辭退了。”

趙瑞龍更疑惑了。

本地拆遷戶眼紅外地人的餐館生意好,低價轉讓不成就屢次舉報。

這種行為不難理解,可工商局和區法院,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劉家兩兄弟,也不像是很有權勢背景。

否則也不可能拆遷後,才安排兩個沒編製的閒職混口飯吃。

真要有人脈背景,早就端上鐵飯碗衣食無憂,哪兒還會眼紅彆人的小餐館?

這時候,手機響起。

一看是陸亦可打來的電話,趙瑞龍連忙接通。

“喂,我到餐館附近了,跟一位擦皮鞋的大爺打聽了一下,事情並不複雜……”

趙瑞龍言簡意賅說了一遍,當然也沒忘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這邊也找光明區檢察院的人打聽清楚了。”

“據說第一次處罰兩萬元的時候,老板一大家子去交罰款,隻肯交兩千,態度不是很好。”

“估計也是因為太生氣了,所以就罵了很多很難聽的話,說一個個良心都被狗吃了、想要撈錢就明說,不要用罰款來欺負小老百姓。”

“諸如此類的氣話,老板一家子罵了不少,工商局的人報警後,警方把他們帶出去,他們還在大門口叫罵,吸引了很多人圍觀,影響很不好。”

“這麼一鬨,結果自然就是罰款不僅不能少,還被提起上訴要追加處罰、強製執行,拒不執行的老板一家子,好幾個還都被抓去拘留了幾天。”

“而這一拘留,自然讓老板一家子更加氣憤了,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兩桶汽油,一家子要當眾澆汽油自焚,好在有人及時勸他們保住命,把官司打到底。”

聽到這兒,趙瑞龍徹底明白了。

原本隻是一個自以為懂法的本地人,撬生意不成就舉報打擊報複外地人。

結果升級擴大,變成了一起搞不好,就要死不少人的大案。

而這種小事變大案的,趙瑞龍穿越前看過不少新聞。

原本隻是投資失敗、離婚糾紛、考評不合格……

甚至單純隻是吵架後,心裡有氣。

結果呢?

一氣之下,就釀成了大量的人員傷亡。

如今這件事,也是極有可能小事變大案。

比如拘留出來後,老板都能氣得搞汽油要自焚。

他要是一氣之下不想活了,真要拎著汽油去縱火。

大火一燒,就不知道要導致多少無辜的人不幸傷亡。

而真要發生大規模人員傷亡的案子。

這對正持續優化營商環境,大力招商引資發展高質量經濟的漢東省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打擊。

“那個勸住了老板一家子的路人,為咱們漢東的社會安穩立下了一件大功啊!”

“要不然,咱們漢東省早就已經因為一起縱火案,死難了很多人而上了新聞!”

趙瑞龍話音剛落,陸亦可就很氣惱的說道:

“可是危機並沒有解除啊!”

“都已經差點釀成大禍,京州市中級法院二審還維持原判。”

“現在漢東省高級法院,要做出終審判決,居然有不少人支持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我媽都快氣炸了。”

“罵這幫老骨頭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個個是真冷血無情,沒有半點人情味和憐憫心,好像鬨得再大,死的也不會是他們!”

“我覺得他們連做人都不配,還當什麼執法者?秉公執法就是一次次無休止的檢查嗎?依法處理就是小錯重罰,給小餐館判個天價處罰嗎?”

“如此不講人情、毫無人性,老百姓心裡有氣,罵他們個狗血淋頭也是應該的,他們不以為恥,竟然還要加大懲罰力度,真要逼死一家人才滿意嗎?”

趙瑞龍咬牙切齒。

皮鞋都沒穿上,憤然起身。

“恐怕不止是逼死一家人!”

“真要讓老板一家子徹底絕望、報複泄憤,就不知道會死傷多少人了。”

“如今他們聽勸,還想著通過法律的途徑解決,其實是尊重法律,給法律一個機會。”

“道德是一個人約束自我行為的底線,而法律則是一個社會維持公德和信任的底線。”

“如果法律不能當武器,逼得老實人放下法律拿起武器,那就不是小事了,汽油都能搞到兩桶,難道還搞不出驚天大案?”

陸亦可又氣又惱的說道:

“是啊,咱們國家是人民的國家,製定頒布法律的初衷也是為了保護和服務人民,而不是欺負和傷害人民!”

“一群學法的執法的,自以為多讀了幾年書,就掌握了法律,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審判人,不給活路還他媽美其名曰嚴格執法!”

“所以我覺得,不用等終審判決,這起決定是否撤銷行政處罰的案子,就已經充分暴露咱們漢東省有些執法者根本就不配為人!”

“營商環境搞不好,還不就是因為它們搞破壞,要想搞好,就必須把這些毫無良知和人性,一點兒都不為老百姓考慮的老頑固清理乾淨!”

趙瑞龍微微眯了眯眼。

“咱們先不生氣了,生悶氣沒用。”

“這樣,案子不是還沒終審嗎?不是很有爭議嗎?”

“那就開個討論會,把能叫來的都叫來,敞開了自由討論。”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混賬玩意兒,非得要小錯重罰,把人往死裡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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